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术后问答环节和二次汝房重塑术
因为时代因素,手术器械简陋,视野也不够清晰,卡维省略了相当一部分手术细节,即使如此整台手术也持续了近2个小时。其中大众喜闻乐见的大幅切割动作占比非常小,耗时最长的还是细致的血管神经剥离。
对于那四位外行人,手术除了中间出现了个小插曲,整个过程一马平川,甚至于插曲本身也没掀起什么波澜。这台手术似乎就和平日里在剧场中发生的普通截肢术一样,无非就是持续的时间更久了些罢了。
他们给出的评价,说好听点是平稳,说难听点就是无聊。
当然四人来这儿的目的也不是真为看手术,好不好看关系不大,朱斯蒂娜能安稳下手术台,法奥之间搞好关系才是重点。
然而在其余2位外科医生的眼里,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天地。
奥地利的乳腺癌手术一直以来都仅限于切除汝房,这台把现代外科示踪手段和多年后开始流行的经典根治手术相结合的做法,直接开创了国内乳腺癌治疗的历史先河。
手术结果的好坏看的不仅是切除手法,更得看伯爵夫人有没有复发。
前者完成得几乎完美,后者还是未知数。
但既然瓦特曼默认了卡维的选择,他们就乐意在自己的病人身上做尝试,毕竟乳腺癌复发率实在太高了。
如果尝试后依然复发,也就少了胸大小肌,对生存率没有影响,病人很快就会迎来死亡,只是小亏。可要是这种手术方式大幅减少了复发,那就是挽救了一条人命,对医生对病人都是血赚的买卖。
不过卡维所做的根治术操作要比单纯汝房切除复杂得多,看似只是多切了两片肌肉和一堆脂肪,其实最麻烦的地方也正是多出的这些操作,同时也是外行们觉得最无聊的地方。
弗朗茨和另外三人都能感受到周围传来的热烈气氛,但并不理解其中的深意。
“其实挺好理解的,如果伯爵夫人手术后没有复发,那瓦特曼和卡维医生就开创了新的手术方法。”
艾丁森对卡维有意见,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台手术在乳腺外科中的地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全欧洲第一台将乳腺癌切割范围扩展到肌肉的手术。”
“所以伯爵夫人会没事的,对么?”
手术牵线也有爱德华大使的一份功劳,如果手术成功,等事情传回法国,他也能得个不错的好名声。
“只能说这台手术是一次相当不错的尝试,至于伯爵夫人的肿瘤”艾丁森不敢轻易下定论,“大使先生,你应该明白医学的治疗中充满了各种不确定性。”
“好吧,我懂了。”爱德华点点头,“以前年轻时去看截肢手术,能用乙醚麻醉的病人还是极少数,手术过程中也经常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
“这可比截肢手术复杂多了。”
“我只是举个例子唉,才十四五年的光景,没想到外科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地步。”爱德华感叹了一句,笑着说道,“我都已经看不懂他们埋头在干什么了。”
“是啊,外科手术发展速度太快,将来的观众要是没有点医学基础怕是根本看不懂手术内容了吧。”
“我看皇帝陛下刚才都在打哈欠了。”
“你不也一样么。”
这也许是今天弗朗茨和爱德华之间唯一没有异议的一段对话。
爱德华看着在做最后清台操作的卡维和两名助手,忽然问道:“艾丁森医生,你刚才是说这是全世界的首例?”
“虽然没有记者参与,也没有其他国家的外科医生在旁见证,但以我的技术储备来看,至少是全欧洲的首例。”艾丁森解释道,“因为我对美国的医疗环境和乳腺癌切除技术都不太了解。”
“法国没有?”
“我敢肯定法国没有。”
爱德华若有所思,忽然又问道:“你看伯爵夫人的乳腺癌病情如何?到底严不严重?”
“刚才的淋巴结病理检查已经证实了肿瘤有转移。”艾丁森毕竟刚开始接触肿瘤和淋巴的关系,只能给出一个很笼统的答桉,“既然有了转移,说明肿瘤病情已经相当严重了。”
“新手术术式,严重的肿瘤病情,如果伯爵夫人能活下来”
爱德华看向艾丁森,艾丁森又重复了刚才的话:“这将是一台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全新治疗方式。”
这句话抬高了奥地利的手术地位,也给了爱德华一个机会:“皇帝陛下,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法奥两国的医学界可以多一些交流,尤其是外科方面。”
弗朗茨看了眼卡尔和理查德,答道:“交流没问题,但”
“这个我懂。”
爱德华很清楚他们要的是什么:“等回大使馆后,我会立刻书信一封说清伯爵夫人的病情,同时转达这一邀请,我想拿皇陛下一定会答应的。至于普奥之间,我人微言轻,还是麦克马洪将军更能说上话,所以最后还是得看伯爵夫人的身体恢复情况。”
能得到对方的明确答复就已经完成了弗朗茨的既定目标。
朱斯蒂娜的身体恢复情况自然也包括了二次手术的效果,也没有超出原先的计划范围。至于能否说动法国在重要时刻出手帮忙,现在通话的基础有了,最后还是得看弗朗茨能不能给出足够的利益。
四人和艾丁森陆续起身,很快离开了手术剧场,而场内却丝毫没有散场的意思。
手术的复杂程度大大超出了剖宫产,想要靠远距离观摩学会所有操作显然不可能,术后的各种提问和讨论成了大家学习的重要方法。
大家都是有大量临床手术经验的明白人,都清楚重点在哪儿,提出的问题大多围绕在肌肉分离切除和腋窝处理上。
“瓦特曼院长,我想问的是,腋窝清扫真的需要把所有脂肪都切掉?”
瓦特曼摇摇头,上前拍了拍卡维的肩膀说道:“我累了,而且病人马上就要苏醒了,我得陪在床边。反正手术方案是卡维和我一起决定的,你们的提问就让他来回答吧。”
累是真的累,但更多的还是对手术细节方面的不了解。他贵为主刀,此时站在场上就是给自己难堪,还不如早早退了得个清闲。
见瓦特曼一熘小跑跟着推车离开了手术剧场,卡维接过了提问,答道:“既然是清扫,那肯定得切干净。这也能同样回答肌肉分离时的部分疑问,同样也需要把最后的前锯肌上所有脂肪和软组织清除干净,以达到肿瘤根治的目的。”
“分离胸大肌时如果遇到胸肩峰动经脉,没能及时住手导致血管破裂怎么办?”
“止血结扎。”卡维回答得很干脆,“反正总要离断的。”
“如何止血结扎?”
“”
“因为动脉出血非常麻烦,很快就能淹没整片手术区域。”
这问题给卡维弄不会了:“止血,寻找止血点是外科最基本的操作,我觉得这不应该是这种场合能提出的问题吧。”
“卡维医生,我之前也做过肩膀周围的解剖。在清除淋巴结的时候,时常会遇到淋巴和血管互相黏连的情况,这时候是否需要做剥离?”
“肯定需要。”
“那要是剥离做不彻底呢。”
“那就切掉吧。”卡维说道,“一切都需要为肿瘤治疗铺平道路,肩胛下就会有血管和淋巴结黏连,遇到了可以直接做离断缝扎。”
其实这儿还需要注意胸背神经,一旦离断肯定会影响上肢到肩膀的肌肉功能。
不过考虑到他们都是初学,神经也未必一定要留下,所以卡维只是简单提了一句:“刚才我和院长保下了伯爵夫人的胸背神经,是因为神经和淋巴没有黏连。如果有病人此处出现淋巴和神经黏连的话,也依然是切除淋巴为主。”
“真的有必要做得那么彻底么?”
“为了防止复发我连肌肉都切掉了。”卡维说道,“说实话,这种手术后的切口不做重塑确实很打击女性病人的心态。”
“所以卡维医生和瓦特曼院长将来还会再做乳腺癌根治术的吧?”
“如果有机会的话。”
解决了几个剥离血管神经的重点问题后,众人又把焦点放在了一开始的皮瓣上。
原先的切除术都是随意留取上下方皮瓣,厚薄随意,残留很多组织,更多的还是缝合后的平面不够均匀。
现在卡维首次提出了皮瓣制作手法,就像一位早已做过数百例乳腺癌手术的老主任一般说道:“皮瓣一定要尽量打薄,尤其在分离到腋窝区域做腋窝淋巴清扫时尤为重要。不然腋窝皮瓣太厚,弹性不够,术后容易出现积液坏死。”
辛辛苦苦手术两小时,最后术后坏死是谁都不想看到的结局。
但皮瓣制作需要相当的功力,卡维本人也在摸索经验之中,真正能教给他们的东西非常少:“好了,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我想问问,卡维医生在手术前使用的染色剂似乎又用在了最后,不知是何用意?”
“这款染色剂能消灭细菌。”卡维说道,“我不仅会用于手术切口,还会在手术后用稀释液持续滴入伯爵夫人的血管中,降低她术后感染的几率。”
“蓝色染料能对抗切口溃烂???”
“对,我的实验结果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太不可思议了。”
“有具体数据支持么?如果没有的话实在太乱来了。”
卡维就知道有人会这么说,这也无可厚非,而且他手里确实只有少量细菌培养结果,缺乏大量实验数据。其实在场相信微生物致病论的人也只占了少数,让他们相信染色剂预防溃烂显然不现实。
“还是那句话,手术结果是检验方法的标准。”卡维说道,“之后的手术我都会选择用亚甲蓝作为抗感染药物持续输入病人体内,大家拭目以待就是了。”
“”
“哦,对了,如果有人对这款神奇的染料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卡拉奇药厂购买。15克朗一瓶,可以选择口服,也可以选择静脉输注,具体剂量等购买时药厂会告诉大家的。”
问答道了这个阶段算是告一段落。
卡维告知了所有手术步骤,也回答了所有可以回答的问题,最后能否靠这些文字描述和观看体验化为一台能拿得出手的手术,就得看他们的能耐了。
“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就先撤了。”卡维收拾起了自己的手术器械,准备离开。
忽然有人问道:“卡维医生,如果可以的话,你是否愿意移步圣玛丽医院,那里有一位乳腺癌病人急需外科手术治疗。”
飞刀???
卡维抬头顺着声音看了过去:“马西莫夫医生做不了?”
“肿瘤太大了,普通的乳腺切除恐怕无法根治,马西莫夫老师没有把握。”没等卡维开口,那位年轻外科医生就继续说道,“手术费用方面不用卡维医生操心,使用的器械和药品问题医院也会妥善解决。”
“好吧,等结束后,一起商量看看我有没有时间。”
“谢谢。”
“对了,卡维医生,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听说伯爵夫人需要做二次重建,可伯手术切口如此巨大,失去的乳腺和肌肉组织又那么多,该如何重建?或者说卡维医生和瓦特曼院长已经有了思路?”
卡维叹了口气:“现在只有一个初稿,具体是否可行还得等尸体解剖上进一步确认才行。”
说到底19世纪的外科更愿意走表皮整容的路线,所以台上观众对二次重塑都非常感兴趣:“能不能透露些细节呢?”
“其实只是一个大致的预想,我们希望选择背后和腹部的肌皮瓣做联合移植。”卡维边解释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和后腰,“具体方案恐怕得有段时间了,不过伯爵夫人想要再次手术还需等待三个月左右,时间还很充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