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绣花石锁
待郑氏将俞晴的手心翻转,看到她手心的水泡,手掌上红肿一片。
郑氏敛了笑,语气森然。 “怎么回事?” “可是玉粟那贱蹄子,或者是你父亲?” “不是的母亲,是我自己学着人家练剑,没有学好,还伤了手指!” “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俞晴学着别人的样子,轻轻摇晃郑氏的手臂。 郑氏的表情却没有放松。 “你呀,何必逞强?明日让你舅舅派几个会武的过来护着你就是!” “母亲,他们护得我一时,难不成能时时护着我?” “再说了,若是真遇见事情,他们脱不开手,我又如何自处?” “唉,你呀,哪里就那么容易…呸呸呸,你快点呸呸!” 郑氏说着,拿手掌轻拍俞晴,“快点呸呸,说的是什么话?你这个丫头,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见郑氏着急,俞晴低笑着在她坚持下,说了无数遍:“呸呸呸!” 眼看到了用早膳的时间,郑氏让人把提前煨了一晚上的银耳粥端来。 盯着俞晴,说道:“你身子弱,近些时日不能大补,我便让张嬷嬷煮了些银耳粥!” 俞晴喝了一口,甜淡适宜,银耳都被煮成胶质,十分合口。 见一盅粥几乎见底,郑氏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就对了,你好好吃饭,慢慢的就能将底子养回来!” “娇娇啊,你想要练剑,母亲不拦着你,但是万事要顺势而为,不要为难了你自己!” 听她这样说,俞晴有些摸不到头脑,疑惑的看着她。 “你呀,当心着身子,我先回房!” 看着郑氏离开,俞晴问云裳。 “母亲何意?” “奴婢不知!但是小姐以前学女工,只学了半日便觉得累!您识字的时候也是大概认得几个字便不学了!” “琴棋书画呢?” 听她这样问,云裳摊开掌心,“没听说您学过!” 碗里的粥瞬间不香了,但俞晴仍不死心,“我有什么擅长的吗?” “您长的好看,手指也好看啊!您看您的手指养的多好?” “还有别的吗?母亲不担心我什么都不会,嫁不出去?” “怎么会呢?夫人以前说您嫁不出去的话,还有舅老爷家嫡子,您要是嫁过去,以后有舅老爷在,没人敢说您一个不字!” “舅舅?舅舅很疼我吗?” “舅姥爷很疼夫人,夫人想做的事,他差不多都会帮忙,所以,他老人家也会疼您吧!” “母亲让舅舅帮忙?” “对啊,比如家里没钱了,您该添头面了,舅老爷都会派人送钱来!” “怪不得母亲不担心铺子里的事情!” 俞晴强装镇定,所以于娇娇不但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还琴棋书画样样不通,非要说她们之间有一点相同,那就是她们都不会女工。 前世,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打理母亲谢霜留下的产业,剩余时间都用来建立自己的人脉和学习各家经典、习武练剑。 也是天赋异禀,十七岁时不但在京城有了才女之名。她一路南下,将生意做到姑苏,在那里也颇负盛名。 她轻叹口气,不知为何一觉醒来她借用了于晴的身子,虽非所愿,却也只能替她好好活着。 几个铺子的事情已经理出一个眉目,待生辰这日将几个掌柜的聚在一起时再发落。 理清楚思绪,待俞晴的心再次宁静下来,带着云裳出门,回来时带着一把比男子拳头大上一点的两个石锁。 云裳一手一个将两个石锁放在院子中间的石桌之上。 只见不大的石锁之上刻着线条简单的云纹,云纹之下还有一只憨态可掬的老虎。 她觉得小巧,拎起一个轻轻抛起,拿另外只手接住。 俞晴却一手支着脸颊,轻声嘟囔:“我就是手心疼,要是不疼,我一定买个三斤的回来!” 云裳却忍着笑意附和,“是啊,我们小姐可厉害了,我们就是怕伤了手心!” 说完,指着小厨房:“小姐,我去看看茶煮好没!” 刚转身,满脸的笑意再也忍不住。 俞晴不服气的用没受伤的左手用力想要拎起这把不足三斤的石锁。 它却如千斤一般放在那里,纹丝不动。 她无奈扶额,“很好!真的很好!” 不愿面对这样的无力感,她转身回屋,将桌上的账本又翻阅一遍。 到了深夜,两道身影落在石桌前。 萧瑟两根手指拎起一个石锁,轻轻抛入空中,伸手接住,从背后抛起,复又轻轻接住。 “你说,她有没有可能是为了迷惑我们?” 殊九侧耳倾听屋内几道均匀的呼吸声摇头。 “她若是高手,此刻该比较防备才是!” “敌人狡猾,不可掉以轻心!” “是!” 萧瑟把玩了一会儿石锁,准备离开时,发现殊九没有跟上来。 转身看到他将石锁抛在空中,几步上前伸手接住。 天色太黑看不清他脸色,殊九感受到他身上的低气压,觉得他一定是黑着脸。 “你身为男子,不该随意碰触女子的物件!” “是!” 殊九颔首说完,忙躬身跟在萧瑟身后离去。 这几日萧瑟太过温煦,他怎么就忘了他是守卫着京城和雍州数百万人,勇猛无敌的雍王。 可是转念一想,雍王也是男子,总要有三情六欲。 到了于晴生辰这日,郑氏早早的过来,盯着俞晴沐浴更衣,亲自帮她描眉,还让云裳替她仔细的拿丹蔻染了指甲。 看着她手心伤口结痂,轻舒口气。 “你呀,做事多与母亲商量,看这次母亲是不是让你既长了力气,又护了手指?” 听她这样说,俞晴看了一眼放在廊檐下的两把被棉絮细细包裹,又用蜀锦裹覆的圆形物什,哪里还有石锁的模样? 却又因着郑氏好心,她闭上眼睛,“是,母亲英明!” “那是!你用的那个棍子,我让人用玉料做了把手,还需要些时日,这两日先用棉絮包好在用锦缎裹了,你先凑活着用!” 听她这样说,俞晴忍着抹把脸的冲动,轻咬贝齿点头。 郑氏却捧起她的脸,说道:“如今我们娇娇这么乖巧,还真是长大了!” 说着,竟流下泪来。 俞晴忙拿了帕子帮她擦拭,“好好的,您怎么掉下眼泪来?” 张嬷嬷也忙劝她,“是啊,夫人,今天是小姐生辰,您莫不是太高兴了?” “是啊,可不是吗?” 郑氏说着,还是忍不住掉泪。 俞晴连忙哄她:“来呀,让我看看,是谁家娇娇这么爱掉眼泪?” 她说话本来轻声细语,此刻故意阴阳怪气,逗得郑氏轻轻拍她。 “谁是娇娇?整日里没大没小!” 说着话,下人前来通传,说于庭传话来,午时要回来用饭。 听到这话,郑氏立刻别扭起来。 “谁稀罕他来?本来我们开开心心,他就是会找不自在!” 俞晴看着郑氏的兴致低落下来,这几日里,于庭白日里待在都察院当值,晚上回府大多宿在书房。 虽然极少过问大房的事情,却也很少去玉粟那里。 她前世情窦未开,此时重生也不通男女之事,想要劝郑氏想开,却不知她二人为何闹到如今田地,便无法开口。 看了一眼张嬷嬷,此刻她脸上也没了笑,只低头看着地面。 不多时,有下人报,右都御史和其他几家的夫人小姐到了门口。 郑氏连忙收了颓容,带着俞晴去垂花门口迎接。 与众人寒暄着往内院走来,几家的夫人都夸路边的花儿养的好。 几位小姐围在张蔷身边说着体己话,俞晴落在后边,轻声问云裳。 “我与她们可有过节?” “没有啊小姐?张小姐素有才名,她们才愿意和她走动吧?” 云裳说着,怕前边几位小姐迷路,快走几步,追了过去。 俞晴失笑低语,“所以,她们是觉得我一无是处?” “可不是吗?” 她被身后男子的声音惊到,忙转过身来。 看着一身玄衣的萧瑟,忙环顾四周。 “你,你怎么进来的?” “我走进来的!” “此地是于家后院,外男不得进入!” “可是我已经进来了,还是来送贺礼的!” “贺礼?” 话未说完,萧瑟拿出一个锦盒。 打开以后,盒子里躺着一只银色发簪。 俞晴看了一眼,簪头是重瓣牡丹,看起来十分精巧,想要再看一眼,盒子却“啪嗒”一声合上。 “想要可以,凭本事来拿!” 萧瑟说完,将手高高抬起,俞晴却还是站在原地,觉得萧瑟这样的行为有些轻浮。 拱手说道:“多谢阁下好意,心意领了,礼物不必!” 说完,转身朝众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唉,直接…送你也…可以!” 见俞晴远去,看了一眼手里的锦盒,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特别想要送她这个发簪。 他知道的是,听说她生辰,他翻遍了整个库房都没有寻到满意的礼物。 后来回母亲生前住处,看着妆奁里这只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发簪,其虽经历多年,却仍光亮如新。 且这朵牡丹花暗藏玄机,轻轻拧动,每一片花瓣皆可拆下化作锋利的暗器。 于晴或许不是他寻找的刺客,也丝毫不会武功,可他很想让她每日里将这支发簪带在身边。 萧瑟不知为何想要与她亲近,却也没有察觉他自幼被老雍王关在老峰山上,整日里逼着他在如炼狱一般的三十六蜂巢之中,与一帮疯子搏斗,使的他对这样与人打交道的事情总是要迟钝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