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有心
无念有心
方然起床的时候，发现顾祎寒已经在书房忙很久了。
他手边摊着几张画纸，上面用铅笔画了些顺滑的铅灰色线条，手上正忙着打另外一张草稿。
方然迷迷糊糊地走到自家书桌旁边，揉着眼睛跟顾祎寒打招呼：“早啊寒寒，你起得好早哦。”
顾祎寒徒手勾了个圆，把左手手腕擡高，将腕表的表盘展示给方然看，头也不擡地说道：“方先生，请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要是再不起，稿子我都给甲方发过去了。”
“嘿嘿，昨晚睡前突然来了灵感，画了两幅草稿。”
方然吐了吐舌头，跟顾祎寒讨了饶，又颠颠儿地去洗漱，等他再次回到书房的时候，嘴里还叼了半个三明治。
他也坐到书桌前，打开数位屏，给“星云娱乐”的画稿做最后的收尾。
顾祎寒把手上的几张草稿展示给他看，说他对几个小设计有新想法，於是两人就互相商量着一起完成画稿。
这一工作就直接到了下午四点，正好距离交稿还有一个小时，方然联系宣传经理，将修改完成之后的所有画稿发了过去。
对面收到终稿之后很满意，客套地表示以后如果有约稿还是会首先考虑方然的工作室，并利索地结了尾款。
方然把顾祎寒应得的那部分报酬转给他，然后自己捧着手机快乐地查询账户，一遍遍数着存款后面的零，乐得嘴角快要咧到耳根。
“这么开心？”顾祎寒打趣道。
“当然啊，赚钱是多么让人幸福的一件事！”方然拍着胸脯，一脸荡漾，然后突然凑到顾祎寒面前，大眼睛忽闪忽闪，说道：“寒寒，我们出去玩吧，庆祝一下！”
顾祎寒还是很能理解方然这种心态的，之前上学时他为了挣钱也接过一些商稿，每次交稿之后收到尾款都特别开心，更何况方然这次接到的还是个大单子。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活动了一下身体，问方然想去哪玩。
方然的眼睛滴溜溜转了转，最后拍板道：“去‘无念’吧！好久没去了，之前那个好帅的调酒师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无念”啊...
这个名字突然将顾祎寒的记忆带回一个半月前的夜晚，整间酒吧混乱不堪，他没带抑制剂，腺体发热，浑身酥软无力，踉跄着跑到卫生间想洗一把脸，用凉水让自己清醒一点，结果就在那里碰到了夏珩。
由内到外都是慌乱，一瞬间被alpha锁定的滋味他还是生平第一次体会到。
“寒寒？去不去呀，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去别的地方！”方然的声音将顾祎寒的思绪拉回，他拍了拍方然凑过来的脑袋，点头应道：“没事，去吧。”
“好耶！”
方然从椅子上跳起来转了个圈儿，嘴里嘟哝着晚上一定要穿一件最闪亮的衣服，他要做舞池里最靓的仔。
“今天晚上能不能钓到优质alpha呢...”方然兴致勃勃拉着顾祎寒去衣帽间挑衣服，自言自语说完这句话之后，又突然转过身勾着顾祎寒的手臂警告他这个“有a之o”不许跟他抢男人。
顾祎寒两根手指捏着方然为他挑选的那件布满亮片和水钻的露脐背心，无奈道：“不跟你抢...你家就没有别的，正常一点的衣服吗？”
“哇，寒寒你简直是暴殄天物，你怎么能这么拎着我的小宝贝儿，”方然心疼地将那件衣服从顾祎寒嫌弃的手指间救出来，抖开放在自己身前对着镜子比划道：“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我的‘战袍’，还想借给你穿呢，哎，算了，还是我自己穿吧，剩下的衣服你随便挑。”
顾祎寒看着方然宝贝地将那件没什么布料的“上衣”挂在外面的衣架上准备晚上穿，他无语地抖着嘴角扭头看向衣柜里其他的奇装异服，无奈地按了按额角。
最终顾祎寒挑了衣柜里一件款式最简单的白衬衫，和一条休闲裤，并拒绝了方然想用各种银链首饰把他装扮成一棵“圣诞树”的心思，硬拉着挑耳钉挑得意犹未尽的方然出了门。
“无念”的夜晚绝不缺热闹，顾祎寒跟方然甫一踏进店门，就被店里热烈的氛围震住，尤其是方然，整个人简直心潮澎湃丶热血沸腾。
门口招待的侍应生引着他们到吧台坐下，方然好奇地抻着脖子往舞池瞅，顾祎寒问一旁的侍应生今天是不是有什么活动。
侍应生笑着回答说，今天有人包下酒吧开party，但是不限制散客，而且包店的那位老板会为今天光临的每一位客人点得第一杯酒买单。
“哇塞，还有这种好事。”方然跟顾祎寒小声道，并点了店里价位最高的一杯鸡尾酒。
反正都是免费的。
顾祎寒左手撑着头，轻轻拨弄玻璃杯上夹着的一小朵干玫瑰，整个人都显得很慵懒。
这杯特调的名字叫做“荒芜玫瑰”，很好听的名字，味道也好，作为点缀的玫瑰花为这杯玫红色的酒增添另一抹风情，顾祎寒觉得这杯酒要比方然那杯花里胡哨的鸡尾酒好看也好喝得多。
方然在高脚椅上坐不住，仿佛那椅子上有火，左摇右晃的，一颗心全扑到舞池里去了。
旋转灯球散发着星星点点霓虹暖光，使整间酒吧气氛暧昧又迷离，乐曲并不激烈，是一些覆古的调子，音节慵懒又醉人。
“你去玩吧，我在这听会歌。”顾祎寒拍了拍方然的肩膀，让他不用顾忌自己，尽情去玩。
“那...那我去跳一会儿，你在这乖乖的哦，千万别乱跑。”
方然将那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一口干了，便像只小兔子似的兴奋地往舞池跑，很快就一扭一扭地融入了跳舞的人群。
顾祎寒对舞池完全不感兴趣，他听着音乐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偶尔有拿着酒杯过来搭讪的人，也都被他婉言拒绝了。
他靠在吧台上，看着舞池中尽情舞动的红男绿女，思绪越飘越远。
今天夏珩一直都没有给他发消息。
兴许是在忙吧。
“你好，一个人？”
这时又有一位男性alpha走过来与顾祎寒搭话，这人身材高大，看起来就常年泡在健身房，肌肉练得饱满，顾祎寒觉得他身上那件衬衫的扣子都快要崩掉了。
“不好意思，我有朋友...”顾祎寒习惯性的说出拒绝的话，而面前的男人却不退反进，居然从善如流地坐在了之前方然做过的高脚椅上，自然地用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顾祎寒的，说道：“没关系，我们可以聊聊天，我的朋友也抛下我去舞池嗨了，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不是吗？”
顾祎寒抿着唇，悄悄挪着屁|股往另外一边坐了坐，想尽量远离这个陌生男人，却被那人看穿了他的防备，那人抱歉地对他说道：“对不起，你不用紧张，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实在不好意思，我想一个人静静。”顾祎寒再次拒绝道。
他抱着胳膊撑在吧台上，坐得笔直，眼睛一直盯着吧台里调酒师流畅的调酒动作，不想分给那个男人一点眼神和注意力。
但凡是有点常识都知道这人一定不怀好意。
顾祎寒觉得自己拒绝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了，奈何这人完全不在意，依然自顾自跟他搭话：“啊，我还没有介绍自己，你叫我jason就可以了，不知我是否有幸知道你的名字？”
虽然顾祎寒平时待人温和有礼，但是面对这种自说自话的人，还是不免有些恼火。
况且他真的不喜欢在这种地方被人搭讪。
“我说了，我——”
手中一直紧捏着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顾祎寒特别庆幸这时候有人给他打电话，他冷冷地跟那个名叫jason的男人说了句“他要接电话，失陪了”，当即喝掉杯子里剩下的酒液，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吧台，往酒吧外面走。
顾祎寒一路走得飞快，逃命似的，等到出了酒吧大门才想起来看是谁给他打电话——是夏珩。
他们已经一周多没有通过电话了。
顾祎寒站在初秋静默的街道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
“晚上好啊，你吃晚饭了吗？”
电话那头是顾祎寒十分熟悉的属於夏珩的声音，他不由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精神也渐渐放松下来。
“嗯，吃过了，你呢？”
这时街边刚好有一辆跑车经过，巨大的引擎声通过手机话筒传到了夏珩耳中。
他好奇问道：“你在外面呢？”
顾祎寒点点头，在发觉电话那边的夏珩并看不到他的动作之后，又小小的“嗯”了一声。
“抱歉啊，今天开了一天会，一直没联系你——哎这人，怎么开车的...”
“你也在外面？才下班吗？”顾祎寒耳尖地听到电话里有车喇叭的声音，还有夏珩一句低声的抱怨，也问道。
那边夏珩转了个弯，回答道：“没有，我朋友非让我给他凑场子去，我正好...打电话告诉你一声。”
“这样啊，吃饭吗？”
“不是，去酒吧...就是那家‘无念’，你还记得吧？”
这是顾祎寒今天第二次听到“无念”这两个字，但是跟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从夏珩嘴里说出来的同样的两个字，与方然说出来时带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我现在就在这儿...”顾祎寒的声音又轻又低，仿佛没什么底气似的。
“嗯？你在哪？‘无念’吗？”
“嗯，我朋友刚完成一单工作，拉我来庆祝。”
“你之前说的那个朋友？”电话里夏珩的声音听上去好像变得轻快了一些，顾祎寒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你等着我，我一会就到了，对了，‘无念’的荒芜玫瑰特别好喝，你可以尝尝，跟你的信息素味道很像。”夏珩又道。
顾祎寒站在路灯下，垂眸看着自己的影子，唇齿间还留有那杯匆忙喝完的“荒芜玫瑰”留下的浅淡香味，胸膛里的心脏跳得却一下快比一下。
电话那头的夏珩语速不快，温醇的嗓音响在顾祎寒耳边：“但是你的信息素味道更好闻一些，我很喜欢。”
夏哥：我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