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老头的叛逆心

“扶苏……”

赵昌在空闲之余抽空担心老大哥。

以他对扶苏的了解，这个人的可劝程度低。对于劝告，也许他会考虑同意，但更有可能是持保留意见。

说不定还是以理性分析赞同，心中实际上仍然憋着一股气。或许他不是故意这么做，只是性格使然，但有这股气在，关键时刻就可能拖后腿掉链子。

因此赵昌决定，与其直接告诉扶苏不要去做这个、不要去做那个，倒不如用另一种方法。

在最开始就将最不能接受的结果摆在他面前，于是他就自然会考虑如何避开这个结局。

余下的，也不需要赵昌再隔空瞎指导些什么。

——

燕地。

甘罗答应了王翦参与收取城池的工作，于是跟着副将，带着一堆军队向北慢慢前进。

劝降的总体过程是这样的。首先，把军队压在城外；其次，让人投降；最后，去城内接收成果。

如果详细分出差别，有时是纯恐吓，不投就死，投了可能留一条命；有时借助各个燕人之间的联系，各城的守卫大多熟识，把他们的关系作为突破点也未尝不可；有时遇到特别硬的茬子，那就让他明白现实的残酷……

软硬皆施，燕国剩下的人本就士气大跌，稍微一碰便散了。

甘罗用一个多月把他们搞定，基本全程都在赶路，没有做什么停留，等返回与王翦会合时，整个人又瘦出一个新高度。

他的身体好像天生存不住肉，胖得慢，瘦得快，最近一见面，王翦生怕风把他那身板吹折了。

“你还是多养一养，别栽在这里。”

甘罗没说什么我没时间之类的话，而是道：“我明白，多谢您的关心。”

他嘴上都答应了，王翦也不好再多说。

“燕太子已亡。”王翦整合了报告，把最新情报送去了咸阳。

甘罗惊讶：“追上了吗？过去的时间这么久，一定赶了很远的路吧。”

“嗯，他最后追到了辽东。”王翦说。

甘罗这段时间一直在挑选士卒，没怎么关注其他事情：“这还真危险，差一点就要让燕太子逃脱成功。”

他以为李信是在最后关头把人拦了下来，让燕丹倒在终点线之前。

王翦却有点唏嘘：“没什么可危险的，他是逃不成的。燕太子并非死于秦人之手，他是被燕王派人诛杀。然后头颅被交还于我们，以此求和。”

“噢……”甘罗道，“您居然还对他抱有怜悯吗？”

“……我只是感慨他们父子相残。”

甘罗看着他，道：“您就放宽心吧，别想这些奇怪的事情。二公子和秦王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现在轮到王翦惊奇了：“我什么都没有说，你就能猜到我的想法吗？”

“您已经说了。我实在想不到，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哪一对父与子能够让您心怀忧虑。燕太子与燕王变为现在的样子，是他们自己早就种下的恶果。”

甘罗道：“早在燕太子枉顾燕王的意见，名为进献实则行刺的时候，这一切就注定了。”

王翦叹气，说：“我在得知消息时，确实无法控制地随着这件事担忧他们二人的将来，尽管我知道这与我并没有多大关系，我也可能根本看不到那一天。”

他还能记得自己从前经常被王上明里暗里炫耀二公子，让他忍不住时常去训练自己孩子。如果这对父子走向对立，那就太糟糕了。

想想就觉得心痛。

“二公子不是燕太子，秦王也不是燕王。比起你我，他们才是最不能忍受对方疏远的人。”甘罗道。

王翦用复杂的眼神摇头：“王上……不善言辞。”

说句人话，他很担心王上做人太别扭了，会适得其反。

甘罗笑了笑，抚掌：“这不是巧了，二公子刚好与他相反。”

王翦若有所思。秦王从前虽然会炫儿，但大多数时候都语焉不详，含糊其辞，没有说出具体的言论，而是把赵昌做的一部分事情列出来，然后隐晦地表达自己的开心。

从这中间，是看不出太多有关赵昌对外交流的性格的。

除此之外，王翦从不主动向外打听赵昌，省得被误会什么。因而他对其的认知，基本都停留在秦王口中描述的形象。

“可惜您不会与他交流，不然真想看看您对他的想法。”甘罗像在看一个无法被传教

的可怜人。

王翦感受到了这种语气的怪异，但分不太清，说：“我不与他接触，是为了他好。”

甘罗微妙地摇头：“不。是他不会与您接触。”

王翦好像又明白了一些，如果二公子是这样自觉而谨慎的人，那或许真的不用担心他们俩……

甘罗却再次出声：“以我的揣测，这是因为他认为即便无需拉拢，您也会站到他这边。秦王接受他，您就会接受他。因此，不需要再将多余的精力放在您身上，这是浪费时间。”

王翦：“……”浪费时间？老头的叛逆心突然就上来了。

凭什么认为我会跟着王上选他……我真的会。

“我们不要随意编排他人。”王翦道。

“我没有编排他，这只是我的揣测。”

但甘罗对人的揣测有多准，王翦是知道的。

他心中有一点点好奇，说：“二公子，竟然是这样的人吗？”

这和平常王上的炫耀内容差得有些多。从王上说过的话来看，二公子是一个可爱、诚挚、热情、聪慧……的儿子。

甘罗一时之间找不出具体的形容，道：“差不多吧……他是一个，有些可怕的好人。嗯，也许对某些人来说，他连好人都算不上了。”

他想到了被二公子放弃的燕国权贵。对于这群人而言，他们一定极其讨厌二公子。

王翦对这种堪称恶言的评价没什么反应，甚至觉得这才合理，这才应该是王上看中的人。

如果甘罗所说的是真的……到底为什么，王上与甘罗认知的二公子几乎完全相反呢？而后，他突然感受到了来自秦王的深厚滤镜。

“这样的话，我都有些想和他聊一聊了。”王翦颇为可惜地咂了咂嘴。但是没理由啊，也不好随随便便见面。

甘罗道：“您想见他，那就向秦王说您想见他好了。”

王翦顿时心梗：“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我老了，实在做不出这种事情。”

吓死人，我还想多活几年。

“不要怕么，我相信二公子可以扫平剩下的隐患。”

“不了不了。”你这到底是相信他，还是想害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