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知秋

落叶知秋

“真不用我送你回去?”夏珩跟在顾祎寒后面,从一个屋子走到另一个屋子。

“真的不用,方然一会就到楼下了。”顾祎寒将自己手中的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觉得夏珩这样就像一个巨型跟屁虫。

“那行吧...”夏珩吸了一下鼻子。

顾祎寒在夏珩这已经住了一周多了,感冒早几天前就好了的,但是夏珩说他不能放松警惕,於是就强行留他又多住了几天。

当然顾祎寒自己也是不太想走的,奈何现在不走也不行了,自己家里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再说他有些要用的东西都还留在自己家,来回取用还是不太方便,所以就决定在夏珩歇班的这天,收拾东西回家。

顾祎寒将行李箱合上,站起来转过身仰头打量夏珩的表情,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夏珩疑惑地看着顾祎寒,又擡手将他翘起的衬衫衣领整理好。

顾祎寒兀自笑得开心:“没什么...”

就是觉得这样的夏珩仿佛一只淋了雨的大型犬,湿淋淋又委委屈屈的,非常可爱。

夏珩不信,猜想顾祎寒一定是又在他身上得到了什么笑点,却不告诉他,便趁顾祎寒不备,大手一捞就揽住了他的腰身。

“你干什么...我还有东西要收拾呢...”顾祎寒被夏珩偷袭,只好双手扒着他的肩膀站稳。

夏珩低头偷了个吻,手还是不肯松开,下巴往顾祎寒颈窝一靠,就这么窝着不动了。

“哎...”夏珩叹了一口气。

顾祎寒歪头贴贴他的耳朵:“怎么了,为什么叹气?”

“哎...”回答他的是夏珩声音更高丶更夸张的一声叹息。

顾祎寒哭笑不得,双手从扒着夏珩肩膀的姿势换成环住他的脖颈,这样就变成了一个完整的拥抱,他们也贴得更近,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顾祎寒枕着夏珩的肩膀,知道夏珩不想让他走,轻声安慰道:“好啦,我还是会来的嘛...嗯?别难过啦...”

说完这话,自己却也莫名其妙有点难受。

大抵谈恋爱就是这样,明明不是生离死别,仅仅只是离开那么一会,甚至第二天还要继续见面,却格外依依不舍,哪怕一秒钟都不想分开。

离别这两个字很奇妙,它不在於空间和时间,但凡和这个词组联系起来,那这件事就会沾染上不舍。

夏珩和顾祎寒就这么在客厅里抱了一会,仿佛两只互相汲取温暖的树袋熊,谁都不肯率先撒手,最终使他俩分开的还是方然打来的电话。

顾祎寒在电话里跟方然说让他稍等一下,自己一会就下去,然后挂了电话。

“都收拾完了吗?收拾完了我帮你把东西都拿下去。”夏珩将地上平放着的行李箱拉起来,扶着把手问顾祎寒。

顾祎寒点点头,转身往厕所走,那里还留着他的洗漱用品,要格外拿袋子装好带走。

厕所门正对着盥洗台,夏珩透过打开的门静静看着顾祎寒收拾东西的背影,这场景他已经看了很多次,但依然觉得不够,甚至想要长长久久看下去,以一辈子为期限。

“嗯,应该就剩这些了。”顾祎寒动作麻利,很快就收拾好了他的洗漱用品,又担心卧室里落下东西,便又钻进卧室四下看了看。

等顾祎寒做完最终确认,拎着袋子从卧室出来之后,夏珩看着他,突然又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顾祎寒走到夏珩身前,眼睛里笑意温柔,仰头在夏珩唇上亲了一下,想了想之后又亲了一下,笑道:“一共两个,临别吻...以及今天的晚安吻,晚上不能熬夜,你明天还要上班。”

“知道啦,走,我送你下去。”夏珩耳根有点红。

从前他以为顾祎寒的控制欲会让他感到不适,然而其实并没有,顾祎寒的强迫症带给他的控制欲其实是很温柔的,而且随着他们相处时间变长,他甚至开始享受这种温情脉脉的掌控。

两人乘坐电梯来到一楼,刚出楼道口就看见了方然的车,方然也看见了他们,於是打开后备箱,从车上下来要帮顾祎寒搬东西。

然而还没等他往这边走,夏珩就已经拉着行李箱到了他的车身后面,轻轻松松就把顾祎寒的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然后又将后备箱盖关上。

“哇哦,”方然小声感叹了一下,戳了戳走过来站到他身边的顾祎寒的胳膊,跟顾祎寒咬耳朵:“你们家夏医生好帅哦。”

顾祎寒看了他一眼,头一次没遮掩他的态度:“确实是。”

“哎呦,饱了饱了,没想到你顾祎寒有一天也会秀恩爱。”方然表情夸张,心里却是真的为顾祎寒感到开心。

作为顾祎寒情感史的见证人之一,他明白顾祎寒从前到底受过什么罪,所以真切地希望顾祎寒这次能收获幸福。

“行了,你们路上开车慢点,到家之后不想自己下厨,我就帮你们点外卖,”夏珩从车后绕到顾祎寒和方然身前,对着方然点了点头,又道:“麻烦你了,谢谢啊。”

方然赶忙摆摆手:“哎呀哪用得着谢不谢的,寒寒是我最好的朋友,帮个小忙而已,再说我这不是还能白嫖一顿饭吗?哈哈哈,好啦,你们赶紧道个别,我怕一会堵车,我先上车等着。”

方然特别有眼力见,知道这种场合他决计不能当电灯泡,於是直接上车,两耳不闻车窗外事。

虽然方然很懂的主动回避了,夏珩跟顾祎寒也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夏珩只是轻轻勾着顾祎寒的手指,叮嘱他回家以后也要注意身体,空调温度不能太低,还说过几天可能会突然降温,让他记得多穿点衣服。

“嗯,都记住了,你也一样,好好照顾自己,我明天中午给你送午饭。”顾祎寒回握住夏珩的手,手指在他掌心轻挠了两下。

“我走啦。”顾祎寒摆了摆手。

“嗯,拜拜,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好,你快回去吧。”

顾祎寒上车之后将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来,又跟夏珩说了声再见,眼睛里都是不舍。

驾驶座上的方然见他这样,撇过头捂着嘴偷笑。

夏珩也跟他摆摆手,并再次对临时司机方然表示了感谢,接着方然启动了车子,车缓缓开动。

车轮轧过小区的青砖地面,转过花坛,很快便消失在夏珩的视线中。

“呼...”夏珩收回视线之后伸了个懒腰,想着要给顾祎寒和方然点外卖,便掏出手机转身往楼道口走。

“嘶,这家不行,有点太辣了,嗯,这个看着也一般...”夏珩垂着头扒拉手机,一边翻着外卖app,一边小声自言自语,身前却不期然被人挡住了去路。

夏珩没在意,以为是刚从楼道出来的住户,没擡头看,只是往道路左边让了让。

结果那个挡路的人又追过来挡在他前面。

夏珩这下终於肯擡起头了,他皱着眉,本来以为是认识他的邻居,没想到他这一擡头居然看见了一张绝对不想看见的脸——是付凌宇。

“你怎么在这里?”夏珩语气不善。

付凌宇穿着一件灰色连帽卫衣,卫衣帽子戴在头上,下面又戴了一顶鸭舌帽,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惫,眼下的乌青非常明显。

“顾祎寒不住在这里。”付凌宇声音沙哑,眼神中是显而易见的失落。

夏珩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管他住在哪,跟你有关系么?嗯?”

“我...只是想跟他道个歉...”付凌宇的眼眶逐渐变红,继而突然有些癫狂:“求求你,告诉我他住在哪?啊?他住在哪啊?我找了他两年,两年!他不见我,他不要我了——”

“你tm——”夏珩额角青筋暴起,火气几乎有如实质,他一把扯住付凌宇的领口,手臂发力,拽着付凌宇来到了楼下一处没有摄像监控的墙根儿,将付凌宇大力搡在墙上,手掐住他的脖颈,一字一句声音危险:“你tm的有什么脸再提顾祎寒的名字?你有什么资格跟他道歉?”

“你出轨的时候考虑过他的感受吗?你找了他两年?你活该!”

“你凭什么再出现在他面前?嗯?但凡是个人都不干出你这傻|逼事,而你连做渣滓都不配,你这一辈子,都只配低头在泥里活着,永远都别想再碰顾祎寒一下!”

暴虐几乎是一瞬间随着血液流经夏珩的四肢百骸,他的拳头捏得死紧,松香味的信息素仿佛化为了一只獠牙正在滴血的猛兽,酷烈霸道,想要毫不留情咬断面前这个人渣的脖颈。

“我...我...”付凌宇似乎依旧想为自己辩解,却因为被夏珩掐住脖颈而说不出话。

夏珩目光盯死了付凌宇,恨不得将这个垃圾拆了,可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但是怎么才能解恨呢?

打一顿吧,打到他服气为止。

夏珩在那一刻脑海里似乎有一根弦崩断了,他卡住付凌宇脖颈的手再次用力,另一只手猛地擡起,拳风凌厉,眼看着就要打到付凌宇的脸上,却突然停住了,转而向下,狠狠地击中了付凌宇的腹部。

“唔——”付凌宇痛呼出声,夏珩却不肯放过他,控制着角度和力度拳拳到肉。

闷闷的击打声一连响了十数下,付凌宇痛苦地想要蜷缩起来,却被夏珩架着,动弹不得,只能梗着脖颈硬挨,声音也发不出来,痛得脖颈处青筋毕露。

等下夏珩终於打够了将付凌宇松开时,他已然痛的全身都失了了力气,狼狈地“噗通”一声倒在草坪上,脸上身上都是汗水和沾染上的泥土。

付凌宇大口喘息着,奋力汲取着氧气,来自夏珩身上的信息素泰山压顶般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从未遭过这种罪,觉得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死了。

“哦,对了,”夏珩藐视着伏在地上苟延残喘的付凌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嘲讽一笑,凑近付凌宇耳边低声道:“你那个叫小绵的omega,他还好吗?他去生育科看过医生了吗?你可得好好对他啊,他那么爱你,甚至愿意为你生孩子...他的病历情况可真是不太好啊...可惜了,我们医院刚换了一批摄像头,像素特别高,害得我上班都不敢打哈欠了...”

听到这话付凌宇的瞳孔骤然一缩,面色更白了几分。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的?为什么?

夏珩不管付凌宇内心是如何惊骇,猛地抓住付凌宇的头发,将他的头强行擡起,如恶魔低语一般开口:“付凌宇,如果你不想身败名裂,就给我一辈子滚得远远的。你要是再敢出现顾祎寒眼前,我就让你永远无法翻身!”

“给我滚。”

顾祎寒转过身缓缓往回走,他走过小区开满黄色野花的花坛,绕过每晚都会有很多老人小孩围着的健身器械,路过保安亭时甚至跟对他微笑的年轻保安挥了挥手。

最终回到了方然停在路边的汽车旁边。

“你怎么回来这么快?东西拿好了?”方然看着顾祎寒如此快速地去而覆返,讶然道。

顾祎寒幅度微小地摇摇头,泛白的嘴唇轻轻抿着。

方然敏感地察觉到顾祎寒情绪不对,关切地走上前小声问:“寒寒,怎么了?”

“没事,”顾祎寒知道方然担心他,就弯了一下嘴角,弧度浅得几乎看不出来这是个笑容,他思考了几秒,对方然说道:“你能不能等我一会,我打个电话。”

方然:“啊?可以,你去吧,我去车上等你。”

随后方然就一步三回头地回了车上,没有多问,他知道如果顾祎寒自己不想说,他是绝对问不出什么的。

顾祎寒看着方然上了车,便转身走到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拨通了夏珩的电话号码。

“嘟嘟”声没能持续很久,因为电话很快就被接起来了。

“喂?怎么了?”夏珩的声音有几分急躁,还有些气喘。

顾祎寒道:“我——”

“抱歉,”电话那头夏珩突然道歉,电子通讯让夏珩的声音有些失真:“抱歉,我有些...情绪不好...你是忘记带什么东西了吗?忘带了的话,我明天给你送过去,实在着急,我一会就开车过去。”

顾祎寒仰头看着梧桐树巨大的树冠,低处有几片叶子已经开始变黄了,在枝头摇摇欲坠,秋风拂过,它们就会轻轻颤抖。

顾祎寒的心脏也在颤抖,他听着夏珩逐渐平静下来的喘息,鼻尖发酸。

“没有忘记带东西,”顾祎寒握紧手机,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好让它不因发抖而变调:“夏珩,我只是,突然有点想你。”

成年人了,和谐社会,夏哥不可能搞出来不合理合fa的事,但是渣男其实已经完了。

温总:来,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