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归

女人的要求在三人看来只能用“莫名其妙”来形容,但是他们三个人别无选择。或者说是,迹部,没有选择。 依照他的直觉忍足有内伤,虽然原本的白衬衫基本已经看不出本色,但是少量的血以及一些碾皱的痕迹,还有忍足站立的姿势都让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躁动。他在愤怒着丶不知对谁的愤怒。

约莫是看出他的挣扎,女人说:“我给你丶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考虑好了带着东西来见我,明天同一时间,我在这里等你们。”很长一段时间里迹部都认为roy是个怪女人,因为从那时候起就没有人跟踪他们了——明明他们就还没有答应。但是迹部回过头的时候只看到女人别有深意的笑,似乎十拿九稳?他蹙起眉迅速转回头。

三个人终於能再次一起,回去同一个地方,手冢走在两人之前几步,他们都迎着光。迹部忽然有点窘迫,微低头,只能看到自己的和忍足的鞋尖而已。从来就没有这么不华丽过——在迹部眼中。看到沾了融雪泥污的鞋才想到这三日怎么过的都一团混乱,现在他人生的第一场告白居然是要在这种状况下上演吗?这是什么东西?仍在懊恼的分神中两人自然垂落在侧的手擦到,手背瞬间温热的触感令迹部微微一怔停了脚步。

“atobe?”忍足迟疑着转过身,迹部别过眼。

“你和那女人,赌的什么。”虽然是问,却又没有明显疑问的意思。忍足沈吟片刻,想起三日来种种,roy的话,所谓的“赌”,以及迹部丶景吾。一直专注於忍痛的男人勉强露出了一个覆杂的笑容。

“atobe,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好吗?”迹部掀眼看他。

他们并没有相隔很远,太阳的光束被忍足身后一棵不知名树的枝桠切割开来落在迹部脸上和身上,而面前的人为他挡掉了大部分直射而来的阳光——半边阴影里看的很清楚的神情,那是怎样的神情?迹部却无法清楚准确地表述,他觉得他好像在笑,很像或是很想?但是那笑容却让他觉得一阵难过,如此被情绪浮动驱使的人猛地上前一步,张开了双臂。

“不会再有下一次。不会再有下一次。我绝对不会丶不会再犯这样愚蠢的错误绝对不会!以后我来保护你!”过去的事毫无办法,但是未来丶未来!

从现在开始。迹部环着忍足的肩,双手在他颈后扣死抓皱了他的衬衣。有短暂的宁静,那时他们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kei丶go,有点疼。”忍足皱着眉笑,看迹部急急地松开他慌手慌脚地要帮他检查伤处。“我就觉得你哪里伤着了,他们究竟做了什么?啊?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我知道,只是断了几根肋骨而已。”耳边是全没所谓的语气和调调,迹部忽然就停了动作,他退开一步紧咬着下颔瞪他。

街道上穿行的风夹杂着融雪的湿意凛冽地刺骨。他们的头发都被掀翻张扬地舞动着,忍足一只手插进口袋不知是不是不能承受迹部的目光,他闭上了眼睛,眉心微蹙。

“oshitari yushi。本大爷只说一次,你给我听好了。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一句话都没有。”迹部突然上前一把拽住了忍足的领口:“今天也好昨天也好,你都在。你都在没错吧?我昨天说的话还有今天,本大爷说愿意用命换你!你懂不懂?你懂不懂?!”有一阵晕眩,忍足睁开了眼睛。

“你如果真的不明白,”迹部的目光灼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忍足看着他的手一点一点松了力道,收回。“你,如果听不明白,”少年倨傲起神情,扬起下颔,沈声道:“如果你真的听不明白,就当本大爷什么都没有说过!”

剑拔弩张地虚张声势,少年红着耳廓,攥紧的拳头落在身侧却透露出紧张的气息。忍足掏出揣进裤袋的左手覆在右侧腹间,他轻笑起来。他笑得太久,久到全身的伤痛都开始搭上神经,毫不隐忍地痛。即便如此,泪痣少年迷茫着不明所以,也只一双晶亮眼眸狠狠瞪着他,也等着他的答覆。忍足无奈笑笑。

“atobe keigo,那么你知道,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吗?”

终於不是那种难看敷衍自嘲的笑容,迹部未及多想便理直气壮地答道:“本大爷什么都能给你!你还想要什么?”

那是迹部,以及站在几米开外的手冢第一次看见忍足开怀大笑。笑声清朗,很有些春日里初风乍来的感觉,带着点料峭的湿寒,沁人心脾。然后他轻轻回抱了对面的少年。

“我相信。以后我,都会相信。”

迹部从教堂中顶的耶稣神像后将箱子丢下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借着幽微的月光冰冷的神像静静看着他们,他们互相望了一眼,就像告别。

后来他们真的再也没有回去过。

那一晚迹部很早就睡了,手冢说他的神经线大概都要崩塌了,“如果你再不回来的话。”两个尚且清醒着的男人隔着火堆坐,迹部躺在忍足旁边不远,大概只有一只手臂的距离,手冢在另一个方向。火光映照下两人的脸看起来都没有表情,只是手冢难得的没有取过书来看。其实他也很累了。

“抱歉了。”虽然没有表情,却很有诚意。手冢看一眼迹部的方向:“你既然相信了,就不要轻易推翻。我想你该比我了解他。”忍足半垂下眼也转头看向迹部又重新擡起头:“你,相信我?”

手冢向火堆中加着干枯的树枝,他的左手除了隐隐作痛再没有其他感觉了:“你不是没有说出我们在那间教堂。”这难道还不是最佳证据?忍足怔楞一下,连他自己都没有搞明白的事似乎这两人都很笃定的样子,他擡起手覆在额上笑。

“好吧,我想我该相信的是我们三个人才对。”

“我?”这下轮到手冢些许讶然。

“当然丶是我们三人。——难道不是兄弟?”忍足调侃道,手冢则是微微挑眉:“没说不是。”於是两人一起轻声笑了。

“你,来和我做个交易吧?”

“我说夫人,虽然在下也很想陪您玩,但是您认为我还有什么筹码可以用来进行交易的么?”

“呵呵,yushi,你其实还是小孩子哦。别看我一介女流,生意场上还没有拜倒过呢。我让你看你的筹码,怎样,你有没有胆量?”

“何妨~”

“嗯。很好,我跟你赌,那个少年非常重感情,他愿意为你们,舍命。尤其是你。”

“……呵呵,也可能明天那两个人就消失在日本了呢。”

“那么你不妨说出他们现在的藏身之处啊,我派人监视,保证不伤害他们,如何?”

“……”

“哈哈~yushi,不要让过去的东西扎在你心口只进不出。你收获了很宝贵的感情,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爱情这种东西,真的非常丶难能可贵。”

“……”

“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要好好珍惜呀~”

“……如果,有机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