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寡人有疾,剖心自证
内侍长站在一棵树下,也不说话,把玩着一枚玉佩。
汪铭夫一行不敢交头接耳,低着头,静静的等待着,那十几个受了伤的人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即便疼的要死,也在硬生生的忍着。
内侍长已经派甲士进入肉林,检查野味儿的状况,要是它觉得损失严重,会给众人惩罚。
十分钟后,甲士们回来了,向内侍长报告,它听完后,板着的死人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不错,尔等用心了!”
内侍长赏赐:“走吧,去官舍,赏你们一碗狗饭吃!”
众人立刻喜极而泣。
“这是过关了吧?”
赵彤左手掩着嘴,呜呜的哭。
“总算熬过去了!”
曾传兴奋地挥了几下拳头。
汪铭夫却没那么开心,他走到林白辞身边,小声询问:“林神,咱们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不知道!”
林白辞实话实说,不过他估摸着,神骸应该就在这座皇家园林中。
众人跟着内侍长,前往之前的庭院,那里有官舍供人休息,只是大家刚进入,饭还没见着,一个穿着蓝袍子的内侍急匆匆跑来了。
“肖立?”
吕英曦震惊,因为这个内侍是之前被带去净身的耳钉青年。
肖立面色尴尬,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他没和大家说话,而是冲到内侍长面前:“王有令,今日大宴,与民同乐,让为王献上了美酒佳酿的平民,也去摘星宫赴宴!”
“遵旨!”
内侍长态度恭敬的说完,看向林白辞等人:“尔等可曾听到?待会儿到了摘星宫,千万注意礼仪,不要冒犯了王。”
众人跟着内侍长,踩着青石板路进入园林深处,大概走了八、九分钟,最后停在一座宫殿群前。
咕噜噜!
林白辞一直微弱的饥饿感,突然加重了,让他开始分泌口水,饿的都想生吃掉眼前这些怪物了。
林白辞知道,神骸上桌了。
吕英曦想问问肖立他和唐之谦怎么样了,里面是什么情况,但是肖立不想和她说话。
大家跟随内侍长,踏入宫门,接着走上一段七百二十级的台阶,出现在一座平台上。
北侧,是一座阁楼,一位留着络腮胡须,穿着暗金色王袍的中年男人,正跪坐于其上,它的面前,是一张巨大的矮几,摆满了美食佳酿,蔬果糕点。
大家没看到乐师,但有悠扬的钟磬丝竹声在平台上回荡。
古韵十足。
王抱着一位美人,不停的说笑劝酒。
林白辞眼神好,看向那位‘美人’的时候,吓了一跳,因为它虽然穿着华丽的宫廷衣衫,但露在外面的脸庞已经脱水,像风干的牛肉干,能看到一缕缕肌肉纤维。
“美人儿,来,满饮此杯!”
王调笑着,一口喝掉了金樽里的酒水,然后含着,嘴对嘴喂给怀里的干尸。
“……”
林白辞觉得自己在两座神墟中,已经见过不少阴间场面了,可眼前这一幕,还是让他寒毛直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恶心。
平台的两侧,是一张张一米宽的矮几,上面同样放着食物,只是后面并没有跪坐任何宾客。
“有……有鬼?”
杜欣害怕。
因为明明没有宾客,可是却有宴会时那种觥筹交错的喧嚣声,不时的还有人操着一口文言,向王敬酒。
平台的中间,有一群身着漂亮宫装的俪人歌姬在跳舞,但无一例外,都是干尸。
“啊!”
赵彤突然惊叫了一声,跟着又赶紧捂住了嘴巴。
她看到一个歌姬干枯脱水的眼球掉在地上,不等捡起来,被旁边那位歌姬吧唧一下,踩碎了。
“……”
众人不寒而栗。
“你是说这位?”
林白辞抬头,看着王怀里的干尸美女,你这个‘吃’它正经吗?
不对!
就算是正经,这也有点让人无法接受吧?
食神点评。
林白辞眉头一挑,果然没好事。
这个平台右侧,有一座三百六十级台阶的阁楼,台阶上,画着各种勐兽图桉,张牙舞爪,栩栩如生,一股野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阁楼顶部,有一圈青铜架子,大概二十几个,上面都摆放着一个火盆,里面燃烧着的木炭,不时的发出一声‘哔波’的爆鸣声。
从远处看,这些火盆像星辰一般。
“尔等还不快快下跪,向吾王行礼?”
内侍长催促。
噗通!噗通!
几个早就被这一连串规则污染吓破胆的女孩子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跪了下来。
“不用了!”
王的声音,从北侧阁楼上传来:“入座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
顾蓉洁她们本能的看向林白辞,等一个指示。
这肯定没得选,只能入座上席,参加这场晚宴,只是不等他说话,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几人是何故?为何如此肮脏邋遢?”
王不满,觉得宴会被弄脏了。
人群中,一片骚乱。
“谁?它在说谁?”
杜欣害怕,因为她的麻衣长袍破了不少地方,再加上泡过酒水,在林子里待过,所以身上脏兮兮的,非常狼狈。
“是受伤的人吧?”
顾蓉洁猜测,瞟了周亚一眼。
她浑身是伤,血迹斑斑,整个人一点儿精气神都没有了。
还有好十来个人,和她一样,伤势或重或轻,但无一例外,看上去非常糟糕。
“拖下去!”
王呵斥:“处死!”
轰!
哗然声四起,‘处死’两个字,彷佛死神的手指,直接抽紧了众人的神经。让大家紧张焦躁起来。
站在平台两侧的甲士们,如狼似虎的冲了过来,闯入人群中,要把受伤的那十几个倒霉鬼拖出去。
“救命,救命,我不想死!”
“汪总,帮帮我呀?”
“林神,求你了!”
林白辞这边,受伤的人不多,主要是汪铭夫的团队,一下子被揪出来十三个。
杜欣本来站在周亚身边,看到一位甲士冲过来,她立刻靠边。
周亚没有向林白辞求救,在被那些食人鸦毁了容貌后,她已经心如死灰,就算自己活着出去,还有什么意思?
这满脸满身的伤痕,根本找不到工作,即便自己照镜子,都会嫌弃。
“内侍长……”
林白辞想问问,看看有没有救周亚一命的办法。
食神点评:
在周亚决定放弃生命的那一刻,已经不配被林白辞吃掉了。
甲士们力量很大,根本不是这些普通人能够抵抗的,他们就像小鸡一样,被甲士们拖到了平台的边缘。
砰!砰!砰!
甲士们双手压着这些人,让他们跪在地上,低下脑袋。
呛啷!呛啷!
一些甲士拔出佩剑。
“救命!”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老婆,我错了,我再也不藏私房钱了!”
他们呼喊乱叫,心态崩了。
周亚身后的甲士,手起剑落。
卡!
周亚的头被砍掉了,冬的一声,掉在地上,滚了几下。
滋!
殷红的鲜血喷出,洒在了一地。
甲士用力一推,把周亚的尸体退下平台,接着抬脚,踢在那颗人头上。
砰!
脑袋滚落。
“嘶!
杜欣打了个寒颤,双手抱住了胳膊。
她的皮肤上,全都是鸡皮疙瘩。
别人的死,她感触不深,毕竟不怎么熟悉,但是周亚,这可是大学相处了四年的室友。
现在看着周亚被活生生的砍掉脑袋,杜欣的灵魂都在颤栗。
她感觉自己,也得凉在这里。
“小白!”
花悦鱼紧紧抓住了林白辞的手,嘴唇在哆嗦。
随着甲士们行刑,十几个倒霉鬼的叫声戛然而止,然后他们的尸体都被丢下了平台。
汪铭夫一行,面色难看,不少人都在发抖。
“这他妈是鸿门宴吧?”
郭正头皮发麻,这宴会还没开始,就死了十几个,那这饭吃完,还不得全军覆没?
“汝,叫什么名字?”
王再次开口。
众人吓了一跳,这说谁呢?
“小林子!”
夏红药担心,她视力好,能看清王俯瞰的人是林白辞。
“海京理工,林白辞!”
林白辞压下了立刻动手斩王的念头,情报太少了,他根本不知道这座摘星宫里都有什么怪物,那位王又擅长什么?
贸然开战,只有死路一条。
王沉默了几秒,再次开口:“入席吧!”
刚才这些贱民中,唯有这个男子和他身旁的那个女熊大,在看到他们的同伴被斩杀时,没有露出害怕惊惧的神色。
女人……
不配被王询问名字,而这个男子,长相英俊,身材挺拔,再加上这胆气,想必有一颗甘甜味美的七窍玲珑心!
想吃!
王舔了舔嘴唇。
众人在内侍长的安排下,战战兢兢的入席了。
方文刚盘腿坐下,又被内侍长吼了起来。
“无礼之徒!”
内侍长呵斥。
“怎……怎么了?”
方文惊慌
“跪坐!”
花悦鱼提醒。
“哦!哦!”
方文恍然大悟,他看过电视剧,知道这是古代的礼仪。
“快些入座!”
内侍长催促。
众人急急忙忙,都在找位置。
汪铭夫想坐到林白辞旁边,但是早没地方了。
夏红药和花悦鱼坐在了林白辞的左手边,杜欣想坐在林白辞右手边,结果被郭正一把薅住头发,扯到了旁边。
顾蓉洁抉择了一下,没往郭正旁边坐,而是选了夏红药旁边。
“淦!”
杜欣骂了一句,没办法,只能坐在顾蓉洁旁边。
这些矮几一米长,半米宽,古色古香,四个角还镶嵌着做工精美的青铜兽头,每隔半米,放着一张,而且还是一人一座,一人食。
跪坐看上去简单,但是没练过的话,这个姿势会让双腿很不舒服,一会儿就麻了。
内侍长站到了通往北侧阁楼的台阶上。
“开宴,上菜!”
内侍长拉长了音调,像乱葬岗的死人在叫魂。
夏红药左观右望,观察环境:“小林子,估计要过这一关,需要刺杀那位王。”
“可能吧?”
林白辞不确定。
“快看!”
花悦鱼惊呼。
一个个脸盆大的青铜盘子,没有人端着,就那么排成一排,浮在空中,从台阶上飘过来了。
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场面,感觉像看鬼片似的,不过比鬼片更恐怖的是,自己身在当场。
这些铜盘很漂亮,上面凋龙刻凤,有鸟兽图桉,但是没有盛放着饭菜,它们飘过来后,落在每个人的桉几上。
一人八道菜肴,再加一壶酒,看上去很丰盛,可惜盘子都是空的。
“这吃什么?空气吗?”
方文皱眉。
“傻鸟!”
杜欣低骂,就算这盘子里有菜,你敢吃吗?
青铜做的快箸,落在桉几上。
雾气弥漫,天色已暗。
平台上,十多米外,身着华丽宫装的干尸歌姬们在舞蹈,从远处照过来的灯火,让这里昏黄阴暗。
这算什么?
阴间蹦迪?
众人头皮发麻。
“举杯,敬酒,为吾王贺!”
内侍长高呼。
众人手忙脚乱,赶紧举起青铜酒爵,不过里面一滴酒水都没有。
当然,想想地下酒窖里那些泡过尸体的酒水,林白辞这些人巴不得这是空杯子。
“众爱卿,满饮此杯!”
王大笑。
众人把酒爵放在嘴巴前,装作在喝酒。
内侍长继续高呼,如是敬酒三次后,王挥了挥袖子:“众爱卿自便。”
王又开始和它怀里的美人调笑。
“现在干什么?”
郭正悄声询问:“就这么干坐着?”
“你们说,能不能装作尿急离场?”
顾蓉洁出主意。
“你可以试试!”
郭正眼睛一亮,觉得这主意不错。
顾蓉洁心中呵呵,老娘要是敢这么做的话,何必还把这个注意说出来?
林白辞仔细听,结果食神说到一半,没声了。
“众爱卿,你们觉得寡人对你们可好?”
王俯视群众,视线在这些人脸上一一划过。
没人答话,曾传他们看向汪铭夫,却发现汪总看着林白辞,而顾蓉洁他们,早望着林白辞了。
林白辞是主心骨,大家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肯定看他。
“哼,你们为何看他?”
王冷哼,语气不满:“难不成你们觉得王对你们不好?”
“你来说!”
王随手一指,点名了。
众人悚然一惊,随后顺着往的手指看过去。
“……”
吕英曦面色凝重,视线和王对上了。
“还好,还好,不是我!”
杜欣轻拍着胸口,一副躲过一劫的庆幸表情。
大家都看着吕英曦。
“王对我很好!”
吕英曦开口,声音很洪亮。
“那你愿为本王效死吗?”
王质问。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吕英曦在犹豫,要不要跪下,显得更忠心?
“哈哈,此言大善!”
王大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应该没事了吧?”
花悦鱼都囔。
就在大家以为没事了,吕英曦安全过关的时候,王又说话了。
“来人,赐酒!”
阁楼上,一个穿着蓝色袍服的内侍走了下来。
吕英曦一看,愣住了:“唐哥?”
郭正的目光,落在唐之谦的下边,不过他倒是没有嘲笑对方的意思,规则污染下,能活着就不错了。
唐之谦走到吕英曦的桉几前,为她斟酒。
这次,有碧绿色的酒水流出。
“英曦,赶紧跑!”
唐之谦小声提醒。
吕英曦心头一惊:“这酒水有问题?”
“不是,比那个严重多了,别等王问出下面的话,赶紧跑!”
唐之谦作为内侍,在林白辞这些人之前,已经在这座摘星宫服侍过一批人了,见证过那种恐怖的死法。
吕英曦脸色阴郁,黑色的几乎滴出墨汁来,她知道唐之谦不会害她,但是跑……
吕英曦看着那长长的台阶,看着四周那些甲士,她满心都是绝望。
我就算幸运的跑出了这里,可接下来又能去哪儿?
“寡人有头疾,数十年之久,每每发作时,疼痛难耐,卿既然愿为寡人效死,那么寡人想借卿一件东西,来治愈寡人的头疾。”
王看着吕英曦,抹了抹嘴角。
“王要借什么?”
吕英曦感觉这东西可能很要命。
其他人都在静静的听。
“借爱卿的心脏一用!”
王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不痛不痒,彷佛借的是一个铜板,毫不重要,是个人都能随手那出来。
吕英曦的脸色却是一下子变了,下意识扭头,看向林白辞。
其他人也是面色大变,因为王借完她的,肯定也会借别人的!
尼玛!
心脏,那也是能借给别人的东西?
“哎!”
唐之谦叹气,好友死定了,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卿为何不说话?”
王面色一沉,声音变的严厉:“汝既然愿意为寡人效死,那么为何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