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统帅候选人

5月16日,一个简单而又平凡的日子,老元帅路德维希接受了全世界第一例椎间盘切除手术。

手术来得悄无声息,没有通告,没有惊动记者,其实放眼全奥地利也没几个人知道,但它却牵动了几乎所有奥地利高层的心。毕竟老元帅出身入死那么多年,立下赫赫战功,就算不再担任全军最高统帅,也应该在痛失爱子后安享晚年。

担心是一定的,但他们也不完全为了担心。

庄园今天接纳了不少人,除了一些想要学手术的外科医生们,国家的权力中心大半都聚在了这里。他们除了在等待路德维希的手术结果外,还希望借此机会好好聊聊新的统帅人选。

但自从路德维希坦言拒绝了任命后,这一直都是个敏感的话题。理应由国王提出后再讨论,而不是其他人七嘴八舌胡说一气。所以弗朗茨没开口,谁都不愿第一个出声,大家都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只顾说着自己的事儿。

整间会客厅大致被分为了三层权力阶梯。

最上层的自然是弗朗茨所在的皇族和首相,中层则是内阁大臣及议会议员们,接着才是那些零零散散的地方贵族。能来这儿的大都是和军务搭了些关系,还有些则是老元帅的旧相识。

而其中最惹人注意的人并非国王弗朗茨,而是坐在他身边的布来希特·鲁道夫大公爵。

拿破仑战争时期名将卡尔大公长子,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利奥波德二世之孙,从小接受军事教育。3年前就以上校军衔加入奥地利陆军,指挥步兵团。2年后转入骑兵团,又过了1年已经晋升为少将。

虽然在48年扮演了不太光彩的角色,但随后征战意大利时战功卓着,之后经历了匈牙利总督和维琴察第八军团元帅等职务。

布来希特与善于坚守的路德维希老元帅不同,他更善于进攻,对于战机把握非常精准,不会错过任何打击敌人的机会。他同时也主张对臃肿的帝国陆军进行改革,铁路、后备兵役、改良武器、建立健全的参谋部等都是他的主张。

在路德维希老元帅宣布放弃军团统帅职务后,现年49岁的布来希特是最有竞争力的人选。1

“意大利最近跟普鲁士来往密切,届时很有可能会一起出兵夺回最后一点意大利土地。”弗朗茨手里捧着水果盘,但却对里面的水果提不起兴趣,“布来希特,原本我是希望你去南线的。”

“我去应对意大利?”布来希特有些吃惊,“可我对这次的南线战场伦巴第并不熟悉。”

“所以我说是原本”

弗朗茨手里有全世界一流的军队,也有许多军官供其差遣,可唯独少了能统领全军的领袖。本来分出南北双线就已经够吃力了,现在还折去了路德维希一角,就算布来希特再强也没办法被掰成两半来用。

“国王陛下,我更愿意去北线和普鲁士碰一碰。”布来希特说道,“普鲁士联邦人心不齐,南普有大量反普鲁士武装和军队。我个人建议,在军队短暂集结后迅速开进波西米亚西部地区,与他们接触后,一鼓作气直入柏林。”

这时一旁的国王幕僚官贝克中校连连称是:“元帅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当地还有萨克森王国,我们可以请求他们一同作战。”

两人都是军校优等生,也在军队历练过许多年,军事上非常优秀,但对政zhi的敏感性却不高。

“哪儿有那么容易。”

弗朗茨很轻易地就点出了他们这套简单计划的弊端:“巴伐利亚的军队不堪大用;黑森骠骑早已经是过去时了,现在说不定连军服都备不齐;巴登更亲普鲁士,肯定不会尽力;汉诺威统帅的能力说不定和我儿子持平。

这些联邦里也就只有萨克森王国有点战力,可老国王太优柔寡断,恐怕不到真正开战的时候不会表明立场。”

弗朗茨虽然明面上一直看不起普鲁士,但背地里没少下功夫。短短几句话就概括了友军面貌,而字里行间里也隐隐透露着自己的担忧。

“攻不入柏林,那就把队伍迅速开进波西米亚,在那里全歼普鲁士的军队”

弗朗茨很认同这个计划,也有意将眼前的布来希特送上统帅宝座。

但北线多山谷峡谷,易守难攻,从战略上更适合善于放手的老元帅,并不适合布来希特施展快速穿插进攻。即使布来希特真的能在北线安定住局面,可南线依然缺失一位前线指挥官。

这位指挥官将要指挥8万陆军,面对的则是伦巴第地区的辽阔大平原,以及等待彻底独立的意大利军队。

南线易攻难守,意大利部队虽然不堪一击,但却有着之前独立战争胜利所带来的自信,而不远处的法国也是值得戒备的重要战力。

虽然爱德华一口一个和平,但真到了关键时刻,法国是很乐意见到奥地利战败的。一旦奥地利取得了对普鲁士的优势,南线就需要防备法国军队的加入。

“唉,头疼啊”

其他人也不难看出弗朗茨的想法,从布来希特所坐的位置紧挨着国王就能看出些端倪。但他们也知道,帝国军队有了全军统帅还不够,还需要为分兵后的另一路军团找到合适的指挥官才行。

而对于这个位置,那些贵族和中层军官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杰迪昂少将跟随老元帅出生入死那么多年,要资历有资历,要军功有军功,应该是不二人选才对。”

“布来希特大公可不待见咱们的少将啊。”

“从军衔上也确实有些低了。”

他们口中所说的杰迪昂就是老元帅路德维希的参谋长,和布来希特同岁,但却因为家族能力的问题一直得不到很好的晋升。少将军衔在人才济济的帝国陆军中不够出挑,最多只能够指挥某支兵团,而不是整个集团军。

“元帅的位置出了空缺,我们可以让元帅去推荐杰迪昂少将,把他的军衔往上提一提”

“说了那么多,你们为什么不自荐呢?”

忽然,众人口中的杰迪昂自己站了出来:“你们也是将军,不仅仅是少将,还有中将、上将,何苦盯着我一个人?”

“论资历,我们可比不上您啊。”

杰迪昂轻哼了一声:“北线或许还能打,固守住波西米亚防线总能顶住普鲁士的攻势。可南线那种地形我实在打不了,在那儿不仅要打掉意大利的军队,还要防着法国,实在太难了。”

本人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众人便没了声音,看着远处毫无讨论欲望的弗朗茨,他们开始转移话题:“实在没想到老元帅会在这个时候退休。”

“他的旧伤越来越严重,身体也经受不住前线战斗。”

“他是统帅,哪儿需要战斗了。”

“总得去前线,总得骑马吧,他的腰腿怎么经受得住颠簸。”

“可我听说手术的风险非常大,会不会”

“要是换成我,我肯定不愿意手术。直接拿刀子扎进屁股,这可比在前线打了败仗还让人厌恶。”

“刀子不插屁股,是后腰。”

“那也大差不差了,反正那位置太敏感,不动也罢。”

“你没疼过不懂疼起来多要命,老元帅疼了十多年,越熬越严重,这些天自己儿子又死了,我是怕他这口气吊着吊着万一泄了怎么办?”

“”

各种猜测充斥在简单的对话之中,最后都汇聚在了军医处处长艾丁森的头上:“艾丁森医生,你是这儿最懂外科手术的人了,你觉得手术如何?”

“如何?”

艾丁森刚被元帅拒绝进入卧室,心里不是个滋味,现在又被问了这个问题,脸色就显得更难看了:“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卡维我的意思是,手术是他发明的,我没参与,连手术是怎么进行的都不知道,让我怎么去评价?”

“原来是这样。”众人见他心情不好,只能转向另一边退而求其次,“那贝格特医生呢?”

贝格特因为没有在军队历练过,即使有克里希的背景也只能站在这些贵族群体的外围,权当听听故事。忽然一个问题砸向他脑袋上,让他有些惊讶:“我?我只是陪父亲过来见见世面而已。”

“贝格特医生还是太谦虚了,谁不知道您在一周前上了卡维医生的手术台,人气一点都不比他差。”

这轮彩虹屁拍得贝格特有些不知所措,连连摆手澄清道:“诸位别开我的玩笑了,我当初只是打杂的三助罢了。连上手术台帮忙拉钩的能力都没有,人气高又有什么用呢。”

“那今天这台手术”

贝格特受了两个月的洗礼,已经充分认清了卡维的实力,也放下了心里的包袱:“手术过程非常复杂,我连尸体解剖练习都没资格参加,只听卡维医生简单叙述过一遍。说实话,那天上手术台的两位助手也没能参加这台手术的尸体练习。”

这段话足以点出手术的困难程度,但其中还是沾了些歧义。

因为人选是路德维希指定的,和卡维的关系并不大。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希望能带上一两个年轻人,能为将来多提拔人才,可惜事与愿违。

当然,瓦特曼、奥尔吉、马西莫夫的能力肯定要更强,对手术本身并不会有坏处

此时手术已经开场,相比于楼下会客厅的沉重气氛,卧室里也一点都不逊色。这里除了几位准备上台手术的医生外,还有两名护士、一名管家和两名女仆。

护士是卡维带来的,为的是器械传递和做一些杂活。

而管家和女仆则要处理一些更为私密的工作,比如现在,他们就需要为已经吸入大量乙醚气体的元帅宽衣,然后再把他搬上特制的手术台。2

“中间怎么是空的?”

管家在庄园工作了几十年,非常在意老元帅的安危,所以对这张怪异手术台的造型非常不满意:“这种手术台,让元帅怎么能睡得安稳?”

卡维没有理会他的建议:“如此设计自然有我的道理,一切都是为了能让手术更顺利地进行下去。”

管家心里不爽,但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默默记下了这件事。本以为事情就此过去了,可卡维的要求并没有那么容易满足:“把裤子也脱了。”

“脱裤子?为什么要脱裤子?”

“因为手术的范围决定了只脱衣服不足以完成手术,就连术前消毒都做不了。”卡维实在有些烦了,但为了维护住医患之间的关系,只得又解释一遍,“快点脱吧,麻醉已经开始了,我们赶时间。”

管家有些看不下去了:“要脱也可以,但她们必须离开!”

卡维顺着他的手指看向自己带来的两位护士:“她们是护士,必须留在这里协助手术进行。”

“不,不行!元帅的身份注定了不能让她们这些平民看光他的身体。”

卡维知道19世纪的护士地位非常低3,白衣天使那是许多年以后才出现的新词。其实就算到了现代,护士也没有得到所有人的尊重,这种事时有发生。

就是因为有着大量临床踩坑的经验,他才会在路德维希接受手术之后,麻醉之前,特地要了一份声明。

“手术已经开始,既然开始了,就是我说了算,这是之前就和老元帅商量好的。”卡维拿出了声明,根本没把管家的话放在眼里,“如果你有什么意见,等老元帅醒了之后自己和他说,现在请不要影响我的工作。”

“你没资格和我这么说话!”

“我是男爵。”

“男爵也不行!”

“那不好意思,你没有资格站在这里。”卡维撩起了自己的袖管,“只是脱条裤子而已,我完全可以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