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上奏
“如果秦现在攻韩，需要多少时间？”赵昌思索。
虽然没从秦王口中拿到直接回复，但他基本能肯定秦军已经开拔。
韩国能撑多久啊？我还有一堆培养计划没赶上呢！
鱼暗想：这是在问我吗？
“我不知道。”他相当坦诚地回答。
鱼擅长的是单兵作战与精兵作战，不会隔空判断战场形势。
但他有基本常识，说：“我只知道秋收时一定会息兵。”
如果直到那时都没能攻下韩国，有很大可能中场暂停。
先回家收菜，收完再考虑打下半场。
“真麻烦啊……”赵昌估计韩国也就剩这几个月了。
如果要接手韩国地盘，任命完县级的官吏之后，底下肯定会保留部分故韩的吏员。
不能全换掉，这会激化矛盾、导致对立，但又不能完全信任、彻底放手。
人心向背，只能慢慢磨啊。
赵昌在心底对秦王指指点点。可恶的老头，但凡你再给力一点，我不就能当个摆烂的二代了吗！
他加快速度回屋，拿出自己的一沓草稿，从中抽了几张，组织语言，唰唰唰连写两份奏疏。
然后催干，端着自己新鲜出炉的宝贝去找秦王。
由于交的速度太快，秦王不禁疑问：“你早就写好了？”
你用的存货吧？
赵昌又从怀里掏出他的那一沓草稿，甩了甩，此时无声胜有声。
我刚才都跟你说了，我写了草稿，抄一遍还能用多少时间？还不够我来回走路的。
秦王选择无视他，低头看内容。
“三署什么时候立的学分制？”他边看边问。
我这个秦王怎么不知道？
“没立，是在试点尝试。上次说加作业的时候和您讨论的，将学分考绩与劳功转化，您说可以一试。”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秦本身对官吏有考核，而且升迁也有硬性要求。
那个要求叫劳。
积劳立功，攒够了“劳”才能上报升迁。
牛长养的牛，如果能在每年的耕牛选美中夺冠，给这位牛长加“劳”；狱史如果破获重要案件，给狱史加“劳”……
但有增也有扣，积攒功劳是难事，大部分人这辈子都难上升，至少，起码能有一条路摆在前面。
赵昌建议三署尝试设立学分考绩，将它与劳功按比例对应，相当于让诸郎官提前攒资历，也相当于督促他们再发愤图强。
秦王听不见赵昌暗戳戳的指责，确实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
这提议好像还有几个人反对来着，但被秦王一意孤行地无视掉了。
他半是回忆半是阅览，把第一份看完，说：“可以。”
嗯？还有一卷。这两卷原来不是一份内容？
“你又写了什么东西？”秦王拿起剩下的奏疏。
“与韩有关。”
秦王沉默地看完，忍不住“啧”了一声。
赵昌一愣，我写得这么辣鸡吗？
这时候秦王心里想的是：刚才不该让大将军离开的。
应该让王翦坐到现在啊！现在才是真正炫儿的时刻！
“怎么不早拿出来？”秦王不悦，问。
赵昌：？
“……因为我才写完？”你吃错药了吗？
“说说，为什么这样想？”
“因为想要分化他们。”赵昌说。
他自认脑子不够，只能把自己想到的建议梳理一遍，提出来让秦王定夺。
“推广水车与新犁等助农事物，加上宣传秦的政策，以此拉拢一部分黔首；严肃故韩吏员的考核，督促他们学习秦制，设立各项榜单激励，以此分隔他们的团结；对待地方豪强……”
秦王说：“就算这样精细地治理，也无法收获他们的忠心。”
“我现在不要他们的忠心。立刻忠于秦国的才是值得警惕的。只要他们因此对韩不够忠心就可以了。”
只要他们的立场开始摇摆，只要他们想要中立，那赵昌的目的就达到了。
“你这么做，只是为了防止反叛吗？”
“对。”
“这有些浪费了。”秦王说。
“……父王，敢问巴蜀之地人心归秦了吗？”
“你认为没有？”
“难说。”赵昌继续道，“我只知道，历任蜀侯三代皆反，从攻下到叛乱渐息，断断续续用了数十年。”
这事跟当代秦王没多大关系，他听得很平和：“你认为韩国也会如此？”
“不，韩做不到。但如果不提前干预，一定会有韩人反叛。”
“嗯。然后呢？”秦王问，“如果韩地这样治理，那先前的战果与未来的战果，岂不是统统要这么做？你有没有算过这需要投入多少钱财？又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十个新城，可能只有一个会反。为了那可能的一个，却需要大力投入到十个城池之中。
这还不如让那一个城池反了，然后平叛。
赵昌说：“您觉得什么时候能攻下赵国？如果攻下赵国，那燕国、魏国可以支撑多久？
“拿下三晋，展望齐楚，可是到那时，新夺得的国土足以超过原本秦国的大小。他们是想归秦，还是想反秦？
“当前韩国的国土尚小，如果不趁着现在摸索出一套切实可行的办法，等到新得的各国国土再扩大，反秦之声一定此起彼伏。平叛，能平叛得过来吗？”
试点，必须要试点。借用韩国研究如何治理，这样以后才有机会推行。
现在不是从前，从前秦国可以用几十年打磨一个郡，不断遭遇反叛、发兵平叛，硬生生把曾经的外人磨成秦人。
可如果仍旧采取这种方法，未来短时间内增加的大量新郡，根本等不了。
“你说得容易。”秦王感觉脑壳疼。
要从哪掏出那么些人，那么些钱？治一韩之地就算了，供得起，如果再扩大，这负担也太大了。
难道要因此放缓进攻的脚步吗？
不行。
现在各国疲软，机会难逢，一旦错过，将来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当前其余六国的君主一个比一个拉垮，国内烂的烂、乱的乱。
如果等他们换届，不小心上来一个有为之君，那就是让秦的胜利平生波折。
赵昌说：“这不容易，是很难做到的事情。可是如果不做，以后的秦就会变成四面着火的粮仓，所有的一切都会被焚烧殆尽的。”
“我再想想。”该怎么平衡进攻与治理。
“父王，如果您无法完全同意的我建议，那请您考虑其中的一部分。”
本来我就留了商讨的余地，但不能全部被驳回。
“行了，快出去，整天碍我的眼。”秦王没好气。
看见你的上奏就知道准没好事。不是盯上我的钱包就是盯上我的人才，要么就是甩大雷。
秦王又高兴又忧虑。真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