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1.三岔路
“不二去找你了？”
“……嗯。”
“tezuka，你是不是觉得我和yushi的忍耐力无穷无尽？你重伤又手术之后多久了你知道吗？他这么多天都没有来看过你问过你你知不知道？”
“atobe，就事论事，不要扯远了。”
“哼，哼哼……就事论事？你居然敢跟本大爷说就事论事！就事论事就是我要拍死高槻守，他那间只剩个空壳的公司早就是本大爷的囊中之物了，我怎么可能还给他让自己的集团受损！至於其他人，又与本大爷有何干系！”
“……keigo。”
“你如果一定要插手——也可以。”
无法擡起的左手阻止了他按压眉心的动作，手冢长长地舒了口气，淡道：“你只要保住由美子就可以，其他都随你高兴。”
“……你确定？”
“嗯。这之后，我会把不二送去别的地方。”
……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了，本大爷就放他一马。”
“嗯。”
“你……”
“keigo。”
“……”
忍足帮他重新上了绷带打结，浸透的纱布都扔在他脚边，挤成一堆。看不到他的表情，手冢淡下眼对着电话轻声道：“抱歉，谢谢了。”
“……说什么蠢话呢，白痴。”
刚收了线就有电话接进来，果然是大石。据说不二还没出总部大门就已经摇摇欲坠了，见到来人是大石似乎稍微放心了点当即就晕了过去。并没有觉得意外，他相信忍足由始至终都没有说一个字，也是因为看出来不二正在发烧。手冢一边听着电话一边看着忍足从休息室拿了备用的衬衫出来，自己配合着将染了血的衬衣换下来。即使忍足的脸上根本没有表情，手冢还是等着他将衬衣纱布都拿出去才吩咐了大石先将不二送去宅邸，让will医生去看看。
不用怀疑忍足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扔掉了，就算衬衣什么的都是迹部下属的公司专门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扔掉。
也依然面无表情。
“病了？”
“嗯。”手冢提笔继续。
“要让will医生去一趟吗？”
“……已经说了。”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冗长的沈默中他擡起头，忍足仍站在门前明明是面无表情，却总觉得其实表情很覆杂。
“你准备送他去哪里。”
“他会自己离开的。”
忍足眯起眼睛看他，似乎对此论断很是怀疑。手冢却没有再说什么。
不二彻底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迷蒙着双眼能看到被白色主导的房间，还有福尔玛琳的味道充斥在鼻翼。他皱皱眉睁开眼，正要撑手起来右手却传来一阵刺痛。从几年前打吊瓶就特别容易红肿淤青的手臂现在依然没有什么长进。他看看手背上的胶贴，呼吸有些不顺畅，大概是急性肺炎的症状吧。看看坐在靠墙沙发椅中睡着的男人，他尝试一个人用左手撑坐起来。无奈再高级的床也会发出声响，听到动静男人立刻就惊醒了，不二不好意思的地冲他笑笑。
“抱歉taka桑，没想吵醒你的。”
还没有拆石膏的河村拄着拐尽量快地移动，看起来慌乱又急切。不二实在有些适应不了，便自己按了护士站的呼叫按钮。河村也不好意思地耙耙头发，两人互相问候寒暄了几句医生就带着几个护士浩浩荡荡地进来了。他当然知道这种待遇不是随便一个病人都有的，还有这间病房看起来就很高级的家具摆设，挂壁电视，立柜冰箱，真皮沙发。他礼貌客气地配合医生护士的工作，反而被他们更加礼貌客气地还回来。
真的很不适应，不二默默叹息，也就不再试图缓和气氛了。
已经打了两天的针，病情完全被控制下来。医生明显地松了口气，护士们几乎就要抱在一起地庆贺了。叮嘱了许多之后一行人离开，不二随意地问河村怎么这么夸张的阵仗。老实的司机咧着嘴殷勤道：“是若头亲自过来交代的，这病房基本是只有boss才会用的，原本不用交代院方就很紧张了，若头又亲自把你送来，还说用度都和boss一样的，所以他们就更不敢怠慢了！呵呵。”
“是吗。”不二低着头，额前鬓边的头发又长了些，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是有够懒散。
“那个丶fuji君是不是……”
“嗯？”不二用笑容拒绝了河村的问话，对方虽然不是十分敏感的人，却懂些人情世故，又守本分，所以并没有继续说下去。问了不二还有没什么需要帮助的，他便拄着拐去拆石膏了。不二这才知道原本是安排他早上去拆的，河村却楞是要等着他醒过来。
很久没有住院的经历，自从爸爸去世，他连病都不敢生。在警校的时候自不用说，在家里更是要小心翼翼，偶有感冒这类也不想让家人知道。——所以这种程度的关心，还真的是久违了。他靠在床上闭着眼睛，病房里静的出奇，在封闭了视觉之后，那种空荡荡的感觉更加明显了。再高级的病房又怎样呢？也不过就是病房而已。
一个人的病房。
下意识地看向沙发椅的方向，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倾斜了半边。与记忆重合的这个场景，他身边，却没有人。
“你醒了。”沈缓清冷的声音，不二忽然恍过神，然而不管再怎么努力去看，那里依然没有任何人在。
“可以打扰一下吗？我敲了门却没人应呢。”因为这一层楼原本就没什么人，再加上不二说想通通风，河村走的时候就没有关门。半倚在房门上的兰发男子，脸庞白皙，带着抹虚弱温和与他的声音一样丶却没有温度的笑容。再望一眼那个方位，他拉回视线牵起笑容轻柔应一声，从床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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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里的呢。”幸村转过脸笑。他们坐在不二第一次看到幸村时的那张庭院长椅上，穿着一样颜色的病号装，一样的脸色不佳，眼角没什么精神。不二也轻轻笑起来：“同命相怜，才这么有缘吧。”两人互相调侃着闲聊。
下过雨不久的关系，天气很好，天空高远，一望无云的，风很清。闭着眼睛感受着潮湿微凉的风，感觉身旁的人有所动作，不二睁开眼看他，幸村将手臂上的衣服披在了身上。不二露出了些许诧异的表情。
“是不是以为我应该和你一样，不会这么爱护自己的呢？”一语道破，不二有些尴尬地道了歉。
“有什么好抱歉的呢。你想的也没错啊，我之前就是那种人。”幸村不无所谓地笑着，表情很淡，视线落在很远的地方。“你真的和我很像。”他再次转过脸看他：“应该说，和以前的我更像吧。”
“知道我为什么会叫你吗？——你方才望着那座椅的样子，坚强独立，却又掩饰不住地落寞呢。你在等什么人吗？还是丶想见，却见不到呢？我这么想着，觉得不叫你的话，你会往不好的方向去想。所以就演变成这样了。”他用眼神示意，做个无奈的表情和动作，两人一起笑起来。是个如面容一般很优雅的人，幸村精市。不二现在很需要这种气氛，让自己平静，而不是坠向深不见底的深渊。
“你住院很久了？病情丶不太好吗？”
“唔，我应该告诉你吗？你不会是tezuka君派来的间谍吧？”听到某人的名字，不二怔了一下摇摇头稍稍别过脸，也没有解释什么。幸村像是安抚般地说道：“唉，我是开玩笑的。tezuka君不是那种人，我知道的。”
“你也认识他吗？”不二还是没有转过脸，声音轻飘飘的。
“噗，你在说笑吗？这里没人会不认识他吧？嗯，应该说全日本也不该有几个人不认识他才对呢。”不二牵强地笑一下算作回应。只这么一个小动作就仿佛露出了什么马脚一样。幸村若有所察地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忽然轻笑道：“tezuka君一直都这么受欢迎的呢。”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直觉着不二就更不想转过脸去了。
“真好。”
“——什么真好？”
幸村等着他转过脸才温和道：“喜欢上什么人啊。喜欢上什么人这件事，真的很好。”他的笑越发地清浅了，不二却从这里才看出了真实的温度。虽然透着些薄凉，大概也是丶叫做“怅惘”或是“落寞”的东西吧。
“会吗？喜欢上什么人的话，不是会有很多其他的烦恼？”幸村笑起来：“不喜欢上什么人，就不会有其他的烦恼吗？”不二撇撇嘴不置可否。幸村望向天空继续道：“人类这种生物呢，自古以来就是会自寻烦恼的种群吧。”
“……我想是吧。”果然两个人很合得来，他们相视一笑。
“我和tezuka君也是从这认识的呢，你住的那个病房，他偶尔会出现。”
“哦。”
“你是在假装不感兴趣，还是强迫自己不要感兴趣呢？”
“……没有。”
又被幸村嗤笑了，不二有些窘迫，却又不想越描越黑，只得表现得很坦然地沈默。
“好了不开你玩笑了。说起来我第一次遇见他也是很好笑的场景哦，被一个大少爷连喊带威胁地硬逼着住院，整个楼的护士们都快要沸腾了呐！——三个大帅哥。哦对了，另一个是个看起来很绅士其实很强势的男人。那人虽然不怎么帮腔，但明显就是和大少爷同一阵线的呢——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青组的二头目吧？”
“……嗯。”某人的固执除了那两人谁也阻止不了，不二已经见识过了，所以场景完全不难想象。而且那三人在一起，确实有构成公害的潜力，更何况这家医院的护士小姐多是些年轻女孩。不想住院的理由，大概也有这一层吧。不知不觉中不二勾起了嘴角。
“他，总是生病吗？”被幸村一个“这可是你自己暴露的”表情窘到，不二迅速别开眼：“随口问问。”
“嘛，据我所知他的胃病是真的有点不太好。医生让他住院至少十天半个月，他却总是一两天就不见了人影。有次在楼梯间撞到我还一脸心虚，实在是很可爱啊。”
“唔……”可爱……这个词……“说起来那人不是只有面无表情这一种表情么，yukimura你是怎么看出他心虚的呢？”
“诶，你想知道吗？”见幸村露出了狡黠不怀好意的眼神，不二聪明地摇摇头：“不知道也没关系。”幸村便有些得意地笑起来。
后来不二才知道幸村的那种本事是怎么来的，见到同样没什么表情的真田弦一郎，也不过就是几天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