第508章 系统消失，路的尽头

“感觉....就那样呗。”

罗恩耸了耸肩，不在意道。

他的反应显然出乎了艾欧的预料，祂原本期待罗恩会惊讶、犹豫或是困惑，然而意外的是，罗恩表现得异常淡然，仿佛这只是一场日常闲聊。

那感觉，就像是你每天问朋友同事‘你吃了吗’一样简单。

“那样，是怎样？”艾欧追问，声音中透着不解。

“就”

罗恩耸了耸肩，神情如同在形容一场漫不经心的散步：“顺其自然咯。”

“.....”

艾欧不再开口，巨大的身躯犹如雕像般坐卧不动。

面对沉默的九面龙神，罗恩叹了口气。

他知道艾欧有很多问题，于是修长优雅的虹彩龙躯也在此时半蹲下，示意自己愿意倾听并解释。

“其实，我明白你想说的是什么，”

罗恩的目光透过彩色的虹膜，直视着艾欧：

“你质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艾欧的眉梢微微动了动，“这有什么不对吗？”

面对这个充满哲学意味的问题，罗恩撇撇嘴，一丝轻松的笑意爬上他的脸庞：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事实真的是那样，我们这些梦境中的、沙硕里的、书里的生命又能做什么呢？”

不等艾欧回答，他自说自话道：

“将那沙硕踢翻？还是把书页撕开？亦或是让迷梦中的自己苏醒？”

“哈！”

想着那种滑稽的景象，罗恩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突然想到了前世还是人类的时候，某个有趣的家伙曾经提出过一种名为“缸中之脑”的空想理论。

现在想来，那家伙要是能来到艾欧面前，一定能与其交谈甚欢。

笑了一会，罗恩终于直起身子，脸上也恢复到原本的平静。

他摊开双手，仿佛在讲述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道理：

“事实就是，我们什么都做不到。”

罗恩停顿了一下，看向艾欧，眼神中透出一种洞悉的光芒：

“看不见，摸不着，甚至无法证实的存在，又要我们如何对待它？”

“所以.....”艾欧若有所思。

“所以，干脆就当它不存在咯。”罗恩一本正经地说道：

“正如你刚才所说的，过去不可改变，未来不可捉摸，活在当下才是最真实的事情。”

“我们没法证明它是真的，但同样，我们也没法证明它是假的，那它的真假就由我们来定。”

罗恩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坚定：

“至于其他的东西.......你想一想，在这种状态下，你连真实与虚假这两种概念都是虚构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乎所谓的真与假呢？”

艾欧沉默了许久，龙目中突然流露出一丝感慨：

“我无法肯定你说的是对是错......但毫无疑问的是，你的心态的确胜过包括‘我’在内的绝大多数所谓的神。”

【老艾啊，你要是能知道并理解一个名为‘躺平’的词语话，想必你也能有个好心态。】

罗恩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道。

“可是，罗恩。”

艾欧的话音一转，语气稍显凝重：

“有些‘神’是不这么认为的。”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为了寻找前方的道路，祂会做做出种种不可理解之事，甚至为此彻底堕落也毫不迟疑。”

闻言，罗恩突然愣了一下。

沉默片刻后，罗恩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的九面龙神：

“所以，那其中也包括你吗？”

艾欧沉默了片刻，然后露出一个带着些许无奈和复杂的微笑：

“当然。”

他的声音柔和，却透着一种不可置疑的真实。

罗恩感觉自己的左眼皮在狂跳。

看着被符文法则锁链牢牢锁住的艾欧，一滴冷汗不自觉的从他的脑后流下。

“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罗恩勉强一笑。

“我从没开过玩笑，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有。”

艾欧摇摇头，语气中多了一份坚定：

“力量越是强大，便越能体会那种被束缚的无形力量，这一点是我的生命层次第三次跃迁后才明白的事情。”

他的龙鳞在微光中泛着淡蓝色的光泽，清晰的倒映出罗恩沉思的脸庞。

罗恩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你是如何确认，自己一定处于这样的......状态？”

艾欧微微抬起头，目光望向远方，仿佛能透过层层世界的屏障看到了一切的本质。

祂没有回答罗恩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觉得，如果我们被困在一个名为世界的黑盒之中，要用什么方法来跳脱出这个盒子呢？”

“什么方法.....”

对于这个抽象的问题，罗恩冥思苦想，他的手指轻轻在空气中划动，试图描绘出一个答案，却最终低声说道：

“我想不到。”

“是啊，我也想不到。”

艾欧轻轻叹息。

祂那双巨大的龙翼微微颤动，在这片寂静的空间中带起一阵狂风：

“这就像是让一位凡人挑战并战胜一位伟大神力的龙神，常理中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艾欧抬起头，望向那片似乎无穷无尽的苍穹，眼神中闪过一缕迷茫。

下一秒，艾欧的语气忽然一变，就连嗓音都沉闷了许多：

“但.....这不代表没有方法达到。”

它再次低下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虹彩龙，语气中重新充满了某种坚定和决心：

“只要坚信‘生’的存在，就一定会有所谓的生路。”

“只是，需要一点点尝试.....一点，一点的，试出来，所谓的“路”.......”

罗恩被艾欧这突如其来的注视目光愣了一下。

下一秒，他的瞳孔瞬间放大。

一股说不出的恐惧油然而生。

那种被不可言喻的未知存在盯上的感觉让罗恩全身的龙鳞几乎炸立，修长的龙尾更是警觉地高高抬起。

“那是什么意思？”

罗恩本能地倒退几步，满脸警惕地望着突然气势大变的艾欧，同时试图从对方那里得到更多的解释：

“你难道.....”

艾欧停顿了一瞬，随后摇摇头，

肉眼可见的，祂的神情重新回归平静，但外表却显得愈发虚弱起来。

“罗恩，当你明白游戏规则时，便代表你已经进入了这场寻路者的‘游戏’中。”

祂的声音不再是刚才的庄重，而是带着一丝疲惫：

“现在的你，还不能知道的太多，那样只会对你有害无益。”

说完，不等罗恩反应，艾欧艰难的从重重锁链中伸出一根龙爪，缓缓伸向罗恩的头颅中心。

罗恩虽然本能地想要躲避，但身体却如同被定住般无法动弹。

无形的力量牢牢抓住罗恩的身躯

无论是体内的守护符文还是七彩神力，在这一刻全部都像死一般寂静，完全失去了作用。

“这就是九面龙神的真正力量吗？”

“简直....强到无法理解啊。”

罗恩有些绝望的仰头，看着那根比自己身体还粗壮的龙爪与自己的头颅越来越近，心中不由得自嘲道：

“果然，神与神之间的差距，比神与凡人之间的差距要大的多啊......”

下一瞬

“轰！”

一道通天彻地的七彩光辉从罗恩精神世界中迸射而出，瞬间贯穿了整个白色空间。

浩瀚的神威回荡在虚空之中，最终凝聚成一个彩色的光点。

罗恩看着面前的变故愣住了。

而另一边，艾欧平静的看着面前漂浮的彩色光点。

祂没有任何犹豫

一缕微小但却磅礴无边的神力顺着祂的指尖流入了那光点之中。

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罗恩脑海中响起：

【叮！恭喜您提前完成了最终任务，位面旅行系统即将卸载。】

【祝你未来的旅途一路顺风。】

【再见，罗恩】

久违的系统提示音让罗恩一时恍惚。

“那个七彩光点居然是系统？”

事实上，自从罗恩晋升半神后，就已经很少用到系统的功能了。

尤其是经过死亡女神指点后，明白了系统本质的罗恩就更不愿依赖它了。

只是罗恩未曾料到，再一次听到这个声音时竟然是道别之时。

像是被抽空了最后一丝力量般，艾欧的龙爪无力垂落，与无穷的锁链相撞出清脆的回响。

“你....”

罗恩感受着脑海中那枚散发着无穷力量的【系统】，不，准确的说，是那枚神格碎片，一时竟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误解了对方的意思。

“我已经将你体内的神格碎片彻底炼化为原本的样子。”

艾欧看着沉默的罗恩，裂开嘴角浮现一丝温和的微笑：

“放心吧，这些是干净的。”

罗恩：“.....”

“我的一生做过许多错事，但还好，还好最后，还有你....可以改变这一切.......”

说着，艾欧的声音愈发虚弱下来。

罗恩沉默的看着祂。

他原本有很多疑惑都想跟这位创造出系统的主人询问。

但此刻，那些问题似乎都不重要了。

祂的生命力正迅速消逝，尽管祂本可以凭借神力继续存在，却选择了放手。

这位永恒巨轮、诸神之主、最初之龙，决定在时间的长河中迎来自己的终点。

能杀死一位神上神的，只有祂自己。

罗恩感受到了这位伟大神明的决意，他心中泛起一抹不舍与敬意。

或许是出于对艾欧的钦佩，亦或是基于某种责任感，他提议道：

“也许，我可以保留一部分您的躯体。”

罗恩仔细想了想，继续开口道：“等我有足够的力量后，或许可以再度呼唤真名，将您复.....”

但艾欧轻轻摇头，温柔而坚定地打断了罗恩的话：

“去吧，孩子，离开这里。”

“这是我道路的终点，但不是你的。”

祂的目光中流露出对罗恩的无尽期待与祝福，尽管生命的火焰正在消逝，言辞间却饱含激励与祝福。：

“我相信你，不会走上那条路，我同样相信你......”

“轰隆隆......”

随着艾欧的生命之光渐渐熄灭，白色空间正在逐渐消散。

没有了囚徒的牢笼，已经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而那些原本束缚着艾欧，规则化作的锁链，此刻就像风化的石像，快速灰飞烟灭。

那锁链的力量原本就源自于艾欧，现在，也随着祂的消逝而失去了支撑。

“会带着这份力量......”

艾欧的声音在罗恩耳边回响：

“走出你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