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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许深和外婆聊了什么,除了泥土相隔的两人,也就只有墓碑前的花,和当时刮过的风知道了。
“我现在回国了,以后也都会在中国发展,所以以后没事啊,就会来陪您说说话,到时候可别嫌我烦啊。”
许深看着墓碑上刻着的“徐慧秀”三个字,边说边用手指轻轻抚了抚,指尖传来的凹痕触感,就像是自己外婆脸上岁月的沟壑。
温驰和许深一起在墓碑前站了一会儿,时间到了快十点,两人才沿着小路,各自撑着伞慢悠悠朝陵园外走去。
“我看了登记记录,”许深侧脸低头看向温驰,“你每年都会来。”
“我是和你分手,又不是和你外婆分手。”温驰心有灵犀地堵住了许深即将问出口的话。
被温驰怼了这么一下,许深眉毛一挑泄了声笑,随后仰头看了看伞边滑下的雨珠。
“不管怎么说,你能来看她,她肯定很高兴。”
温驰听到后心里陡然一僵,缓缓朝许深的另一侧侧头,眼睛飘向路边的被雨打湿的野草,轻轻道:“是吗……”
反应不太对,许深探身歪头看向温驰,对方下意识躲闪了一下视线,然后朝自己弯了下眼,含笑的眼一如既往,好似刚刚的不对劲只是许深看错了般。
许深眯了下眼后吸了口气,摆正身子看向前方,语气稀松平常:“中午一起吃个饭?”
温驰往上瞟了眼许深,对方垂眼扬了下眉,四目相对下是彼此的心照不宣。
两人早已走出了陵园门口,此时正朝停车场方向走去,四下无人,周遭只有一片雨声。
温驰突然压低声音往前一探:“许深难道你不怕吗?”
许深“嘶”了一声,环顾了一下四周,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找什么:“真有聚成人形的骨灰?”
温驰笑了一声:“这里的灵魂都是别家的亲人,自然没什么好怕的,我说的是——”
“难道你不怕我吗?”
许深听到后低头仔细瞧了温驰一会儿,对方笑眯眯的模样,好看的很。
“我怕你什么?”许深停下脚步微微俯下身,朝温驰那边靠去,他倒是很想听一下温驰在打什么鬼主意。
“怕我是在骗你,怕我故意吊着你,怕我所有的在意都是刻意的撩拨,怕我把你耍的团团转。”
勾连暧昧的语气从温驰唇齿间脱出,许深看着温驰含笑的桃花眼,在两人站定对望期间,沉默地眯了眯眼。
突然,许深左手一伸,捞起温驰了下巴,整个人往温驰伞下探去,温驰一时被迫扬起脸来,抬眼便见到了许深贴近的眉眼。
鼻尖相碰,温驰瞬间屏住了呼吸,鼻息被轻轻打在脸上,许深的嗓音贴近着响起。
“暧昧这种状态,在感情里不会长久存在,”温驰见对方垂下的视线落在了自己嘴唇上,然后缓缓抬起看向自己眼里,“它会自己整顿,选择落实或者消退。”
温驰在原地站定,对上许深的眸子,微微抬起眼角笑道:“所以呢?”
许深突然往前一凑,在温驰放大的瞳孔中亲了对方一下,然后带着顽劣的笑意拉开了距离。
“所以?落实就好了。”许深看着温驰失语的表情,勾起了嘴角,“俗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因为怕而放弃行动,那么也必然不会达到想要的结果,得到想要的答案。”
许深说完转眼看向温驰,目光好似具有穿透力:“所以啊温驰,在我找到想要的答案之前,我不会走,你也别想着逃。”
许深的最后两句话像两根弯起的手指,“咚咚”敲了下温驰的心口。
若说别人的真心是根蜡烛,那么许深估计就是一把火,冷风越吹越旺,完全没有熄灭的迹象。
温驰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对方拽住了,对方扒住了自己心防的门缝,强硬地不允许闭合,并且正在往里面探着头,整个人已经快要挤进来了。
他也必须承认自己并没有全力地想要逃跑,对方的体温有着让人舒适的温暖,让他不上不下地推拒着,既不想松手,也不敢攥紧。
他的良心被鞭笞,内心却在松动。
张张嘴吸了口气,温驰笑叹着把脸侧到一边,看了眼不远处的黑色轿车,抬脚悠悠朝那边走去:“暧昧这种关系虽然不会长久,但只要有心去维持,便是安全又稳定的感情,不用去探究也不用去了解,这样也就不会有灰心和失望。”
许深唉声叹气地一摇头跟了上去:“温哥哥啊,人活着便是为了去体验喜怒哀乐,总是缩在舒适区便走不出曾经,也难以看到新的风景。”
许深的一句调情般的“温哥哥”让温驰当下顿了脚,转身朝许深盯去,嘴角随之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要是温哥哥是个坏人怎么办?”
“陀思妥耶夫斯基曾在《罪与罚》中提到过,”许深慢悠悠贴近温驰,“‘如果全面地观察一个人,那还有好人吗?’”
一声车开锁的声音在温驰左边突然响起,许深伸手拍了拍右手边的黑色suv,头一歪笑道:“一起去吃个饭,顺便让我了解了解你所谓的坏?”
“我下午还有事,中午就不一起吃了。”温驰也按了下车钥匙,随着后面轿车“嘟”的一声响,给车开了锁。
“下午的事情关中午什么干系?”许深手一拉,拽住了温驰半转的身子。
“因为我不喜欢被人追求?除非——”温驰勾起眼尾,故意说得轻巧暧昧,“你要和我消遣着玩吗?这我倒是很乐意。”
许深“呵”的笑了声,呼出口气看向suv的车顶,然后皱着眉头转向笑眼绵绵的温驰:“在让人窝火上面你还真是天赋异禀,那晚上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