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选拔营在靠近深渊的基地中。
要先坐飞机再转船, 最后坐上汽车，才能达到扎根在雨林中的营地。
从车上下来后，还要经过一系列的检测。
今夏擡起头, 看着黑色屏幕上不停跃动的数值，“这是什么？”
“你的灵力值。怎么？你以前没有测过？”战二排在今夏后面，听见这话就打算过来帮忙，“不过不用担心啦！你肯定能达标……”
战二的脸上浮现出疑惑的表情, 盯着三位数字看了好一会, “才e级吗？”
这怎么可能！
别的不说，光是在s级怪物手下，今夏就救了他好几次。
“是不是这仪器出问题了？”
“那多少才是正确的。”今夏知道是自己收敛气息的缘故, 在深渊待久了之后, 今夏是真的没有见过这么多稀奇玩意。
“我都升到c级了，你肯定更高吧，十万以上！”战二对於今夏盲目崇拜, 自信开口。
今夏点点头，打算相信战二这个在总部工作过的人，不过十万应该很高, 她不想出风头, 又不想落选, 所以还是折中比较好, 今夏稍稍松开气息，看着检测仪上的数值一路上涨到九万。@无限好文，尽在凡烟小说
绿灯亮起，初步检测合格。
今夏打算进去，却看见两边忽然冲进来一些穿着军装的人, “哪位是今夏？”
现在的科学仪器这么精准吗？人还没有走进去就查出来有问题了？
今夏迟疑，“是我。”
对面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今夏, 看上去平平无奇，毫无天才的模样，因此也起了疑惑，“你的灵力值有九万多？”
见今夏茫然的样子，为首的人心里也泛起了嘀咕，看这样子更像是仪器坏了啊，但是检测仪工作这么久，早不坏晚不坏，偏偏这个时候坏，“你知道九万的数值意味着什么吗？你离s级只有一步之遥，现在整个总部s级的人也只有三十二个。”
是，是吗？
没想到她在战二心中的能力这么强。
“那肯定是仪器坏了，我没有这么厉害。”今夏离开否认。
军装男将信将疑，打算让战二再试试仪器。
检测开始，数值波动上升，今夏在旁边将自己的气息放出去，刚刚稳定的数值立马直线上升，十万三千，s级。
军装男这次终於确信是仪器坏了，不过好在今夏他们因为路途远，本来就是最后赶来的人，倒是没有耽误什么。
他在今夏和战二的名字后面写了一个问号，“本次训练的号码是根据能力高低来定的，鉴於你们是新来的，所以初始号码是灵力检测的排名，现在仪器坏了，你们只能排在最后一名，不过没关系，后期如果表现不错，排名会继续上升的。”
挺好的。
今夏走过检测中心，终於到达营地，一擡头就看见对面的电子屏幕正在滚动播放学员的实时排名。
战二排在三百八十六，而她排在三百八十七名。
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
战二有些无法接受，他最近感觉自己进步很大，很可能到了b级只是需要专业设备检测，这对於其他人来说或许只是不算什么，但是对於战二来说意义却非常重大，因为他出生时的基因检测上限就是c，从他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时，一生的巅峰就已经被划定，他一直想要突破自身的极限，告诉所有人，个人的意志与坚持有时候与基因检测一样重要。
今夏也无法接受，她只是想要混进总部找到梦魇的位置，现在成了倒数第一和成为第一有什么区别，只要她一消失，倒数第二立马会发觉。
毕竟没有人垫底了。
虽然训练营在雨林边缘，但是各种高科技却一应俱全，就连入住的酒店也是五星级标准。但是这和今夏无关。
作为倒数选手，他们只能住在帐篷中。
“这合理吗？”今夏对此表示抗议，明明是检测仪器的问题，为什么要他们来背锅。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军装男的回答很干脆，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今夏他们来自禹城分局，作为凑数量的分局员工能有帐篷住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能和总部的天之骄子相比。
两人正在交涉的时候，旁边的人已经走入了酒店，旁边跟着一个小胖机器人，扑哧扑哧扛着行李，两个轮子转得飞快。
今夏一眼就看出来了是b级异能者。
再往远处看一点，也零零星星站着几个b级异能者，都是二十来岁的样子，年纪不大。
她也懒得再和军装男争论，住帐篷挺好，没有监控，方便外出，她只是单纯咽不下这口气，不过想来自己也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住帐篷也可以，我想要一个小机器人帮忙运东西。”
“不可以，机器人是酒店自配的。”
今夏无视军装男，朝着酒店招了招手，小机器人蹬着轮子一路小跑，圆头圆脑圆肚皮，到了今夏跟前，一个急刹，撞在了军官身上，不好意思地后退几步，虽然是钢铁身子，却莫名觉得憨态可掬。
机器人不会人类的察言观色，看人下菜，它走到今夏的行李旁边扛着东西就走。
非常勤劳。
机器人试图接过战二手上的东西，却被闪开，“算了，我行李蛮重的。”
机器人只有一米高，虽然挺宽，但看上去不像是能扛重物的，战二担心把机器人压坏，但是小机器人一听见这话，立马站起了身，胖乎乎的身子往下折叠打开，变成了一个两米巨人，轻轻松松一手一个大包。@无限好文，尽在凡烟小说
战二叹为观止，这简直就是变形机器人，从软萌的圆胖子变成了武装战士。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次总部确实下定决心选拔人才，无论是从设备还是机器配置上都做到了最好。
等到机器人扛着行李到达帐篷后，战二才戳了戳今夏的手，“你注意到那边的研究所了吗？”
今夏漫不经心擡头，“看见了。”
大卡车进进出出，大门上还贴着一个禁止进入，生怕别人不知道那里有重要东西一样，这正是今夏今天晚上的行动目标。
“那边站着的白大褂老妇人是总部异能研究中心的所长张怀英，地位很高，很多世家都求着她当老师。”
“这么牛？”
“促进异能增长的药就是她研发出来的，一药难求。”战二心情覆杂，就是因为这个药太珍贵，所以战家也只有一点，全部分给了他哥，现在倒好，都打了水漂，“基因检测也是她提出来的，理由是资源有限应该优先分配给有潜力的人，基因检测刚提出来的时候，争议很大，战家算是她的头号支持者，但是也有很多人反对，例如基因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人类不是动物毫无主观能动性只能被先天条件限定……但是后来反对的声音逐渐小下去，主要就是因为她的技术太牛了，六十毫克的异能增长剂喂给有天赋的人可以增长一百二十点灵力，喂给天赋差的就相当於喝白开水，大家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怎么选对自己有好处。”
“这样听起来，你倒是像她的支持者？”今夏疑惑，按理来说，战二绝对是基因检测的受害者，他努力多年就被一句先天天赋给怼了回去，从来没有受到过重视。
“不，我只是站在客观角度来说而已。”战二心里其实是讨厌张怀英的，虽然她这人和副队长一样属於另一种程度的天才，在有关异能这方面的科学技能点满，在三十出头的时候就攻破了基因技术，但太理智也太冷酷，一切都只看数据，从来不在乎数据下的个体悲欢，但是战二评价人一向不带感情色彩，尤其是今天看见张怀英，明明也就五十多，放在普通人中也没有到退休年龄，却已经头发花白，身形佝偻，她这一生都献给了异能研究，却半点没有为自己牟利。“她对於异能研究的贡献是毋庸置疑的，就是太冷静而已，但这对科学家来说不算坏事，你看战家当初那么支持基因检测，本来以为能抱上张院长大腿，结果人家根本不在意世家这些破事，她靠技术吃饭，对谁都是冷脸。前段时间倒是听说，她的研究又有了进步，可以让人的灵力大幅增长，但我觉得不太靠谱，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战二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靠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相比於外在因素，他更相信自身，一分努力一分收获。
“她的研究成功了。”
“什么！”战二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怎么知道？”
“光是这个营地里b级异能者就不止二十个，而在几周前，造假评上b级的战天骄还被誉为年轻一代第一人。”
虽然不知道今夏是怎么连人都没有看完就确定其他人的异能等级，但战二选择相信。
“如果她要帮你大幅提升异能，你会答应吗？”
“她怎么会找我？我们又不熟，说得更直白一点，像我这种小人物，根本不会引起她的注意，就连我哥哥以前去找过她，试图解决升级瓶颈，也被她怼回来了，她当时说得还挺难听，把我爸气得够呛。”
“她说了什么？”
“’猪鼻子插根葱就认为自己是大象了？骗骗别人也就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居然还想找人比葱变成真的象牙，我只是研究技术，不是变魔法。’不过，我觉得她当初是看出战天骄造假的事情，只是她懒得管，只是出言嘲讽。”
今夏忍不出笑出了声，没想到老太太怼人还挺厉害，一点也看不出来，“但是，我觉得她真的会找你，你的入营名额就是她推荐的，队长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吗？”
战二震惊，张怀英怎么会知道他？难道他已经厉害到这个地步了吗？
战二有些飘飘然，然后就听见今夏开口道，“毕竟基因检测是她提出来的，你一个反面例子天天在外面蹦跶，她肯定想要研究一下你。”
战二心头一紧，完蛋！听上去像是不好的事情，自己应该是被盯上了。
不过张怀英好歹也是一个严谨的科学家应该不会做出为了稳固研究成果杀人灭口的事情吧！
战二可怜巴巴看向今夏，却发现今夏已经铺好睡袋准备睡觉了。
*
驻扎在酒店外的帐篷大概有一百来个，都是排名倒数的人，酒店房间不够，所以干脆按照名次来分，反正排名倒数的也会被淘汰出局。
看上去有点残酷。
今夏刚刚躺稳，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睡在隔壁帐篷的战二被喊走了。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好歹这里也是管理局总部，不是什么法外之地。
今夏继续躺着等外面安静下来，入营第一天，大家都在四处走动，扩展人脉，毕竟后面有很多活动都需要集体合作，但是今夏毫不关心，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化妆镜，唤出小猫。
“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小猫从镜子里探出半个脑袋。
“在营地里收集可疑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物，亦或者你觉得不对劲的任何东西。”
小猫缩回镜子，开始四处穿梭，对於他而言，世界是宽阔的球体，前后左右所有方位都有一扇镜子，他只要随意推开一扇镜子，就能看见外面的世界，所以探听消息这种事，对於他而言是再合适不过。
梦魇在失落之境受伤逃走，已经藏匿起来，休养生息，除非他主动露头，不然今夏也很难发现梦魇的踪影。
毕竟这世界这么大。
*
而战二也被喊到了院长办公室。
他本来情绪挺稳定，被今夏那么一说，忽然觉得自己像电脑bug一样在研究所乱窜，而现在，他这个bug要蹦到研发人前面了。
战二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张怀英还在翻看文件，看见人进来了，只是随手一指，示意战二坐下。
战二站着没动，他还是没懂张院长为什么要见自己。
“怎么？不敢坐？”张怀英放下了手上的资料，认真打量战二，“你和你家里都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战二下意识反问，他长得其实挺像他妈妈的。
“他们，嗯，都有一股暮气沈沈的感觉，毫无进取心，包括你哥，明明是年轻人，脑子却比我还僵化。”因为战二没有坐下，所以张怀英干脆自己站起来，她本来个子就不高，一米六不到，因为老迈身形佝偻，看上去更矮了，在战二眼皮子底下露出一头的白发，全是辛苦工作的痕迹，“你已经到b级了是吗？”
战二一楞，怎么张院长也和今夏一样能一眼看出人的等级，“我还没有测，入营的时候仪器坏了，但我觉得我进步还蛮大的。”
“我的异能是数据检测，一个很适合做科学研究的技能，我说你到了b级，就不可能是c级。”
战二心里啧啧，张院长果然如传闻中的硬气，不过听见自己确实到了b级，战二心里还是有些惊喜，尤其是站在那个判定自己是废材的人面前，他不由开口道，“可是，你推出的基因检测评定我的人生上限是c级。”
现在，他身体力行地打破了限制，超越自己。
战二本来以为张怀英对此会有些恼怒，谁听见自己一生最得意的研究成果被人驳回的时候都会生气，然而张怀英却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
“所以，我很欣赏你。”
“是，是吗？”战二更诧异了，感觉张怀英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原来以冷漠精准专注闻名的科学家也会笑。
“人这一生最难以战胜的就是自己，而你靠着自己的努力与坚持走到了天赋之外，证明了人的意志力是可以超越天赋的，无论以前你失败了多少次，但只要有一次成功，你的精神都可以被铭刻在历史中。”
战二楞住了，他还没有被人这么夸过，哪怕是之前战家父母看着他表现好，特意找过来，也更像是利益拉拢，临走还不忘放狠话，说些你的天赋注定你一生失败之类打击人的话，但是现在，基因检测的创始人却对他做出了高度评价。
战二开始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没有那么……”
张怀英却打断他的话，“所以，我说你和你家里人都不一样，他们太依赖天赋，完全忘记了个人奋斗。我当初研发出基因检测是为了更好分配资源，我讨厌那些无所作为的人占据着大量的资源却只会一味挥霍，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强者为王，人人平等这类的话都是自欺欺人，这世上资源就该分配给最合适的人，但是后来，基因检测却逐渐变味，有天赋的人躺着修行，没有天赋的人拼命追逐，却始终不被承认。我一直在等一个能够打破基因限制的人来证明人类的意志力与坚持也同样不可或缺。”
张怀英伸出自己一直放在衣兜里的左手，她的手是残缺的，没有手指头，只有一个手掌，“我出生的时候，还是世家掌权，我虽然有天赋却始终无法被接纳，又因为我是女子，且有残疾，无论我多么努力都不被认可，后来无光横空出世，证明世家之外的人也可以有极高天赋，我才获得一些培养，但更多的还是嘲讽与歧视。我恨这个世界，它让太多德不配位的人身居高位，有才能的人却始终在困境中挣扎，一直到我靠着自己的异能在研究上获得不小的成就，他们却都说这是因为我的天赋，忘了我这一路是怎么苦苦挣扎，不停向上奋斗。”@无限好文，尽在凡烟小说
战二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他和张怀英有着不小的年龄差，从他懂事开始，就一直听说那个限定自己一生的基因检测出自张怀英之手，却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这人居然和他一样是从不被认可的环境一路挣扎过来的。
张怀英站直了也只有战二胸膛那么高，走起来颤颤巍巍，感觉随时要摔倒，说话却铿锵有力，矮小的身体里藏着无尽的活力，战二肃然起敬，拉开凳子，“张院长，你不要生气，坐着说。”
张怀英却没有坐下，她仰起头，看向战二，“你应该听说了，我的研究最近又有新突破，注射药剂后，灵力可以大幅提升，但是这个实验才刚刚推出，稳定性与安全性都没有得到时间验证，只是现在深渊缝隙扩散，大量怪物涌出，人类已经没有多馀的时间去等待，这一次的选拔其实是一次实战，为的就是对比未注射药剂的人和注射药剂的人在战斗上的差距有多大。你们这些人都是对照组而已。”
战二挠头，感觉这些话像是机密，他真的应该听吗？“那个，院长，您告诉我这个是为什么……”
“你有成为实验组的机会，你会选择注射药剂吗？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这个药已经通过了动物实验以及人体临床实验，目前来看，对人体无害，只是因为时间太短，所以难以确定隐性危害，而突破最大的一个人直接从d级升到了b级，两连跳，如果是你注射，升到a级是没有问题的。”
果然和今夏说的一样！
战二迟疑了，现在有一个天上掉馅饼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唾手可得，他无需再付出艰辛的努力即刻走向成功，打脸糟心父母，摆脱废材名声。
然而经过认真思考，战二还是拒绝了张怀英的提议，“既然您都说了个人的意志力与坚持同样是一种天赋，我还是选择相信自己。我想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得更远。”
不然打脸还有什么意思？
战二完全能够想到他突破a级之后父母的嘴脸，肯定还是那一套说辞，“你本来是废材的，不就是赶上好机会，注射了药物吗？”“你哪里努力了，明明是靠外力升级的。”“要是你哥哥有这个药，肯定都到s级了。”
他想要堂堂正正摆脱头顶的阴影，一步一步走出限制。
再一次拒绝张怀英，战二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不过他对此也无所谓，反正也已经被骂习惯了，但是张怀英这一次却笑得更开心。
“挺好，我也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如果你在选拔中失败了，证明我的实验很成功，如果你成功了，证明人类的潜力是无穷的，我依然会很高兴。”
“谢谢。”战二真心实意向着张怀英鞠躬，准备走出办公室，却被喊住。
“我知道你现在住的帐篷，什么酒店房间不够用之类的都是说辞，他们只是单纯想将人分个高低，虽然我赞成强者应该享有更多资源，但我很讨厌在这些小事上歧视人。”
“我明白的。”战二点点头，能够在大事都这么豁达的人，又怎么想出这些办法恶心人，“我也不会在意这些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