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殷九离最终同意了。

果然变成小团子的师尊格外好相处,重雾夕用载物符将画案移到室外,在画案上摊开一幅空白的画卷。

而他坐在一旁,支着下巴看师尊作画。

冰凌草清雅的香气顺着风传过来,殷九离落下最后一笔。重雾夕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这才发现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只是他一直盯着师尊,浑然不觉时间流逝。

雪云练亦成其作,小毛团子的画技十分高超,浅金色的冰凌花跃然纸上,每一笔皆似蕴含天地之灵秀。

重雾夕摸他的头:“画得真好,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

雪云练转过头,悄悄瞟了一眼白衣仙尊的画。

他画的也是冰凌花,只是在这些金灿灿的花儿之中,站着一名身着月白色道袍的少年。

雾蒙蒙的黛色晕染出少年艳丽的眉眼,浅金色花瓣扫过鬓边碎发。

重雾夕的心跳得很快,一下又一下,强烈又急促。方才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师尊,竟未留意到画的内容——

竟然是自己。

殷九离抬手,画卷上的冰凌花幻成一艘画舫,越过江面飘摇而来。少年端坐于甲板之上,银发如雪,折扇轻摇,灯火辰星,堆金叠玉。

睫毛上不知何时凝了一团水汽,重雾夕揉了揉眼睛,轻声道:“师尊……”

殷九离抬手,顺着画中人的轮廓描绘,指尖轻轻扫过眼角,像是为少年擦去眼泪。

-

重雾夕将画挂在床头,盯着画看了整整半个时辰,连午饭也没有吃。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画中人银色的长发。

“银光点点,浩如星海,这种颜料并非由寻常银粉所制。”雪云练凑上前嗅了一下,“这个味道我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他钻进乾坤袋里,捧出一株银月玄丝花:“不就是这个味道吗?”

重雾夕愣了半晌,抖着手拿出一本记载了清源界各种仙草异兽的名录开始比对。

“银月玄丝花生长于极北冰原,五百年花开,一瞬花落,有洗筋伐髓之功效……”

重雾夕哭丧着脸:“原来我没记错啊,我倒是希望我记错了。”

“以万金难觅的仙草为颜料。”雪云练感叹一声,“我忽然觉得话本里那些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的风流才子,都不足为道了。”

“但是我画的冰凌花也很美啊,主人你怎么不把它也挂在床头?你不喜欢我的画吗?”

重雾夕捏他的耳朵:“喜欢啊。”

“哼!”雪云练抖了抖耳朵,躲开他的手,“我看你分明更喜欢仙尊!”

重雾夕抿了抿唇,轻轻地笑了一下。

雪云练还想计较,一只灵力结成的凤鸟突然从窗外飞进来,他扑过去将凤鸟逮住:“主人,小殿下的信到了!”

重雾夕:“也不知宗政澜现下如何了,他似乎与帝尊不睦,也不喜欢西陵王宫。”

雪云练道:“一百年前我曾去王宫玩过一月,帝尊性子很好。”

重雾夕幽幽叹口气:“可是宗政澜性子不好啊。”

……雪云练沉默了。

-

宗政澜站在宫门前,仰头望着宫门之上巨大的牌匾。宗政墨池在他身边落下,勾着笑拍他的肩膀:“我们年少有为的金丹修士回宫了。”

西陵王朝的帝尊宗政墨池,清源界四位化神期大能之一,相貌是与名字相同的雍容闲雅,性子却自带一股风流不拘。

不像帝尊,倒像是潇洒不羁的江湖闲客。

宗政澜仰头看他:“我母后呢?”

宗政墨池摸了摸下巴:“外出游历了。”

宗政澜又道:“替我向新入宫的裴妃娘娘问安。”

这句话甫一出口,他又有些后悔,垂眸盯着脚下的花斑石。

从古至今,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他实在没有必要拿这些事出来计较。更何况母后原本就不喜欢这里,外出游历倒也乐得自在。

“我有事要讲,讲完我就离开。”宗政澜抬起头,“我不喜欢你安排的太子妃,也不喜欢那些侧妃庶妃,我有想要结为道侣之人。”

“也不是不行。”宗政墨池一拍手。

西陵皇权稳固,谁做这太子妃都无所谓,合儿子的心意就行。

宗政澜抬头看着他:“我想结为道侣之人,乃是玄清宗的六长老重雾夕。”

……

宗政墨池眨眨眼:“若我没记错的话,玄清宗的六长老不是一名男子吗?”

第60章

宗政澜道:“不行吗?”

宗政墨池笑吟吟地伸出手:“也不是不行,但人家可是你师叔,你以下犯上呀!”

“除了我母后,谁都不准碰我的脸。”宗政澜躲了一下,“你有话就直说。”

宗政墨池有些可惜地收回手,正色道:“太子妃不拘家室,亦不拘男女,只要合你心意,断无人敢妄言半句。”

“但你须与女子留下真凤血脉,以承国统。”

宗政澜抿了抿唇:“若我并未承袭真凤血脉,你会立我为储君吗?”

“当然。”

“所以。”他抬起头,眼神清亮,“西陵治国从来不是凭借真凤血脉。”

“成日里听那些老古板唠叨,倒把我也唠叨糊涂了。”宗政墨池轻轻笑了一下,“你长大了,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宗政澜也该回玄清宗了。他往前走了几步,忽而又回过头,把乾坤袋抛给驻足于宫门口之人:

“这是我从幻境里带回来的灵石,我带着没什么用,反倒累赘。”

宗政墨池接住儿子送的礼物,憋着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