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高温果然是对付植物最好的利器。
不到一小时, 入侵植物就已经被清理干净，伽勒重新回到钟楼之上，准备接受夸奖, 同时对下一步的进攻计划提出自己的建议“这座城市看上去有点小，作为我们的大本营还是不够的，我建议继续往东边发起攻击，人类不堪一击, 必定会臣服於我们脚下。”
“不, 我们的目标不是人类世界，而是深渊。”今夏看着变为人形的伽勒，比自己还要高出两个头, 双开门肩膀, 八块腹肌，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巴掌大小的毛团子人形是这样的。
在她最初的设想中, 伽勒的人形应该是软软的小孩，胖嘟嘟的脸就像年画娃娃，但是现在看上去能一拳一个年画娃娃。
“深渊嘛？”伽勒的思维顺着今夏在走, “在你离开之后, 梦魇一直想要取代你的位置, 他四处笼络怪物, 试图成为深渊之主。”
“那你为什么还要等我？”今夏不解，伽勒的梦想就是征服深渊，所以才会一直跟着她，现在梦魇主动站出来, 伽勒却满脸不屑。
“当然是因为他不配。”伽勒摇摇头，他可不是会随随便便低头的怪物, 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降服最高傲的火焰鸟，“梦魇来过几次东边，都被赶了回去，他看上去气急败坏的，指不定在憋着什么坏水。不过，他实力也不算太差，据我所知，梦魇已经征服了深渊西部，和南边的怪物也有密切联系。”
今夏点点头，花妖和伽勒都提到了梦魇，看来这次的孢子灾难即使不是他干的，背后也一定藏着梦魇的身影。
她伸出手，穿过空间，抓住了看热闹的花妖，一把拎了过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花妖抖了抖自己的叶子，试图辩解，“我没有干坏事，我正在试图救人。”
今夏低头看着花妖怀中的帅哥。
很好，不愧是见一个爱一个的颜控，在来到人类世界后，花妖忽然发现自己走偏了，怎么会想到在深渊找帅哥，人类世界里居然这么多好看的男孩子。
她进行了深刻的反思，人类确实会变老，但是人类世界里永远有十八岁的男孩子。
是自己之前太狭隘，不知道青春的好处。
所以她当机立断在路边捡了一个帅哥。
花妖擡起头，看了看今夏，又看了看旁边的伽勒，再低头看捡来的人类，虽然很帅，但算不上极品，她内心挣扎片刻，思考着自己究竟可以同时和多少人成亲。
然而没有等她想明白，伽勒的火焰已经烧到了花妖的叶子上，漂亮的绿叶变得焦黑。
花妖跳了起来，躲在今夏身后，好了，她现在想明白了，还是温柔的大美人比较好，深渊中能修炼到帅气人形的，没有几个能让自己能打晕带走成婚。
“帮个忙。”
“你直接说，我当然愿意啦！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愿意和我结婚当然是再好……”
今夏打断了花妖的碎碎念，“现在深渊植物已经被清理干净，你能帮忙感一下，哪里还有植物气息吗？”
植物与植物之间可以相互感应，前提是没有其他的干扰，现在正是花妖发挥作用的时候。
*
今夏跟着花妖走在街头。
红色的蔷薇花水一样倾斜出去，铺面街道，又收了回来。
花妖不停摇头，“奇怪？菌丝能藏在哪里？不在土里，也不再木头上，这不是有人故意设置的谁信啊！如果我是蘑菇，肯定会优先选择自己喜欢的环境。”
说得很有道理，这也是今夏的想法，但是要先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再去揪出那个幕后黑手。
花妖忽然停住脚步，惊诧地看向远处，“我好像感应到菌丝的位置了，但是它在移动，离大谱，它究竟被藏在哪里了？”
*
蘑菇喜欢阴冷潮湿的环境，适宜生长温度在二十到二十五度之间。
战天骄越走越觉得身体发冷，他摸着自己的脸，只觉得像摸着一块冰，骨骼都因为寒冷开始颤抖。
可是外界的温度明明没有变化，依旧是初秋的夜晚，凉风阵阵，却不至於让人感觉到寒冷，是非常凉爽适合出门的季节。
他的双腿僵硬，已经擡不起来，只能扶着墙壁慢慢坐下来，脑袋也因为失温而变得昏沈。
他还记得很多事，但是每一件事都混在了一起，就像是被打乱重组后的电影，不停地闪过时间碎片。
他记得自己小学时，摔碎了妈妈最喜欢的陶瓷瓶，慌乱之中，却看见妈妈打了弟弟，因为他是基因检测出来的天才，是家里的希望，所以永远不会做错事，只要他沈默，那些事情就会顺势被推到战二身上。
他也记得自己第一次发现异能升级变缓时的慌乱，他脑海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有没有可能，基因检测不准确，他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天才，不然怎么会卡在c级这么久，久到家里不得不帮忙造假维护天才的虚荣心。
他还记得在被卿月夜当着家里人的面揭穿自己造假，并且当了逃兵时，心里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一直在努力维持天才的假象，实际上内心却充满恐惧，他讨厌弟弟，明明那么差劲，却受到所有人的喜欢，明明天赋糟糕，却不会挨骂。因为没有人在意战二，所以反而获得了难得的自由。只有自己，不停地期望压倒，不停被逼着前进。
在被揭穿后，那把一直悬在头上的剑终於垂落下来，他变得轻松，可惜，家里人却没有接受，反而变得更为严苛，试图将他驱赶回老路上。
崩溃之中，战天骄梦见了一团影子。
影子了解他，安慰他，并且鼓励他。
所以战天骄顺势接受了影子赋予的力量，按照影子做出的安排，找到即将空降禹城当领导的卿月夜，主动提出要一起过来接受磨炼。
当他站在雕塑之上，控制住孢子时，感觉梦想触手可及，可惜又很快被摔碎。
战天骄缩在墙角，觉得自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因为寒冷和绝望，所以不停燃烧手中所剩无几的柴火。
模糊之中，战天骄察觉到有人站在了自己面前，他擡起头，看见一团黑漆漆的影子和一团燃烧的火焰。
是幻觉吗？
应该是。
就像自己的整个人生，都是被基因检测推着走的一场天才幻觉，他燃烧了所有，去维持这场幻境，却最终失败。
*
“他要死了。”今夏站在战天骄面前，对於战二的这个哥哥，她了解不多，只是上次在a市见过几次，但是短短一周的时间，战天骄整个面相都已经改变。
上次见面，战天骄虽然跋扈，眉宇间都是桀骜，却还是青年人的样子，矮小却面色红润，咄咄逼人，声音洪亮，看上去就像上蹿下跳的猴子，充满生命力，现在却脸颊凹陷，嘴唇泛白，整个都瘦脱相，眼珠子都凸出来，好像四五年都没有吃上过一顿饱饭的灾民。
在他的身体下面，有白色的分岔丝线从皮肤里穿透出来，试图钻进土里。
今夏弯下腰，抓住了逃窜的菌丝。
难怪她一直找不到蘑菇的菌丝藏在哪里，原来是被放入了人体之中。
当战天骄在其他地方时，菌丝没有遇见合适的环境，会一直潜伏在人体内，看上去就像正常人一样，但是当战天骄来到禹城后，因为这里已经有缝隙存在，深渊植物扩散，被打造成了菌丝可以生长的环境，所以蘑菇开始萌发出来，蔓延到整个城市。
这是一个设定好的陷阱，只需要人到齐，就会自动被触发。
只是不知道战天骄是否明白他被人利用，甘愿被打造成蘑菇的培养料。
不过，根据他绝望的表情来看，应该是不知情的。
“这玩意我好像见过。”花妖在一旁开口说道，“会生长在人体内的植物很少，更何况是蘑菇，但有一个怪物能做到这一点，寄生兽，它最开始是寄生在植物身上的藤蔓，会从树干里汲取营养，壮大自身，将树木绞杀后就会离开，去寻找下一任宿主，所以森林里的很多植物都很讨厌它，但是寄生兽太强大了，它占据了南部最大的森林，奴隶着很多怪物，我们这些不愿意屈服的，就只能背井离乡，缩在小树林里生活。”
“那它现在在哪里？”
“往深渊南部最茂密的森林里走，你就会遇见它，如果你能帮忙解决掉寄生兽，整个南部的怪物都会愿意向你俯首，你会成为整个南部的王。”@无限好文，尽在凡烟小说
寄生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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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夏记住了这个名，她对於称王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单纯地记仇，睚眦必报。
不过现在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解决。她站在街边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战二的电话，不管他们兄弟关系如何，战二都应该有选择权，他有权决定自己要如何面对快要死亡的哥哥。
*
当战二赶过来的时候，战天骄已经被透明无菌舱包裹得严严实实。
但即便如此，菌丝依旧在疯狂乱窜，试图寻找新养料，不停撞击地舱门，发出了乓乓的声响，很快，舱门就布满裂痕。
今夏只好用灵力再包裹了一圈，才勉强困住菌丝。@无限好文，尽在凡烟小说
“这是……”战二震惊，看着椭圆形方舱内不停向外撞击的菌丝，以及躺在底下已经瘦得只剩骨架的人，虽然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是这一幕对他的冲击还是太大了，他很难想象一直骄傲的哥哥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
虽然在某种程度来说，这算是战天骄咎由自取，但是依旧会不由自主产生一种世事无常的荒诞感。
“我在广场看见他的时候，意气风发，状态还很好。”
“那应该是怪物为了让菌丝存活而埋进他体内的灵气，少部分进入人体内，导致他的异能大幅增加，但是后来菌丝回到合适的环境，开始生长，反过来将他体内的营养吸收了。”
“所以，这一切是有怪物在设局，而我哥就是启动整场灾难的那枚重要棋子？”
战二说不出话来，下意识求助今夏，然而今夏却只是摇摇头，“现在需要你来做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办。”
战天骄算是没救了，菌丝已经吸空了他体内的营养，他体内本该流淌着血液的地方全是密密麻麻的白色菌丝，与菌丝形成了共生状态，一旦清除菌丝，战天骄就会立刻死去，当然不清除菌丝，他也会死，只是慢慢地死而已。
但是他导致了禹城这么大一场灾难，一旦被其他人知晓，肯定会牵连到战家。
战二这个小可怜，平日里被家里忽视，现在估计还会被连坐。
那些在禹城中死去的人亲属难免不会将怒气发到他身上。
“我会把他带回管理局，至於如何处理，应该由其他人来决定。”
“你确定吗？”今夏又问了一遍，看见战二脸上坚定的神情，就已经明白他内心的想法，“那我也送你一个立功的机会。”
“什么？”战二茫然，擡起头，却发现面前并没有其他人，他晃了晃脑袋，发现自己忘记是如何走到这里的，也忘记了刚才的对话，他只记得自己发现倒在路边的战天骄。
这场灾难应该结束了。
战二心情沈重。
他回到管理局的临时驻扎点的时候，这种心情越发强烈，他本来以为自己的进步已经足够大，到了该发挥作用的时候，却依旧显得无能为力。
拥上来的人将战二撞开，带走了战天骄，身边的人议论声越来越大，充满愤怒和嘲讽。
“所以，这场灾难就是由战天骄引起的？”
“也不能这么说吧，现在还不确定是谁将孢子种在他体内的。”
“说不定是他为了力量自己种的呢？以前我就觉得战天骄根本不算天才，偏偏一堆人夸他，现在看起来，都是造假的。”
……
墙倒众人推，连带着战二也收获了一堆白眼。
他站在角落里，忽然被人拽住，转头一看，正是丁铛，“跟我过来一趟。”
“什么？”战二茫然被拽走，看起来丁铛的状态不错，她是后来才到的广场，并没有被污染，只是因为跑得太急，所以脸上泛起了运动后的红紫色，看上去很慌张。
“队长想见你。”
“我？”战二用手指了下自己，忽然想起来，当时他和队长一起站在广场，他被花妖给拖走了，队长呢？一想到这里，战二立马问道，“队长还好吗？”
“就是不太好，他，他被感染了。”丁铛停在巷子口，一开口眼泪就落了下来，“他不让我进去，害怕被传染，大街上的蘑菇都被清理了，但是人体内的蘑菇还存在，医生也没有办法解决，这已经脱离了科学能处理的范畴。”
战二的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他来到禹城后，队长一直像长辈一样照顾他，虽然两个人都很菜鸡，日常就是在各种现场抱团逃跑，但是却没有一次被丢下过。
“我想进去看看。”战二试图推开小门，却感觉门后有东西在牢牢抵着。
“队长不想让人进去，他担心会传染给我们。”丁铛焦虑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咬着嘴唇，此刻她的下嘴唇都已经开始流血，队长没有亲人，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朋友，按理来说，他性格这么好的人，应该走到哪里都会受到欢迎才对，但是事实却完全相反。
即使到生命的最后，被孢子感染，队长缩在无人的角落里，依旧拒绝人看望，也没有任何可以联系的人。
战二力气比丁铛大，因此强行推开了门。
他看见队长缩在门边，手上的皮肤干枯如同木头，这是感染中期，还是丁铛花了一堆药才控制下来的。
“我……”
“别过来。”队长挥挥手，“我等死就可以，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遭。”
“但是……”
“我早应该死了，两年前，队友就为了救我而受重伤，他本来应该有更广阔的世界去发挥实力，结果却是我这个废材平安无事，活下来也没有什么用，只是拖累。”
所以，这才是队长选择隐退到禹城的原因吗？
这是战二第一次听见队长提起过去，难怪他选择孤身一人来到陌生城市养老，每天除了上班就是美食打卡，日子看上去过得充实，身边却没有一个朋友，只有将分局的同事当成晚辈照拂。
“你怎么会是拖累呢？”战二心情更覆杂，他不由自主用了今夏对自己说过的话，“每个人都是有用的，你肯定是还没有发现自己的优点。”
“不用安慰我了。”
“这不是安慰，只是……”战二忽然沈默，他想起了自己的异能，最开始只能用於纯天然物品，攻击力甚至不如成年人的用力一击，后来在与猴爪的交手之中，他吸收了部分信仰之力，升到d级，可分解的范围变大，在循环列车之中，甚至能够消解掉部分玻璃。
因为每一个交手的都是s级怪物，所以战二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进步非常巨大，他始终处於仓皇逃窜之中，但是现在，他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相信自己，勇於尝试，反正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战二蹲下来，看着队长，“你愿意相信我吗？”
今夏曾经对他说过一样的话，将他从迷茫与沮丧中引导出来，现在战二希望自己也能成为这样的人。
“我当然愿意相信你，但是……”
战二按上了队长的肩膀，他在心里默念着水的化学式。
每个生物体内都有大量的水，当然也包括蘑菇，但是水与水是不同的，湖泊里有水，海洋里有水，眼睛里有水，人体内也有水。
他想尝试着找出水与水的不同，只将蘑菇内的水分解，从而将人体内的植物剥离出来。
这是一个全新的尝试，如果能够成功，就代表他的异能会发生质的改变，他也不会是一个废材。
但是现在战二没有想到那么多，他只是很单纯地想要救人。
当灵力侵入人体内后，具象化的水浮现在战二的眼前，看上去一模一样，分不清彼此，就像将一杯矿泉水倒入海里之后，是没有办法再将矿泉水捞出来的。
他在做一件看不到结果的事情，但是有些事情总得要试试才会知道结果。
渐渐地，战二感觉有一股力量从自己背后袭来，进入身体里。他终於突破了c级，可以分清水与水之间的区别，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开始以另一种形式存在。
由不同的化学结构组合而成的式子。
就像今夏曾经说过的那样，他不需要分解掉所有的东西，他只需要分解到其中关键的部分，他可以将车辆上的金属分解为原始状态，可以将植物中的水提取出来。
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就像一片巨大的积木，而他已经知道了该抽取掉哪一块就会让整个看似庞大的物体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