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精草
赤精草
秋日的黄昏，总是格外的热闹，河阳村的小孩儿们成群结队的前往后山，扑萤火虫玩。将萤火虫放入布囊，搁在家里，可以充当明亮的光源。今日张金花难得有心情和平安丶鸿俊一同前往后山扑流萤。
“姐姐，你不和我们一同去吗？”
“我就不去了，先处理食材，等你们回来了的之后，就吃饭了。”
张金花：“好容易大家一起出去玩，一起。”说着就来拉林玉的手。
林玉本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但看三人的兴致都这么高，也不想泼他们的冷水。尤其是自己娘亲，已经很久没见她主动要求出门了。
林玉便跟着一起去了，临走前，她将粥放在竈上，小火慢炖，半个时辰的功夫，柴火自己熄灭，粥也就熬好了。
平安自告奋勇将饭菜端到宋玉言的院子，不过这次的菜肴十分丰盛，她一个人有些端不动，鸿俊便和她一起。
招财闻见饭菜的香味，利落的从屋中窜了出来，看见两人端着的饭食，笑得见牙不见眼，心想这菜谱总算是没白给，终於看到点家乡菜了。也不是说南方菜不好吃，总归还是北方人，这南方呆久了，就是想吃北方的菜。
平安原本笑容满面，一看见出来的是招财，顿时垮了下来，躲开招财的手就往里屋走。
招财立刻将她拦住：“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不尊重师傅呢。”
练武的时候招财经常给他们加重训练量，时常不当人，平安白了他一眼，哼了声，径直走进屋。
却也只看见宋玉言一个人。
平安被吓了一跳，宋玉言的脸色冷峻，想覆盖了一层寒霜，和之前的温润如玉丝毫不沾边。更加的难以接近，平安静悄悄的将饭菜放到了桌子上，直接溜了出去。
鸿俊却问：“宋哥哥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往常两人都是叫宋先生，宋玉言也才十七岁少年郎，硬生生将他叫老了。便让两人改口叫哥哥。
宋玉言将信封折好，装了起来，短短的一瞬，他脸上的冰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不是什么大事，家中出了些问题。”
鸿俊脸色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宋哥哥，是不是喜欢我们姐姐？”
宋玉言惊讶於鸿俊竟能察觉，不过稍微一想，自己并没有掩盖对林玉的兴趣，除了感情迟钝的林玉，还有一门心思都在初一身上的平安，鸿俊能看出也很正常。
宋玉言：“你觉得你姐姐好吗？”
鸿俊大声说：“那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宋玉言笑了：“我也这样认为。”
鸿俊上下打量他，似是在衡量什么。宋玉言没说话，静静与他对视，最后鸿俊移开了视线。“姐姐吃了很多苦，若是我先出生，定能保护姐姐。”
宋玉言冲他笑笑：“我相信你。”
鸿俊出了门，却看见平安站在槐树底下，仰头看树。
“平安，你站树底下干嘛呢？还想吃槐花饼？”
平安嘟囔：“吃吃吃，就知道吃，我在这儿赏赏月不行啊？”
鸿俊望向天空中的一轮弯月，心想，这细瘦的像是一根干木柴，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别看太久，一会儿饭菜都要凉了。”
“哎呀，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等鸿俊走了之后，平安踹了踹树干。“初一，你下不下去来？你不下来我就上去！”
除了宋玉言，初一谁的话都不会听。
平安有些生气了，手脚并用爬上了枝干。初一坐在最粗的枝干上，曲着腿。
“我喊你你为什么不应声？”
“公子没叫我。”
“你是个人，又不是宋玉言的。”平安撅着嘴。“别人喊你你应该应声，这样才礼貌。你知道了吗，下次我喊你你要应声。”
初一不说话也不点头。
平安伸手扯他袖子，“你听到了没有？”
初一转头看向窗口，从那里能看到宋玉言的身影。
平安心念一动，“我问过宋哥哥了，他答应了。”
“好。”
平安心中的郁气完全消失了，开心的冲他笑着。十四岁的年纪，正是天真时候，笑起来无忧无虑十分快乐。
初一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情多了一丝波澜。
上树容易下树难，槐树树皮结疤很少，较为光滑，没有着力的地方。平安抱着树干一点点往下蹭。
“啊——”她一个没抱住，秃噜往下滑。
初一从树上跳了下来，从她旁边略过落在地上，伸手抱住她下落的身体。
平安抱着他的脖颈，脸突然红了，惊叫一声，从他怀里跳出来，捂着脸跑回了家。
“初一？”宋玉言问。“你欺负平安了？”初一十六岁，但从来没见他像平常少年那样，活泼好动，以欺负小姑娘为乐。
“没有。”初一简洁的说。“她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保护好他们。”
“是。”
招财并不是很赞同，殿下身边一共三个暗卫，初二和初三寻找毒仙医的踪迹。这么多人，初一根本就保护不过来。可惜这是殿下的决定，他也没办法反对。
“公子，李大人的密信……”
宋玉言刚压下的火气差点又上来，他直接将信封扔给了招财。
招财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这简直是……”
“荒唐。”宋玉言淡淡的说。“粮食丰收在即，犬戎这次进攻也是为此。”
“玉朝八十万大军，驻守在北方边疆的战士有二十万，犬戎区区十万。”招财拿着信的手微微颤抖。“更何况咱们的军队打赢了，谈判上占据上风，怎么能像犬戎进贡？”
虽然只是粮食10万石丶银10万两丶绢20万匹，相比玉朝每年的税收只是九牛一毛，但这是关乎国家脸面的问题。
打赢了竟然还要给战败方岁币，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宋玉言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神情冰冷。
招财气呼呼的说：“肯定是赵忠良蛊惑陛下。”
宋玉言却摇头：“若是父皇不愿意，没人能逼着他这样做。”
*
金碧辉煌的宫殿中，只站着两人。
一个是当今皇帝宋世元，一个是大太监赵忠良。
“陛下，前线传来捷报，犬戎决定退兵了，只需要给他们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赵忠良说。“咱家推荐的人，没想到这么有能力。”
宋世元因为担心，几天没有睡好觉，生怕犬戎直接突破边境，打入皇宫中。听到这个消息着实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哈哈哈，还是你办事牢靠。区区几十万岁币而已，他们既然想要，就给他们了。”
赵忠良赔笑：“是啊，这点东西在我们眼中，实在不算什么。”
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宋世元问：“你前些日子跟我说的……”
赵忠良连忙凑近，小声道：“已经安排好了，不管是对您还是对妃子，都没有丝毫的损伤。”
“那朕的皇后当年是怎么回事儿？”
张忠良心头一凉，又很快冷静下来，“宫中的德妃和惠妃使用了赤精草，都无大碍。”
宋世元点头，想起二人的情态，顿时有些燥热。“确实如此，地坤发情时，比之平常，还要诱人百倍，真不知皇后当年为何要拒绝朕。”原本还对死去多年的皇后有些怜惜，这会儿却心生怨怼。
“陛下，不日下一批赤精草就能培育完成。”赵忠良说。“毒仙医也传来喜讯，说已经知晓仙山蓬莱的具体位置，长生不老药指日可待，陛下的统治定能千秋万代，这天底下的财宝和美人儿都会是您的。”
“哈哈哈哈哈，忠良，还是你最知我心思。”宋世元大笑。“朝堂上的老古董们，要是能多学学你，我也不会这么不爱上朝。”
“还有啊，你若是个正常男人，也能尝尝这赤精草的滋味。”宋世元看着他笑，脸上有些得意。
赵忠良弯腰弓背，手背上青筋暴起，却赔笑道：“我就是个阉人，就算不是，这美人儿也只能是陛下的。”
宋世元哈哈大笑，擡起右胳膊，赵忠良连忙扶着他，前往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