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章
第 142 章
“滚蛋！”平安头也不回的走了。
真凶。
鸿俊进房间，宋玉言半躺在床上，两只手都抱着孩子。他头发散着，脸色只是有些苍白。
鸿俊凑了过去，刚出生的婴儿红通通皱巴巴的，丑的厉害。“姐夫，这两个孩子一点都不像你们。”
他仔细观察了片刻，发现一个孩子明显要瘦一些，“这是哥哥还是妹妹？”
宋玉言道：“是妹妹，这个是哥哥。”鸿俊松了一口气，将妹妹抱了起来，“她好轻。”皱眉担忧的看着，侧耳听了听婴儿的心跳，十分虚弱，有些断断续续的。
林玉从外面走过来，身后跟着的宫女端着托盘，将吃食放在桌子上。
“吃饭吧。”林玉走来，将人抱在唯一一个有软垫的凳子上。他其实并不怎么疼，有些异常的顺利了。甚至觉得自己能立马下床走几步，不过他也心安理得的享受林玉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照顾。
两个孩子倒也乖巧，攥着小拳头安静的睡着。鸿俊有些担心妹妹的情况，不过现在正是中秋，阖家团圆的日子，可能不应该说这种话。况且，说不定姐姐知道呢，只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十五的月亮圆又亮，今天更甚，黄澄澄的挂在天上。林玉和鸿俊两人直接将桌子搬到了院子里，月光皎洁，亮如凌晨初升的太阳。
平安闻着味道肚子就饿的咕咕叫了，满桌子的菜，全是林玉做的。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好久没有吃到姐姐做的饭食，做的更加好吃了。
她猛虎扑食一般，将所有想吃的东西全都夹到自己面前的盘子里，接着埋头苦吃。鸿俊见她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你慢点吃，这么多东西呢，又没有人和你抢。”边说边往她盘子里夹菜夹肉。
“我都好久没吃姐姐做的菜了，你都不知道外面的东西有多难吃。虽然如愿酒楼开到了大江南北，但是里面的味道也一般般啦。”
“你就是挑剔，有什么不能吃的？”
“我都饿死了，你别跟我说话了。”平安狠狠瞪了他一眼。
屋里传来细细的哭声，林玉站了起来，将两个孩子抱出来，吩咐一旁的宫女，将她挑选好的奶娘带过来。
两名奶娘长得普通，但是干净利落，皮肤很白。林玉之前调查过，也把过脉，没有隐疾，身体健康家世清白。奶娘将两个孩子带走了，宋玉言看着她们的背影，似乎有些舍不得。
“等喂完奶就抱回来了。”
中秋一过，鸿俊和平安就要走了。
“一定要走吗？”林玉问她，“前几天阮圭说，对你有好感。”
平安年龄也不小了，和她同龄的人，孩子都好几个，她始终没有安定下来。
“我才不要。”平安断然拒绝，“我要去找初一。”
“那如果找不到呢？”林玉问，“总不能一个人过一辈子。”
“怎么不能？”平安倔强的擡起头。
“那你以后生病了怎么办？也不会有人照顾你。”
“我请人照顾。”
“你有钱吗？”林玉道，现在她所花费的银子都是从国库里出。
平安不说话了，冲她讨好的笑，“姐姐，这不是还有你吗？”
林玉看着她，眼神清冷，平安被她看的心慌，“姐姐，你不会真不管我吧？”
林玉叹了口气，“我怎么会不管你。罢了，不想成亲就算了，好歹还有我和鸿俊，再不济还有一一和二二。”
“谁？谁是一一和二二？”平安有些懵。
林玉点了点她额头，“你侄子和侄女啊，这是小名。”
“……”根本不用问，她就知道是姐姐取得名字。
“对他们好点，以后让她们给你养老。”
平安抱着林玉的手臂，嘻嘻笑着：“说不定等我找到初一，就用不着了。”
林玉摸摸她的脸颊，觉得粗糙了很多，“再找几年，找不到就回来吧。”
她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我知道的，我只是，不甘心。”
林玉摸着她的头，“不要伤心，想做就去做吧，身后有我，还有鸿俊和你姐夫呢。总不会让你饿死。”
平安破涕为笑，“好，那我可就赖着你们了，以后不准嫌我烦。”
“永远都不会。”
将鸿俊和平安送走，她还没来得及伤感，就被两个小娃娃闹得头都大了。尤其是二二，在肚子里的时候，她就虚弱的厉害，大部分的营养都被一一抢走。而大部分的毒素都集中在她的身体中，宋玉言当时吃的中药只是清除了自己身体内的毒素，孩子体内的却没有清除。
偏偏她年龄小，大部分的中药不能吃，只能温养。每当毒素发作的时候，浑身发烫，呼哧喘气，哭声像是小猫一样，细细弱弱的。
林玉每次见了都心疼的不行，将人抱在怀里哄。自出生就带得毒，不好清除，多少珍惜的药材填进去，都治不好。
宋玉言在民间寻找名医，却也没有一个人能治。
太医院也形同虚设，毕竟他们的医术远远不及林玉。
又是一日清晨，两个并排的木质床摆在院子里，一一和二二睡得正香，二二时不时小声咳嗽，不过并没有醒。一个软塌就摆在他们的旁边，林玉靠在栏上，宋玉言靠在她身上。
“二二的身子日日用药材养着，却没有丝毫的起色。”林玉慢吞吞的说，满脸忧愁，她不敢说出自己的判断，如果在这样下去，二二可能活不过十岁。她埋首在宋玉言的脖颈处，很是伤心。
宋玉言转身，将林玉搂紧自己怀里，让人坐在自己腿上，“不要担心，总会有办法的。一年找不到，我们就找十年。”安抚地拍着她的背。
“好。”
招福在一旁伺候，“陛下，天色不早了，该上朝了。”
宋玉言起身，捏捏她的脸，“不要怕。”
林玉握着他的手，“好。”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三人，青石板之外是郁郁苍苍长势极好的蔬菜，在东南角，有一棵大树，向旁边伸展这自己茂盛的枝叶。
“呜啊……”软糯的一声，二二醒了过来，她哥哥睡得像小狗一样。
林玉按着婴儿床的栏杆，“怎么了二二？”
二二睁着大葡萄一般的眼睛，小手胡乱的挥舞着，呜哇乱叫。林玉奇异得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拿过一旁的软枕，垫在她的身后。她拍着手开心的笑着，林玉不自觉露出微笑，轻轻掐她胖嘟嘟的脸颊，“看到什么了，嗯？这么开心？”
二二指着墙角，嘴里啊啊叫着。林玉转头，看见墙角开了一朵小黄花，正在迎风招展，“二二眼神真好，想要那朵小花吗？”
二二咯咯笑着，林玉听她快乐的笑声，心里软成一滩。
往前走了几步，刚把小黄花拿到手，就听见身后有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孩子还这么小，怎么能让人坐着呢？”接着是衣服摩擦的声音。
林玉浑身僵硬，转头的时候甚至能够听见骨头吱呀作响的声音。她心里默念：不是他，绝对不是他。
天不遂人愿，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人。
毒仙医。
他不知遭遇了什么变故，原本乌黑的长发变得雪白，阳光照耀下，苍白的皮肤似乎是透明的。二二完全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已经失去了对小黄花的兴趣，又大又可爱的葡萄眼紧紧的盯着抱着自己的男人，胖嘟嘟露出小窝的手抓着毒仙医的白头发，傻兮兮的往嘴里放。
“二二！”林玉失声叫道，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来，“过来娘亲这儿！”
二二发现头发并不能吃，噗噗将头发吐出来，口水溅到了毒仙医的脸上，他嫌弃的看了眼二二，“真蠢。”
林玉心一紧，伸手就要抢过二二，毒仙医凉凉地说：“我劝你别这么做，她的命在我手上。”他的手放在二二脖颈，死亡离她一步之遥，偏偏二二什么都不知道，握着他的食指，咬着他虎口的位置，口水流了一下巴。
毒仙医越来越不耐烦。
“你想要什么？把二二给我。”林玉的心一直提着。
“我想了想，一定要你体会我的感受，还有宋玉言。过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我要杀了你们其中的谁，才会爽快。直到我看到有一个孩子死了，他的父母哭得极其伤心。”毒仙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原本俊美妖冶的脸上透着股狰狞，“你们都很疼她，是吧，哈哈哈哈哈，我要将她带走，让你们两个一直都活在痛苦里。”
“不要伤害她，我们之间的恩怨，我们来解决！”
毒仙医正要说话，却被二二的咳嗽声打断，她满脸通红，全身发热，不停的哭叫，显然是难受极了。林玉连忙从荷包里拿出要，想要喂给二二。
被毒仙医夺了过去，嗅了嗅，在指间碾成碎末。
“你做什么？你还这么小。”林玉咬着牙说，二二的哭声像一柄柄冰刃，往她的心上扎。
“你真以为这东西能救得了她吗？”
林玉即使在坚强，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哭了，她没办法救自己的孩子，甚至抢不来二二。
毒仙医看了看二二，又看着林玉，“她长得真像你。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不如让我玩玩。”他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
林玉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拿二二试药。“不可能，我不会让你带走她！还给我。”
毒仙医后退几步躲开她的手，轻飘飘的到了房顶上。看着她伤心欲绝的脸，只觉得畅快无比，“上辈子，我买了你的命，这辈子，你理应还我，既然你还不了，就让你女儿来还吧，你们长得也很像啊。”
“不准走！！”林玉声音嘶哑，饱含着悲伤。“她才几个月大，什么都不懂，你放过她，有什么冲着我来。”她泪眼模糊，快要看不清两人。
二二浑身疼，她的哭声比林玉还要响。毒仙医不说话，食指按到她莲藕般的手腕上，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喂给她一个黑色的药丸。二二嘬了一会儿，药丸化成水进了她肚子里。很快她不哭了，咬着自己的手，冲毒仙医傻乎乎的笑。
“她只能活到十岁，世间无人能够救她。”毒仙医语气冰冷，带着事不关己的冷漠。“除了我。这可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林玉逐渐冷静下来，“我每年都要见二二。”
二二脸上满是眼泪和鼻涕，手上也都是口水，毒仙医嫌弃的不行，拿出手帕擦干净，冷笑：“你以为你有选择吗？”
“原本你有一个和我长生不老的机会，可惜你错过了。”毒仙医道。他恨林玉，却舍不得杀她，上辈子，她死之后的痛苦他永远都不敢忘。放火的时候想着若是人葬身火海，他没了牵挂，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他舍不得杀，就让火来杀，没想到她命大没死，甚至还和宋玉言有了孩子，他心中的恶念不断膨胀。
林玉忍不住刺他：“像你这样满头白发？”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一袭红衣，若是在晚上，恐怕遇见他的人，都会已经是厉鬼索命来了。
“你会杀了二二吗？”林玉冷静地问，双手紧握，指甲嵌进肉里流出血来。
“我缺一个试药人。”毒仙医恶意的笑，“让她尝尝你上辈子的苦，如何？”
林玉却诡异的松了一口气，最起码二二不会死，但是一想到她即将受到的苦，觉得心痛不已。她楞了片刻，在擡起头的时候，屋顶上已经没人了。
而察觉到有人闯入的侍卫们姗姗来迟。
“皇后殿下，刚刚是不是有人闯入？”
一一哭了很久，她现在才发现，抱着一一摇晃，默默的流眼泪：“没有。”
宋玉言也过来了，身后跟着一群大臣。见她在哭，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轻功飞过来，将人揽进自己怀里，“怎么了？”
林玉捂着嘴，“毒仙医过来了，将二二带走了，说要用她试药。”
“还有呢？”宋玉言抚摸着她的脖颈，轻声说。
“我没有拦着他，即使我们照顾的在精细，二二还是活不过十岁，但若是毒仙医将人带走，虽说被试药会受些苦，但是好歹不会死。”
“我求他每年让我见二二，但是他没有答应。”一切都是未知数，二二那么小，若是毒仙医不想照顾了，二二必死无疑。
“我会派人去找二二。”宋玉言亲了亲她的额头，身后的大臣们，有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显然觉得大庭广众之下，亲热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不过却无人敢开口。
林玉摇头：“没有人能够找到他。”即使找到了，大概率会被毒死。“我只希望二二对於他有些用处。”林玉抹了抹眼泪。
“他是怎么说的？”宋玉言慢慢的问，虽然不想触及林玉伤心的地方，但是他必须要问清楚。林玉已经冷静下来，眼睛还是红红的，却没有在哭了。
她将两人之间的对话覆述了一遍。
宋玉言：“听着他只是想让你伤心，并不想让你彻底的恨上他。所以二二肯定是安全的，不要伤心，我让初二和初五回来，让他们两人去找毒仙医。”
阮圭和招福两人，将一旁看热闹的群臣都赶走了。只剩下宋玉言和林玉两人，十分安静。
林玉深呼吸一口气，摇头：“算了，毒仙医那人疯起来谁都不认，如果他真的想让我伤心的话，肯定会每年过来让我见二二，然后在消失，让我一直担心。”
“让初二和初五过去太危险了。”
宋玉言点头，不过他并没有听林玉的，暗中派了不少人去寻找，却一直没有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