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小突破
作为所长，王子星自然更是心知肚明。
他长叹了口气，心中满是感慨：“的确，限制科学发展的向来不是理论，而是应用。就比如说咱们华夏的战机发动机技术，效果一直差强人意。但归根结底，导致这种结果的并非设计和理论，而是材料和加工，也就是应用问题。”
陈竞天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坐在他旁边的三位同事也都没有说话。
一直以来，科学界存在着一条鄙视链。
那些搞理论的理论物理学家内心或多或少都有些看不起他们这些负责加工、制造的应用物理学家。
科学技术难以迅速发展的原因纵然是技术受限，但仍旧要让他们背锅。
这不是所长等这一代人的问题，而是整个大环境如此。
这种鄙视链事实上也有一定的道理，因为人类科学的发展的确是建立在理论科学上，而科技的进步才和应用物理有关。
“算了，你们去忙自己的事吧。”似乎是意识到现场的气氛有些不对，王子星摆了摆手，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然而，直到所长离开，几个人的心情也并没有缓解多少。
陈竞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色阴晴不定地盯着会议室的大门，沉默着半天没说一句话。
脑子里，江舟和何叶的影子不停浮现，更是让他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看着他满脸阴郁的模样，旁边的同事硬着头皮问道：“陈主管，咱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向来被人奉为天才的陈竞天当然受不了这份委屈。
其他人鄙视也就算了，连所长竟然也说这样的话。
还有何叶她宁愿跟那个满口瞎扯、随手瞎画的江舟在一起也看不上他。
难道也是因为鄙视链的原因？
“小杨把刚刚整理的理论设想和实验数据都拿给我。”陈竞天强忍愤怒向身侧看去。
此时一个身型微胖长着胖嘟嘟圆脸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沓纸，上面明显记载着各种资料。
听到陈竞天的话，小杨立刻把东西递给了他，“基本上都整理完了，因为这个项目太难了所以现在收集到的图纸和资料并不多。”
难吗？
那正合我意！
陈竞天仔细翻看着眼前的资料，眼神不停地掠过不同的设想以及图纸，大脑更是飞速运转。
诸位教授提出来的这些方案中大多数都是提高卫星测量精度和范围的，只有寥寥两张是针对气象调节技术的设想。
其中的一个设想更是简单到只有几行字，连推断公式都没有。
“这是什么情况？”他转头询问小杨。
小杨看了一眼无奈地说道：“那些教授说气象调节技术太难实现了，他们都还没有想法……”
“那你说，如果我做出一项方案来，会怎么样？”陈竞天眼睛一亮，认真地问道。
听到这话，小杨愣了一下，眼珠瞬间瞪大了。
其他两人也满脸愕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问道：“主管，你的意思是……”
“不仅仅只有那些搞理论的家伙会画图纸。”陈竞天语气坚定地说道。
“好！”
他身边的三个人同时握紧了拳头，兴奋地重重点头，“那我们也来帮忙，让那些搞理论的家伙见识见识！”
几个人很快达成共识，决定把那些教授都觉得难的理论推导出来，并画成图纸，向所有人证明自己！
陈竞天心中，一股不服输的火苗迅速蹿起。
为了向其他人证明自己，为了让何叶看到自己的优秀，他一定要把这个装置做出来，实现气象调节技术！
想到这儿，几个人纷纷起身，向着会议室门口走去。
事不宜迟，他们要立刻赶去实验室！
他们急匆匆地出了会议室门，沿着楼道径直走到头，那里有一部电梯。
陈竞天摘下脖子上的通行证，在电梯外的显示屏上刷了一下，屏幕上立刻弹出他的人脸，并显示六个绿色小字：身份验证通过。
“哗~”电梯门开，四个人鱼贯而入。
无需他们主动选择楼层，电梯便在二楼停了下来。
一眼望去，这里和一楼的布置完全相同。
正对电梯的楼道尽头也是一个房间，门上写着“材料室”，占据中间主体位置的同样是一间实验室。
这间实验室，便是制造部门的专属实验室。
一楼的实验室属于理论研究实验室，
其中配备的各种仪器、设备功能偏向于辅助研究。
而二楼实验室中的各种设备，则是用来加工、制造的。
如今，四个人轻车熟路地刷卡进入实验室。
实验室占地约有两百平，其中散布着几十台各种各样的设备，大多数设备外表都是白色。
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东海市第一研究所”的字样十分显眼。
几个人对此熟视无睹，进来之后便聚集在了实验室最前方的一张长桌处。
桌子旁边放着椅子，很显然，他们平时就是在这里商量事情的。
然而，坐下来之后，他们就陷入了沉默。
对于这项技术，他们比那些教授还一筹莫展。
整间实验室内的画面像是被按下了定格键，几个人皱着眉头互相对视，空气凝固到让人窒息。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之后！
“我有一个想法。”陈竞天忽然开口。
“说白了，实现气象调节技术的最大难点就是对固定的云团进行磁化，让它按照人类的意愿进行移动。”
“这就说明，除了需要持续大功率的能量输出之外，卫星的发射区域还要能够覆盖足够大的范围。”
“可毕竟地球是圆的，卫星发射只能针对一小片区域，剩下的部分都会被地面挡住。想要全部覆盖地球，除非使用的能量能级够高，比如江舟说的宇宙射线……”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可如果能级不够高的话，通过控制卫星大范围变轨的方式也可以提高这个覆盖范围。哪怕这个范围只局限在华夏境内的上空，那也就足够了！”
众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们当然明白其中的原理，可问题是想要实现大范围卫星变轨并不是简单能做到的事。
卫星被送到太空以后，靠的是惯性、离心力和地球引力三个力的相互作用，按照一定的轨道绕地球进行圆周运动。
想要变轨的话也很简单，只要控制卫星的发动机喷气改变其运行速度就可以改变其向心力。
在万有引力不变的情况下，向心力改变，卫星的运行轨道就可以改变。
但是，这种变轨仅限于同一平面内高中低轨道之间的转换。
想要做到多方位、大范围内的轨道变换，目前的技术还达不到。
可要是真能达到这项技术的话，绝对能大大降低卫星所用能级的局限，给气象调节卫星的实现打下基础！
“但是，具体应该怎么做呢？”小杨满头雾水地开口询问。
其他两人也附和道：“我从来没想过卫星竟然还能实现这种变轨方式。”
“而且卫星进行大范围、连续多次的变轨需要承受的强大阻力和摩擦力会对卫星本身造成巨大损害，再加上燃料的巨大消耗。或许，根本没等它飞到指定云层的上方就报废了……”
陈竞天点了点头，“咱们只是先提出理论而已，后续再根据公式推断进行不断调整。”
“那些搞理论的，不都是这么干吗？”
“没错！”其他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收敛了心神，埋头开始各种测算。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陈竞天，其他三人只是根据吩咐打打下手而已。
他们都铁了心，这次一定要证明自己！
……
时间一晃，三天匆匆而过。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除了上厕所之外，陈竞天几乎没有离开过实验室。
而他的努力也终于得到了结果！
当天下午，陈竞天、小杨以及其他两位制造部门的同事齐聚实验室。
陈竞天满脸疲惫，但却精神奕奕地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桌子，桌面上摆着一张整齐干净的图纸，是陈竞天刚刚打印出来的。
图纸上所画的是一颗模样特别怪异的卫星。
这颗卫星是一个形状规则的圆球，圆球正中间八个小洞排列成一圈。
两侧也并不是普通的太阳帆板，而是两根长长的像是探针一样的东西。
这张图纸旁边放着好几张纸，上面写着一大堆的推导公式。
陈竞天整理了一下情绪，高声说道：“这颗卫星的形状以及探针形状的两翼大大减小了它运行时的阻力。而它周身的八个孔洞正是八个喷气孔。卫星平时的运动不消耗能量，变轨时则依靠燃料消耗产生的能量形成推力控制它的速度。通过控制这八个喷气孔的开关就可以控制这股推力的方向实现大范围、任意方向的变轨！
”
“不过，”陈竞天面色平静地说道，“卫星大范围变轨需要承受的巨大阻力和摩擦力目前还没有办法完全抵消。这就导致在变轨过程中不仅会迅速增加燃料的消耗，各种零件更是会因此被磨损。根据推算，卫星在经过两三次大范围变轨之后就会彻底陷入报废状态。所以说，目前只是一点小小的突破而已。”
他不禁叹了一口气，小杨却心服口服地连连竖大拇指，“比那些一筹莫展的教授可厉害多了！”
其他两人也连连称赞，笑道：“江舟的理论倒是厉害，图纸也画得出来，可没法实现啊！主管你设计这颗卫星的理论虽然比不上他的理论，可是能实现啊！”
“这倒是。”陈竞天满意地点了点头，“理论再厉害，实现不了都是百搭。”
他不露声色地叮嘱小杨：“快去把图纸交给所长，他一直在等我的最终成果。”
“没问题！”小杨答应一声，兴奋地快步走出实验室。
眼看着小杨走出实验室，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表情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他们已经预感到，这张图纸，也就是所谓的小突破，必定会让那些教授震惊不已！
而陈竞天想到何叶以及江舟的理论和他的草图，心中油然而生一股畅快感。
二位，等着吓一跳吧！
他有十足的信心，这份图纸必定可以碾压江舟那张草图！
转眼间，一宿已过。
次日清晨，会议室里座无虚席。
除了定期的例会，他们还会每隔一两天召开一次晨会，分享心得、发现和进行学术探讨。
然而，今天的会议氛围却略显不同。
陈竞天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精神焕发。他身旁的几位同事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情。
何叶则安静地坐在另一侧，她旁边的座位空荡荡的。显然，江舟又迟到了！
十几位科研教授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彼此低声交谈。
在正式开会之前，他们正在交流着什么。
所长王子星站在会议桌的主位，抬眼看了看墙上的表，目光又扫向众人。
当看到何叶旁边的空座位时，他并没有露出不悦或其他情绪波动，显然对这种情况早有心理准备。
反而，当他看到陈竞天等人时，却流露出一丝纠结的神色，似乎有什么事情难以决断。
“咳咳！”王子星清了清嗓子，严肃的声音响彻整个实验室，“今天的会上，我有一件事情想和大家商量。”
说着，他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
会议室正前方的电子屏瞬间亮起。
在刻意关灯并拉上窗帘的昏暗环境下，屏幕上的画面格外显眼。
画面中显示的是一张清晰的图纸，图纸上画着一个圆球，圆球中央排着一圈圆孔，两侧是两根长长的针形装置。
这正是陈竞天画出的那副卫星图纸！
会议室内的众人，在屏幕亮起的同时，都安静下来，转头将目光投向了会议室正前方。
教授们眯起了眼睛，显得十分迷惑。
而制造部门的几个人，则同时端正坐姿，挺直了胸膛，露出一抹自得之色。
虽然这张图纸主要是陈竞天画出来的，但他们也帮了不少忙。
因此，这份成果属于他们大家，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搞应用物理学的，本身就是一个整体！
陈竞天不自觉地看了一眼何叶的方向，脸上依旧严肃，心中却充满了欣喜。
他们忙了这么多天，等的就是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