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好心的我决定帮你
李智在把项籍忽悠走之后，专心为接下来的事件梳理。
攻秦一事的暂熄不代表整体的安宁。主战派没死，只是被压下了声音。
至此，现今寿春最主要的矛盾有三种，第一是最普遍的各氏族间的日常争斗，第二是氏族内部的对抗，第三是战与和的意见相冲。
按理君臣矛盾也很重要，但熊升太吉祥物，毫无威胁，弱得可爱。
寿春的环境缓和，李智却不希望它停下来。
“咚……咚……咚……”
他缓缓地敲着几案，思索究竟要怎么动手。
不满需要酝酿才足够爆发。
氏族间的争斗已经不用再挑拨，过犹不及。
各族早就习惯了在斗争中合作，在合作中斗争。尽管听上去像良性竞争，实际上却处处是恶意。
但如果斗过了头，反而又会触发他们各自敏感妥协的一面，现在的程度刚好。
对于出战与否的选择，这个矛盾刚诞生不久。目前已经少数服从多数，“出战”被压下水花。
可是，类似的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之后需要暗地里加大力度，让他们不断回忆起过去被支配的痛苦。
一个不能动，一个还在攒进度。
最方便动手的，已经到行动时机的……他选中了那张放置发酵的牌。
昭潜，差不多是时候了。
近来的书坊还在开。自从和昭赫谈过之后，这其中的书确实有所增加，但是入场费没怎么降，仍旧高得离谱。
面对昭潜的抗议，昭赫另想一折，每月放一个幸运儿免费进去看一段时间。
书不可外借，不可誊抄。从开始实行到现在，幸运儿不过两人而已。
昭赫自认已经相当让步。
昭潜仍有不满，却不知何处言说。
今天他照常巡视到自己开的那个书坊去。
行人走走停停，偶尔有几人向那投去视线，驻足几息，又离去。
一开始还有不少人夸奖、震惊、欣喜于他们的大方，后来发现高昂的入场费，才明白这又是自己高攀不起的东西。
他们渐渐不再围观，也不在附近徘徊。
昭潜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经常来这里观看，分明书坊已经没落了。
或许是……最开始的那个幸运儿，他颤抖的手，溢满眼眶的泪水，慌忙得只有感谢而说不出其他话语。
从内心涌出陌生而异样的感觉，让昭潜新奇又期待。
再过不久，就到了下一个月了。
下个月，又可以再选一个……
“这不是我们期望的样子。”
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昭潜的幻想。
昭潜心尖一抖，向侧方看去：“原来是令尹。”
他继续扭头看着书坊，回道：“这样已经很好了。”
李智也看向与最初相比堪称萧条的建筑，反问：“是吗？”
昭潜莫名感觉恼怒：“你懂什么？你以为这样做很容易吗？”
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努力吗？现在没多少人夸它，我伯父都想把这东西拆了。为了保住它，我可是好说歹说……你就别在这里说风凉话。
李智没有回答，而是失望地说：“早知道，不该把这些事托付给你的。”
“李智！”
“我知道你讨厌我，但也不必直呼我的全名。我只是很失望，没想到它会变成这个没落的样子。你难道不觉得哪里出错了吗？我告诉过你很多遍了，它的价格太高了……”
昭潜沉默一阵，意味不明道：“降不了。”
你当我不想吗？
李智道：“可以降。”
“你不懂。如果再低，整间书坊就要不保了，你明白吗？”昭潜平静地反驳，将激烈的情绪全部放在深处，眼中似乎藏着痛苦。
“我大概明白吧。但我更清楚一点，我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你身上的贵族气息……太浓厚了。”
昭潜怔住，反问：“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太会妥协了。”
不知道是羞恼还是别的情绪，让红雾蔓延上昭潜的耳边，他近乎忘了这是在外面，指责道：“妥协？我不妥协还能怎么办？比起我，你又做了什么？你哪里有资格来评价我？”
“我可以帮你。”李智的蓦然出声打断了昭潜的情绪输出。
过了一会，
昭潜才说：“……你以为自己能对抗昭氏的意志吗？”
“我当然不能。”李智利落地回答，“但有人可以。”
昭潜保持着沉默，但好像感受到似有似无的蛊惑，忍不住问：“你想做什么？”
李智指着不远处的建筑，道：“我只想看着它成为应该成为的样子。至少它不该是现在这样。”
隔日。
“小三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昭赫询问。
“是我放的那些书……”
昭赫不悦：“你最好不是要再说那些蠢话。”
“伯父，它们只是一些书啊。交给他们阅读学习，让他们学成之后为昭氏效力，这难道不是好事情吗？”昭潜感到疑惑。
昭赫冷声道：“自古以来，就没有你这样做的。谁才会把自家的书卷交给不相干的外人，昭氏就缺这些外人吗？上上下下那么多族人亲戚，你就看不见吗？”
昭潜都要笑出来：“族人？他们愿意学吗？他们巴不得把时间都放在狎玩上。”
“你只看得到他们？你就看不到族里的好同辈？你要加书，我同意了，你想要外人看，我也同意了。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昭赫就纳了闷了。
“我想要折减进入的费用，我想要再增加免费的名额，我想让更多的人到书坊中去，我……”
昭赫震怒：“休想！你这是在让我们与其余各氏为敌！”
你别太过分！你弄过头了，最后就不是我要拦你，是他们都会拦你。
“我只是想让他们学习，我有什么错吗！”
“你错得很！我看你需要冷静！”
昭潜鼻翼翕动：“伯父，是您太迂腐了。”
“可笑，你还知道我是你伯父，自你父亲早逝，我视你如亲子，你的教导真是出了问题……”
“就算您不同意，我也会做的。”昭潜意兴阑珊，不想再听，准备离去。
“你敢。”声音愤怒得平静。
昭潜笑笑，不说话。
他正要走，却听昭赫道：“带他回去反省，严禁外出。”
昭潜哑然：“您不能这么做。”
“将那东西关了，把昭氏的书都带回来。放在外面，不安全。”
“您不能这么做！”
昭赫对着仆从厉喝：“我让你们带他回去，难道在等我动手吗！”
他看着昭潜挣扎着被簇拥控制离开，呼出不耐的绵长的气息。
“咚”，房门合上。
昭潜失魂落魄地坐在榻上叹气。
“真的变成这样了……李智……如果你敢骗我……”
我，我好像也做不成什么了？
完了，他不会骗我吧！
昭潜平白一激灵。
我怎么会信他？我为什么这么冲动啊？现在和伯父认错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