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漆黑
不过夏天在课桌下，却放了一整套茶具，还有各种高热量的零食。
因为茶具很麻烦，或者是因为他厌烦了，所以最近往往是用茶杯。
茶壶上都已经落灰了，于是他将之稍微清理之后，再收拾书包，侧着坐下来，望向教室外。
事实上，也确实算不上等待。
只是等到教室的人差不多走完之后，纱世里果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扶着木门框。
夏天用类似的方法，抬手向她打招呼：
“下午好。”
礼尚往来，这可是，他在网络上的朋友，再三要求，才能够得到的，主动打招呼的待遇。
虽然他所有的朋友，或许对此都不太在乎就是了——这种措辞似乎也是让人不满，因为乏味、无趣，似乎又装腔作势。
可说到底，他是否使用太多这种词汇了。
那还是多用一个似乎吧？
事物的本质难以认识，还不如关注表象。
于是一个人作为普通而不有趣，并不卓越与超乎他人，甚至也谈不上多么阴沉，不是那种或许会让人下意识感到不舒服的角色。
所以他稍微特殊的举动，也和其他人往常的举动，没有什么差异。
毕竟人都是有个性的。
于是说不定，作为他这一种个性的角色，他的问好，会比活泼角色的问好，表里如一地，让人感觉没有那么好。
从人类在社交中的修饰属性讨论，或许会是这样。
但说实话，夏天对于这些东西都不怎么感兴趣。
只是因为他过去所接受的教育，而暂时没有拒绝的理由。
拒绝谁呢？
思绪又有些混乱……
纱里世在急切奔跑中，看起来有些喘不过气。
她扶着门框和墙壁，身躯歪斜地走进教室，艰难地坐上夏天后排的空座位。
真是缺乏运动。
考虑到中途可能存在的休息时间，夏天觉得，说不定她快步走过来，会是更理性的选择。
不过，如果有理由做有氧运动，可是对理性基础的大脑有好处。而且就姿态而言，的确会让人感觉好一点。
他应该觉得好一点吗？
“我给你留了茶水。”夏天将纸杯中的茶水递过去，顺势就放在另一侧的课桌上。
纱世里轻车熟路地，从他的课桌上取来纸巾，擦拭额头的汗水，又径直收束了略微散乱的短发。
这才取走夏天的茶水，小口小口地饮用。
“好了，快跟我走吧。”纱里世还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你不休息下吗？还有，你觉得我应该带什么礼物去拜访。”
“我昨天说了，今天会带新部员去。结果走了半途，突然想说些什么，一转头才发现你不在，而且也不知道你是否会自己到处找，就连忙跑回来，幸好你还在教室。”
哦，这样时间的偏差，似乎就有另一种诠释了。而且，什么叫感觉才发现不在，说得好像是某种灵体似的。
夏天还是没什么言语。
“呼，休息好了，快跟我走吧。”纱世里仰着头，长舒一口气。
感觉身体是比以前健康，夏天又涌现出另一种想法。
“你觉得，我应该顺手带点东西过去吗？”他想要拖延一点时间。
“你能帮忙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那好吧。”
于是，夏天也只好站起来，不算快地从他的零食箱中，取出或许唯一，在包装上看起来，应该适合当礼物的糯米团子。
不确定他人的喜好，那么分享食物，或许会是表达友好的最好方式吧？
“我都说了没必要，你可是我们的客人，不要那么见外。”
“说不定客人，很快就要变成你们的成员了，那就不会有这样送见面礼的好时机了。”因为有可以交谈的内容，夏天却是振振有词起来：
“再稚嫩的善意，也比完美的漠然好，这可是你的原话。”
“好吧。”纱世里目光还是有些散漫地站起来。
希望不是什么坏人，夏天这样想。就算是坏人，最好不要表现出来，直接试图破坏他的好心情。也好让他能够有时间，好将不好的事和人都变好起来。
虽说，在明面上，纱世里太过依赖他，不是一件好事情。
但是在暗地里，能够帮助她排除一些，或许会造成大困扰的事情，又另当别论了。
夏天理应是一个从善如流，积极汲取意见的人。
因此，她说得也对。
中学就只有那么长了，人生说到底，也只有那么的长短。就算要接受什么试炼，或许什么成长。可若能够接种疫苗，就没必要染上疾病。
若能够接受现成的教育理论，同样也没必要付出额外的代价，去重复造轮子吧？
一个人的力气，多数人的气力，也只有那么多，此处用了，别处就少了。
磨砺客观存在，固然能够让人适应，甚至能够在这种对混乱的适应之中，寻找到一点秩序的趋向性，甚至反过来利用来得到蜕变。可若是有现成的好路可走，那就有好路可走，如此轻松的可能，也是客观存在的。
苦难对人的塑造，究竟是将一个人变成了更好的自己，还是变成了更坏的自己呢？
夏天还是在漫无止境的发问之中，沉湎在如同漫长夏日的思绪。
少数的不同，也只是真的走在学校的道路之中，到底没有下雨，而且真的有阳光和绿植。
比较早的放学时间，同样放晴的，恰到好处的阳光，至少比阴郁的雾气可人吧？
若是一件事实在让人感到为难和乏味，甚至只是极为正常的厌倦，在得到之后厌倦本就是正常的事情。
于是，若这件事还算是可人，大概还可以勉强接受下去。
可若是在比较之中，显现出来更多让人厌烦的一面，似乎再维持下去就很困难了。
他也应该做好这种准备。
纱世里似乎还因为奔跑而感到有些疲倦，一路上也是奄奄一息，不怎么有言语的模样。
从阳光走到林荫，到另一处新修的高大重楼，并不高耸，方方正正的。
他走进大厅，光线骤然变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