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蝴蝶效应
历史中的普奥战争,开战时间要更早一些,在6月中下旬。
6月11日巴伐利亚王国发起邦联投票,明面上是希望借此让普奥双方立刻停止备战行动,但实际上更倾向于让普鲁士停止对荷尔施泰因的侵略。
这是奥地利帝国希望看到的,也是普鲁士希望看到的,也成了撕破脸皮的重要导火索。
两边互不相让,大家也有了站队的借口。1
其实从两年前的丹麦战争就已经初现普鲁士的野心,以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两公国为饵,吸引了奥地利的精力,也正好试验了经过改革后的本国军队。2
他们用铁路运输部队,给部队配备了火力异常强大的后装击针线膛枪,再加上电报带来的远距离消息传递和更具有攻击性的战术3,普鲁士仅用了七周就解决了奥地利大军。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奥地利的失败也不完全因为这些硬件。
想要让帝国尝到败北滋味,还需要加上对普鲁士的轻敌,国内消息的闭塞,军工科技侧的保守,是军队内部的训练集结不力、管理混乱以及战略战术上的连番错误。
卡维的出现其实和普奥战争的关系不大,毕竟只是个在战场上无足轻重的外科医生。
但在过去的半年时间里,他却阴差阳错地为帝国解决了不少问题。虽不是他的本意,更不带有明显的目的性,可单论结果的话确实产生了蝴蝶效应,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战争的发展。
首先是莫拉索。
如果没有卡维的出现,莫拉索会在3月份就死于腹股沟疝修补术后的感染。
他的死亡并不是让帝国少了一位军医处的总督查,而是少了一位能为帝国冲锋陷阵的中将,更是促成南线新指挥官上任的重要因素之一。
就在四人回到霍夫堡皇宫的当晚,弗朗茨就把莫拉索派去了南线战场,辅左新任南线指挥官马克西米利安总督,在第一时间消灭意大利军队。
而莫拉索的作用并不仅仅在于战场,还在于国王弗朗茨,在于一直在外旅游的尹丽莎白皇后。
半年前,在经历手术感染之后,他毅然决然地再次结婚,对象正是尹丽莎白皇后的妹妹。
这一“壮举”让原本背井离乡来到维也纳的尹丽莎白重获家庭的温暖,连旅游也变得少了许多。皇后的心情间接影响到了弗朗茨的心情,也进一步影响到了太后索菲。
心境上的微妙变化,让他们在对待国王弟弟马克西米利安(墨西哥国王的求援时4,选择了更宽容,也更符合普通家庭的做法。
至少弗朗茨的那封亲笔信中,有着一位兄长才会有的牵挂,以及对人才的渴望。5
北线失去了路德维希老元帅,他只能将南线上的布来希特大公送去波西米亚。而南线上他缺少一位熟悉意大利情况的将军,马克西米利安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他是备胎老二,长兄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政务、军事都要学,谨防弗朗茨早逝,国无长君。
在22岁那年,他就出任海军司令,虽然没真正上过前线,但工作认真负责,还主持过里雅斯特军港的修建工作。
战争经验固然重要,但在弗朗茨的认知里却不是最重要的,它们可以靠有能力的参谋和将领来弥补。自家弟弟最让他觉得合适的地方在于,曾经任职伦巴第和威尼斯总督时的表现。
自由主义思潮影响下的马克西米利安在当时的米兰拥有不俗的人气,而在被痛恨自由主义的弗朗茨罢免之后,间接促成了意大利第二次独立战争。
马克西米利安在伦巴第有着不错的声望,可能会成为左右战局的重要因素。
1866年8月夏洛特带着弗朗茨的亲笔信回到了墨西哥,马克西米利安退位,放弃四面楚歌的墨西哥重新回到维也纳。
接着就是从柏林一路骗到维也纳的李本“男爵”。
这名混混借了男爵的名号,在奥地利骗吃骗喝,原本的人生路线会在诺拉的家中迎来终点。可惜,卡维在现场,救了他的命,也让他彻底堕入了米克的手里。
在被逼回到柏林之后,他靠着身上的手术疤痕和断腿,用苦肉计误打误撞地成了“双面”间谍。
当然,是真双面,还是假的,恐怕只有米克才知道。
间谍活动自然不能单靠李本一个人,和他发挥着相同作用的,还有在三月回到德国的奇诺。
他虽然经常来返于欧洲各地之间,维也纳自然也不例外。按理来说,这种人在普鲁士并不算少见,可奇诺意大利人的身份却让他成为了一名值得普鲁士深交的商人。
如果说李本是双面间谍,那奇诺就是三面或者更多面的间谍。简单来说,他就是看钱,谁出得多就帮谁。
而论资产,拉斯洛在欧洲一骑绝尘,生意项目覆盖到了方方面面。甚至于整个维也纳中8%的基建项目和他有关,产出的绝大多数商品也都出自他的工厂。
可以说,没有拉斯洛,就没有垄断,现在奥地利帝国境内的商业活动也肯定更具有活力和竞争力。
垄断并不是什么好事,但那只是对和平而言,到了战争时期,垄断如果能为国家所用就能带来非常强劲的生产力。至少在军备方面奥地利军队还能保证不出纰漏,而拉斯洛的存在也牵制住了奇诺,让他双手奉上了普鲁士军备的具体情况。
除了这些,卡拉奇药厂生产线带来的巨额利润,也让奇诺有充分的理由去延缓普鲁士备战。
老毛奇固然想要开战,从四年前接手普鲁士军队之后,他走的每一步都想要战胜奥地利。四年的军备更迭,加上丹麦战场的小试牛刀和军演,让他拥有了足够的信心。
但普皇缺乏自信,直到宣战前两周,他还在犹豫是否真的有必要惹怒奥地利帝国。
在奇诺的帮助下,这个犹豫的时间又被延长了3个多月。虽然不足以让奥地利拿到优势,但却给了帝国纠正错误的机会,至少提高了兵力集结的速度,也冲澹了傲慢轻敌的情绪。
这一切归根结底得从拉斯洛咽下肚子的那块牡蛎肉说起。
如果没有卡维,那台气管切开手术必然失败,首先切开时的动脉喷血就没那么容易止住。即使过了这一关,尹格纳茨正确切开了气管,拉斯洛也会被堵塞的牛角管活活憋死。
没了拉斯洛,没了卡拉奇药厂,奇诺也就没有了帮助奥地利的兴趣,甚至连最后一点交集都不存在了。
手术所带来的反馈并不总是正向的,紧随其后出场的是费尔南证明了这一点。
如果没有卡维的“帮助”,他或许会顶着两块赘肉继续活下去。但他接连遭遇了手术,碎石术、乳腺切除、gao丸切除长期卧床给妻子带来了无穷的压力,又无处发泄,最后酿成了惨剧。
gao丸上的病痛也在心理上摧残着费尔南。
他曾经听说过用羊、牛的gao丸做填充,这样就能极大地增强某方面的能力。可惜深谙医学真理的卡维笑着拒绝了他的要求,并信誓旦旦地表示,能力不会有什么改变。
不会有改变
意思难道是我之前就很弱?
费尔南彻底失去了希望,尤其在撞破自己妻子和阿尔伯特的丑事之后,他从妻子两手之间的距离中看清了自己与阿尔伯特在四个维度水平上的差距。
他嫉妒、愤怒、恨,他认识到了自己的残缺,然后把这些极端的情感和对弥补残缺的巨大驱动力全部浓缩进了那把锋利的切肉刀中。
食疗成了费尔南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也成了他走向坟墓的引路牌。
而结果就是浇灭了路德维希老元帅为帝国奉献余生最后的一点心气,卡维的适时出现也给老元帅找到了不上前线的借口和安享晚年的机会。
弗朗茨不得不用极具进攻欲望的布来希特替下了只想以逸待劳守住维也纳的路德维希。
同时,费尔南的影响也连带着法国女伯爵朱斯蒂娜一起,作用在了法国大使爱德华的身上。
爱德华是拿三皇帝在维也纳的代言人,也是一条重要的消息传递渠道。在法奥关系上,他所起到的作用比任何人都要强。
朱斯蒂娜的手术成功,给了爱德华为奥地利说好话的客观证据,费尔南的死亡成为了他这么做的重要理由。因为在给费尔南投毒的整个过程中,布来希特大公是最主要的知情人士。
背后媒体的一波操作,让爱德华差点一个跟头翻进地狱:
5月17日上午,各大报纸都报道了费尔南的死讯,也报道了爱德华提前写好的稿子,一波洗白。6
但,就在第二天,也就是5月18日的下午,一家不知名的小报刊透露出费尔南死亡有非常阴暗的内幕。消息一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爱德华刚立好的人设再次松动。7
紧接着,5月19日上午,爱德华联系好的报社给出了澄清声明。8
当天下午,那家小报社也给出了自己有足够证据的声明。9
接着就是一波波反复拉扯,就像两个孩子在抢夺心仪的玩具一样。不管玩具到底好不好玩,在这样激烈的抢夺中,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爱德华彻底慌了,找到了“毫不知情”的布来希特大公,以一封去往巴黎的亲笔信换来了太平。1
不论是爱德华,还是被手术留在维也纳的朱斯蒂娜,都逃不过卡维的手术。
前者是受害者,后者则是受益者。
朱斯蒂娜的汝房重塑手术时间在8月底,进行得非常顺利,虽然形状上有些许古怪,但至少她有了一个全新的。而漫长的术后恢复让她不得不在维也纳继续住下去,按照卡维的“专业判断”,朱斯蒂娜必须得住到年底才行。11
拿三皇帝虽然和朱斯蒂娜没什么关系,可女伯爵的父亲麦克马洪却是法国元帅,多少能左右法国在普奥战争上的立场。
如果没有卡维,就没有费尔南的暴走,也就没有爱德华的劝说信和朱斯蒂娜的手术。
其实卡维所带来的手术革新也在影响着奥地利军队。
单单抗菌消毒就能挽回一大批士兵的手脚,腹腔手术更是能让那些中弹士兵有了一丝生还的希望。弗朗茨一直在说手术对战局没有影响,但其实19世纪的武器,除了火炮之外,伤害都不足以立刻取走士兵的性命。
而手术的顺利完成,也意味着士兵能在受伤后半个月内重返战场,为战争前线继续补充兵力。
这不仅仅表现在身体生理层面,也表现在心理层面。更好的医疗保障肯定会提高整支军队的士气,这在克里米亚战场上早就上演过了,只是还不被世人所熟知罢了。
一切就像蝴蝶扑棱的翅膀一样,一步步地改变着原本的历史。但在对普奥历史毫不知情的卡维眼里,这些似乎就是原本的历史。帝国的胜利和失败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国家所处的状态罢了,科学浪潮滚滚向前,医学的发展远比单一国家的兴衰要重要得多。
1866年9月26日早上6点,卡维以复杂外伤处理院院长的身份,在护卫营的陪同下,跟随军医处的大部队开向了波西米亚前线。
普奥战争正式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