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赵梦琪倒是没想到，乔莎莎会主动来和她说话。
虽然看起来似乎是她的妈妈让的。
陆敏一直是一个很认亲的人，对青州的亲戚都还算热络，一直有组织定期的聚会。
那天无意中看见程怀逸一家就是陆敏请客吃饭的时候，她四处拍照撞见的。
乔莎莎之前毫不留情的和她决裂了，完全没有顾及到大人的面子，赵梦琪回家装模作样哭了一场，事情传到陆敏那，她一直要求乔莎莎要和陆敏道歉和好，只是乔莎莎坚持不肯。
上次吃饭，赵梦琪还委委屈屈的提了这个事情，她猜，可能陆敏回去又教育了乔莎莎。
乔莎莎拎着一个小纸袋，里头装着一个ks的钱包，她把它递给赵梦琪。
“我妈妈让我给你的。”
赵梦琪接过来，眼神里不无得意。
最近真的是很顺啊，不仅安明月对她言听计从，连平时的公主殿下都屈尊降贵的给她送礼物来了。
乔莎莎递了袋子，转身要走，忽然摸了摸自己口袋，然后转身回来，说道：
“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我给我妈妈发个短信，我手机忘了带出来。”
赵梦琪把手机递给乔莎莎，转身把钱包拆开，有意和两个小跟班显摆。
乔莎莎很快用完了手机，还给赵梦琪，说了声谢谢，转身走了。
安明月正好从教室走出来，两个人擦肩而过。
乔莎莎垂在校服裙子旁边的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安明月转身下楼，躲开赵梦琪的视线，给傅宁芝打电话。
傅宁芝人已经到了青州，正走到机场出口，身后跟着团队的工作人员，她接完安明月打来的电话，回头对经纪人说：
“那个姓赵的孩子上网搜索过怎么卖八卦新闻，微博上也私信了几个营销号，只是还没有人回覆她。”
经纪人点点头：“那就好办了，我们在媒体联系她以前，先把视频买断就行了。”
傅宁芝又问：“协议都准备好了？”
到了出口，一行几个人上车，经纪人在副驾驶回头说：
“都准备好了，放心吧。”
“那好，出发吧。”傅宁芝靠向椅背。
事情超乎寻常的顺利。
赵梦琪涉世未深，对社会了解的太少，傅宁芝的经纪人身经百战，她出面，以媒体工作室的身份约了赵梦琪出来谈价格。
赵梦琪不懂行，傅宁芝这边出价又丰厚，金钱很快迷住了女孩的眼，保密协议在桌子上推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几乎迫不及待了。
“你们都是当场就付钱的吗？”赵梦琪问。
经纪人和颜悦色：“如果你想，可以，协议签了字就已经生效了，如果你急着要钱我可以当场支付转账给你，但是你要看好协议内容，为了保证我们买到的是独家新闻，这份视频你就不能再给任何人了，明白吗？”
赵梦琪笑了笑：“明白。”
协议签完，经纪人当场转账，赵梦琪看着银行发来的馀额短信，兴奋的不知所以。
赵梦琪再在学校里见到安明月的时候，简直高兴的不得了，她原本以为威胁安明月离全校所有男生远点会很爽，但是安明月反应太淡定，赵梦琪没感觉到特别有意思。
现在就不一样了，她出尔反尔，出卖了程怀逸，安明月要大大的不高兴，而她还因此赚到了钱。
她忍不住招摇到安明月面前去：
“多谢你的提醒啊，我觉得，视频还是卖给营销号的好，你回去等着看微博爆料吧，没准还能有个热搜呢，别忘了点赞。”
安明月看着她，说道：“不用谢，赚了钱就好好花，至於爆料，不好意思，不可能有了。”
“你什么意思？”赵梦琪问。
安明月实话实说：“买走的视频的人不是为了发新闻，只是想让你闭嘴。”
“你们串通好的！”赵梦琪怒道，她冷笑一声：“耍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视频发出去？”
“可以啊。”
安明月逼近赵梦琪，气势咄咄逼人：
“但你有必要回忆一下，保密协议里规定，如果这件事从你口中泄露，或者视频流出到网络，你要赔偿几倍的违约金来着？”
赵梦琪心里一紧，违约金的金额，是她负担不起的数字。
安明月后退了一步：“我建议你还是把视频彻底删掉，不然哪天不小心手一滑，你们家的账户可就要遭殃了。”
安明月笑了笑，像个友爱的同学，和她摆摆手告辞，然后转身走了。
赵梦琪站在原地，眼睛闭了又闭，最后还是气的尖叫一声，摔了手机。
后来，安明月告诉了程怀逸事情的始末，并且很郑重的表示，自己再也不会瞒着他做什么与他相关的事了。
说话的时候，两个人并肩走着，程怀逸低头看她，觉得她说这话时非常低气压，於是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说：
“我又没怪你，我妈还夸你来着，说你办事思路清晰又成熟。”
安明月仰起头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
她不是怕程怀逸怪她，而是感觉到了一直忽略的一种不安。
从窗边月的歌词改变开始，到赵梦琪因为对付她而牵扯到程怀逸，如果这件事没有处理好，那么程怀逸的身份就会曝光，在他成为蜉蝣之前，他就会以傅宁芝儿子的身份被众人所熟知。
那么，那个以低调着称的音乐人就不存在了……
只差一点点，程怀逸的人生就完全偏离了轨道。
只差那么一点点……
如果以后偏离的是不好的方向呢？
那程怀逸会不会被她毁掉？
冷汗爬上脊背，安明月害怕极了。
因为这样的想法一直缠绕着她，期末考试之后的暑假，安明月借口去了外地亲戚家，没有回青州参加胡悦组织的聚会。
开学后，进入高三，全体应届考生正式进入地狱模式。
娱乐生活无限压缩，生活彻底被书山题海淹没，这也给了安明月借口，减少了和程怀逸单独的碰面。
高三上学期结束的那个寒假结束之前，安明月提前了几天回青州，和程怀逸一起吃了饭。
那个时候程怀逸告诉她，他决定还是要考普通的大学。
“我打算先听我爸的建议，毕竟像你说的，音乐在人生的每条路上，但是其他的学业如果现在放弃，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所以我还是要先尝试走一走，才知道适不适合自己，以后会不会后悔。”
安明月赞同他的决定，毕竟现在的程怀逸只有18岁，他自己也不清楚以后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果有更多的选择，那么就不该随便的封死任何一条路，毕竟，十八岁时做的决定，到了二十八岁往往会后悔。
黑板上，高考倒计时逐渐从三位数变成两位数，又从两位数，变成个位数。
多年寒窗苦读，一朝拼搏出线。
考试那天下了雨，天气凉爽，放眼望去，考场外各色伞花簇拥在一起，微微摇动着，频率兴奋而焦虑。
安明月站在等候考场放人的人群第一排，扬起雨伞，仰望灰蒙蒙的天色下，考场的教学楼。
楼顶上挂了红色横幅，写着：若要人生无憾，便要奋勇拼搏，秣马厉兵，不惧挑战。
她身后的所有人，在命运的未知前微微颤栗，只有安明月知道，考场里，那数千封神秘的考卷，她已经答过一次了。
具体的题目已经记不清，但是大体上存有模糊的印象。
她能打多少分，最后去哪个大学，她已经做了决定。
这种确定，让她感到安心。
学校把毕业典礼放在了高考之后的第二天。
那天，是青州一中所有高三学生，最后一次穿校服。
在那之前，学生们自己已经有过各种小小的纪念分别的活动，很多人的校服上，已经写满了同学的名字。
“同桌，你一直坐我右手边，签名就签在我右边袖子上吧。”韩明推了推眼镜，把右胳膊伸给安明月。
安明月用金色签字笔，大笔一挥，名字签下后还装点一个金色月亮。
今天不知道签了多少遍，多少相熟的，不相熟的同学衣服上都有这弯金闪闪的月亮。
只有程怀逸还没出现。
这种日子，他只有更忙的份。
“你找周晓柔签了没？”安明月问韩明。
韩明挠挠头：“还没有呢。”
“那怎么还不快去？”安明月替他着急，看了看韩明的校服，伸手把他胸口的名牌摘了下来。
名牌挡着的那一小块干干净净的雪白布料，没有字，安明月催促道：“心口这块留给周晓柔，顺便约她吃饭，快去，加油！”
韩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深呼吸一次，向着操场的人群跑走了。
安明月看着韩明的背影，有些欣慰的感觉。
她站在操场的角落里，看着在操场中间来回奔跑嬉闹，热烈告别的少女和少年，每一张脸上都是真挚，懵懂，混合着最初的一点点成熟。
就连赵梦琪远远追随着王希林的目光也是出自一颗真心，此刻这充满着校园的这种蓬勃的自然的美，像天青，像海蓝，像燕子南飞。
人群里不知哪一处，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是有人在大胆公开的表白。
程怀逸和胡悦就在那中心的周围，看着一个男生扯下了胸前的第二颗纽扣交给女生，然后大声的告白。
在纷闹的起哄声里，程怀逸问胡悦：“为什么摘纽扣。”
胡悦懂的倒是多：“学日本那套啊，毕业的时候要把第二颗纽扣交给喜欢的人。”
安明月进了教学楼，打算回班级看看。
大多数人都在外面，教学楼里非常安静，白色前面下方刷浅蓝色油漆，花岗岩花纹的楼梯，深红色木头扶手，白色塑钢窗，教室里深绿色玻璃黑板，原木色课桌，白色窗帘，后墙的板报还没有擦，内容是祝福高考顺利。
现在十年的兵荒马乱尘埃落定，一切只等结果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找了你半天。”
安明月回头，看见门口靠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程怀逸看着她笑，笑里都是阳光的味道。
“我有样东西送给你。”程怀逸走过来。
“什么？”
“可惜我穿错了校服，不管了就这样吧。”
少年说完，拉过安明月的手，在她手心里放了一颗东西。
有点凉，金属。
安明月展开手心，看见一颗银色拉锁的锁扣。
她这才注意到，程怀逸polo衫校服上衣领口那截拉链坏掉了。
“这是什么意思？”安明月问。
程怀逸一摊手：“这是我衣服上唯一算得上纽扣的东西。”
如果女孩得到了男生制服上的第二颗纽扣，就能得到他的真心。
安明月看过那么多漫画，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浪漫的典故。
她看着手心里那个银色小锁头。
那不是一颗拉锁，而是一颗心，一句话，是：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