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他失去过他......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他失去过他......
那是过了两日的又两日。
炽热的骄阳渐落西山,绯红晚霞映照半边天际。
此时已至傍晚。
餐厅气氛格外安静,听到巨大的声响后也没人敢靠近一步。
林管家看到纪文亭掀了桌布,汤汁菜叶弄了陆鹤南一身,而他嘴边的笑容一下就凝固住了,赶紧上前为人擦拭。
在他脚步刚动,陆鹤南便擡手让他停住。
这是他们的事,他清楚纪文亭为何发怒。
他看向那个站起身眼泛寒光的青年,他像是还不敢相信纪文亭突如其来的爆发,如梦一般,眸中还带着未消散的不敢置信。
但,纪文亭眼底的冷意,是如此真实。
被人掀桌洒了一身汤水菜叶,陆鹤南也怒了。若不是因为面前的人是纪文亭,他肯定大发雷霆,将人丢进海里喂鱼,哪里有可能还站在这里。
这件事的起因是,再过几日是纪文亭外公的生日。
纪文亭出不去大门,也就是说回不去家给外公他老人家拜寿。
他每年都会在外公生日那天回去,今年也不例外。
“......过两天我想回趟家。”
陆鹤南擡头。
纪文亭没看他,清冷淡淡的声音继续说着,“外公生日,我必......肯定要回去的,”
他好生好气的和陆鹤南说这件事,以为关了陆鹤南这么久,他没有做任何多馀的动作,也没有和陆鹤南对着干,他只是无声承受那些本不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纪文亭以为陆鹤南也该撒气了,不管怎样,也该让他出门。
结果......
在他提及这件事后,陆鹤南没说话。
沈默片刻,很久才说一句。
“今年就算了,明年再去吧。说句真话,我确实不放心你自己去。要是你又来一出死遁,估计我都找不到。”
“再有下次,我也不找你了,反正你本事大。”语气毫无波澜,甚至有些凉。
“但是,纪文亭,你要记住,你如果再次离开我身边,我不保证你家里人不受到什么波及。”
纪文亭听完这话,倏地擡头,撞进一双看不出喜怒的眼眸中,幽深一片,像个深不可测的漩涡,好似要把人吸进去一般,再也出不来。
里面只有纪文亭的倒影。
在这个称得上炎热的天,纪文亭只觉得很冷,像是在深秋,桦树上叶子都往下落,直直坠入地面,坠到纪文亭的心底,手脚都有些发凉。
他没想到连外公生日都出不去,陆鹤南都要将自己囚於这里,他连见家人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凭什么?
而这简直是触到了纪文亭底线。因此,这次的脾气也来得猛烈,完全不可控制。
他盯着陆鹤南的眼睛,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阴沈沁凉,许多日未变的表情终於有了变化,“你个混蛋。”
纪文亭直接摔了准备好的一桌子菜,大碗小碗摔了一地,汤汤水水到处都是,尤其是陆鹤南的身上,满身狼狈。
脸色非常难看,又掺杂着些许不可置信,眼中泛起血丝,可以看出,已经到情绪欲爆发的边缘了。
陆鹤南看了一眼纪文亭身上,见只有裤脚边沾上一点汤水,略略松口气,压着怒火,咬牙切齿:“纪-文-亭,你想干什么?”
纪文亭忍不住笑了,紧抿的唇终於扬起,清冷的面容更冷了,“我想干什么?”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嘲意,“你不是很清楚吗?”
声音低哑好听,陆鹤南的耳朵微动。但话里的冰冷和寒意却是像要把人给冻住。
“的确清楚,但是,我说了,不行。”陆鹤南拿着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残渣,定定的看着纪文亭的眼睛,“你非要去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顿了一下,将手帕随手丢在一旁,走到人面前,唇瓣隐隐碰到白玉一般的耳朵,接着说:“只要你能出得去就行。”
纪文亭没说话,侧过头。
他明白这人的言下之意,这门他是出不去了,非要出去的话,得求他。
陆鹤南说完这句话就远了些,身上的脏衣服没碰到纪文亭半分。
纪文亭微微侧着头,稍薄的嘴唇下压着,瞳孔漆黑,眉眼冷锐又淡漠,是非常生气的模样。
陆鹤南看着人便知道,这人怕是气狠了。
“怎么,不高兴了?”雪白的灯光从正上方打下来,纪文亭面色被映得很白,陆鹤南声音轻了两分,带着两分玩味。
自己又接着回答。
“也是,你怎么会高兴?”
话音一转,“但是,我挺高兴的。”
纪文亭松开紧紧握着的手,转身就走。
方向不是回房间,而是门口。
妄想,他不可能去求他。
陆鹤南没拦着,他明白这人是什么性子。
不过就是不想让他再闷着,有个发泄的地方。他看着满身狼狈的自己,苦笑一声,不过没想到这气还挺大的,他哄人又得哄很久很久了......
否则,若是纪文亭对包括他家人在内,什么都毫无兴趣视若无睹的话。
他都会怀疑纪文亭是不是得了抑郁症了。
看来没有......
只是不愿和他说话罢了。
他看着纪文亭离开客厅,虽然知道过不了多久就会气呼呼的被人请回来。但他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生怕人消失一样。
他失去过他......
那种痛意,太痛。
他不能也不会放开他。
等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陆鹤南看了一眼离得更远的林管家,冷哼一声,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林管家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既避免受到波及,又能实时关注,要是发生了什么他还能去拦两下。
纪先生虽然不爱说话冷了点,但好歹会尊老爱幼,看到他这么大的年纪肯定不会动手的。
至於为什么不说陆鹤南,因为,林管家早就知道,陆鹤南是不会和纪文亭动手的,哪怕气急了都不会。
而其他人等,还是离得越远越好,以免陆鹤南动怒没地方发泄,看到闲杂人等在旁边,便会找除纪文亭外的人撒气,这种事发生不止一次两次了。
林管家就远远的站着,在两人开始争吵时,甚至还往后退了两步。
陆鹤南馀光瞥到:“......”
我的好管家可真是会审时度势。
林管家眼观鼻,鼻观口,闭口不言,甚至露出一个甚是慈祥的微笑来。
——
陆鹤南洗澡的时候听到手机铃声,看到是守在门口的人打电话过来,便接了。像是早就知道会有人打电话过来。
“怎么?”低沈的声音在浴室响起。
看到电话很快的接通,那人还有点惊奇,不过没多问,只是如实说着,“纪先生刚刚想出门,被我们拦下了。”
“嗯,还有吗?”陆鹤南仰着头,任水流从头到脚底冲刷着,把头发往后抓去,显得有些慵懒和性感,带着一分霸道逼人的侵略感。
“......纪先生看起来有点生气,”稍稍停顿,有点不安,仔仔细细的说着:“他按了好几下喇叭,说他要出去,我们自然不敢放他出门,然后纪文亭叫我们让开,他就直接开出撞门了,还撞了好几下.....似乎是在发泄。”
陆鹤南瞬间皱眉,把水声按停,“什么,撞门,他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就是您常开的那辆车子有些受损。”
“行,我知道了。”听见人没什么大碍,陆鹤南才放下心来。
挂了电话,陆鹤南挑眉,心道,胆子倒挺大,还敢开车撞门。估计是真气狠了,才会做出这事,现在指不定在哪里生闷气。
速度加快了两分,没多久就洗完了,头发也只是随意擦了两下就去找人去了。
此时的夕阳已落西山,只馀天际一点残红。
将至夜晚,有和煦温热的风从侧脸而过。
无数的路灯静静的照亮着黑暗的地方。
卧室里的窗户没关,窗帘被风吹起又落下,起起落落,最后没有了动静。
就像诸多人的人生一样,有起有落,归於平淡,终於死亡。
陆鹤南没在画室见到人,打电话也不接,便直接问佣人纪文亭去哪了。
“纪先生许是在后院,我刚刚看到他往那边去了。”佣人低着头,陆鹤南不认识,只觉得有些熟悉。
得到回答的陆鹤南点点头,摆手让人离开的下一秒又让人停下:“站住,你从哪里来,负责的是什么。”
“我从花圃那边过来,平日负责的就是花圃那边,有时候会派我给纪先生送餐。现在差不多到用餐的时间了,我是去吃饭,先生。”声音很小,又有些颤,一下便能听出她是惧怕陆鹤南的。
陆鹤南想着那一丢丢的熟悉感应该就是在纪文亭那边见过。但所见次数不多,看着人低垂的头,有些发抖的身体,便打消了疑虑,只摆摆手,“待会去催一下厨房,我和他没多久就会去吃饭。”
“好的,先生,还有其他事情吗?”佣人咽了咽口水,小声的问。
陆鹤南急着去找正生气的人,见人说话小声颤抖,也没往深问,直接走了,“没了,走吧。”
在陆鹤南的身影完全消失后,佣人慢慢擡起头来,眸中没一丝慌张害怕的模样,嘴角微微扬起又放下。
看着半明半暗的天,随即不紧不慢地离开。
陆鹤南在后院看到人的时候。
风正吹着纪文亭的半长的发,昏黄灯光映照在白皙的脸庞,旁边开得不知名的各色各样的花,有幽香袭来。
美好得像画里的场景。
是梦中的天边月,
是眼前的心上人......
陆鹤南心里一下就柔软了。
*
他失去过他......
那种痛意,太痛。
他不能也不会放开他。
——陆鹤南
*
是梦中的天边月,
是眼前的心上人......
——陆鹤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