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归家
咸阳此刻正紧锣密鼓地筹备秦王外出一事。
原本前期所需的准备就即将进入尾声，更何况之后又出现让跟随出行的尾巴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积极催促的事情，进度的增长便再次加速，很快赶完进度条。
“跟随出行的尾巴”，这就是目前咸阳人对于公子昌的认知。
八成是大王溺爱二公子，所以想把人也带出去，刷一刷存在感吧。
反正只要不是让二公子“带兵”刷战绩就行，如果不小心遇到这种关系户指挥官，但凡关系户一脑抽要硬来，辅佐指挥的副手还有下属就不知道得砸多少人命进去。
为此，还有人暗地里去寻找能够劝诫秦王的老将军王翦，提出这种忧虑。
王翦正美滋滋地养老中，摸摸自己家的狗子，待会就要出门打猎玩，听完对此表示：想多了，不可能。
如此明确的态度，才让他们放下心。
果然，大王还是明智的人。
“我们都离开咸阳，咸阳不会出什么事吧？”赵昌很有危机感地提示。
按照不想发生什么就会发生什么的定律，如果不做准备的话，说不定咸阳会出现不好的东西。
秦王眼神定住。能出什么事？你当我还是二十年前吗？
“不会。”他简短的回复中带着绝对的自信。
虽然这么想，但秦王还是再确定了一次留下的人员，保证他们有足够的脑子应对突发状况。
而后秦王道：“扶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再提到这个话题，赵昌已经不会出现当初那样明显的停顿，他说：“楚国的事情更重要，总不能一直等到他抵达咸阳再出发……我给兄长留了信的，也托了三弟转交。”
还是得简单说明情况，省得让他忧虑两人的关系。
如果不先表明“这种事不怪你”的态度……短时间内他们还没法见面解释，恐怕扶苏会一直担心又愧疚。
——
返回咸阳途中。
扶苏第一次直白地感受到了国土增大的坏处，现在他行走的土地，原本全部属于外国。
现在它们成了秦国的地盘，这下好了，明明都是国内旅游，想回一次家却变得艰难许多。
他原本想过要不要披麻戴孝，但看到周围的官府正常，便想起事态似乎还没有那么糟糕。
不是他吹，扶苏觉得如果父王逝去，举国上下共同哀悼是免不了的。即使他们不想哀悼，昌也一定会摁着他们的头哀悼。
因此扶苏定下心神，一心一意往咸阳赶路。
他会用所经过之处的整体打扮来判断咸阳的情形，偶尔瞥见身上围个白布的，心里就一咯噔。
咯噔着咯噔着，扶苏就这样到了咸阳。
看到周围百姓进出正常，看守城门的卫卒也如从前一般精神，而不是沉默肃穆颓丧，扶苏终于确认情况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赶上了。
而且看样子父王的病应该要好了。
他用在路上的时间可不少，假如这段时间内秦王一直重病缠身无法露面，这种消息肯定是瞒不了太久的，外界有所猜测，就会影响到咸阳整体的气氛。
所以，照目前来看，事情的发展是向好的。
但是，也不算太好。因为昌没有来迎接我。
扶苏的返回自然会通过沿途的驿站传递信息，临近咸阳时，城内应该能够先行收到长公子回归的消息。
扶苏没有在其中看到弟弟，将闾虽然知道大哥要回来，但不会被随时通知情况，接迎的只是一些小官员。扶苏询问过父王最近身体如何，得到的是一切都好的回答。
他便不再问，而是赶回住处，先换身衣服，清洗外表的尘土，预备正正经经地去求见。
当他穿戴整齐要外出时，却在外面看到了蹲守在树边看蚂蚁的将闾，将闾身边还跟着一个更小的孩子，头上顶着一圈花。
扶苏连忙去问：“将，父王呢？怎么样了？”
胡亥悄悄打量这个真·大哥。
“父王？已经走了啊。”将闾站起来，答。
“什么！”扶苏震惊，心中升起巨大的荒唐感，一时之间来不及细思用词的错误，“昌呢？他们在哪里守着？带我去。”
“昌也跟着走了啊，他们现在……”
“不可能！”扶苏厉声打断，不能接受。
将闾不明白大哥为什么这
么激动，连话都不让自己说完，但还是按照二哥的嘱咐，把信拿出来递交过去，道：“这是昌留给你的。”
什么？
扶苏如遭雷劈，身体颤了一下，眼睛转瞬之间溢出泪水。
将闾与胡亥见状双双沉默，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这奇怪的发展。大的那个想：他们的感情竟然深厚到这种地步了吗？小的那个也十分震撼：原来长兄是一个这么……情感丰富的人。
此刻扶苏的脑中嗡嗡炸响，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泣不成声地直接拆开信件。
看了两句，抽泣就停了下来，眼中也不再流出更多的泪。
扶苏呆呆地站在原地，脸颊上挂着还没有干涸的泪痕，在两个弟弟的注视下，陷入了安静。
开头赵昌写的是：兄长啊，我终于可以借着父王的车队外出了，可惜不能和你见面告知……
他捏着信，想：太好了，原来那不是真的。
紧接着浮上心头的是浅浅的尴尬。
扶苏红了耳朵，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先对三弟硬着头皮解释：“我，我太思念他了，许久没有见面……”
总、总之，我和昌的感情就是这么好……总不能说我以为他们都出意外离世了吧！
将闾默默点头，虽不理解但表示尊重。
扶苏尽力维持着长兄的风度，行云流水般擦去眼角的泪，继续淡定地读信，读完，他便真的沉默了。
他收敛表情，把信收回去，问：“将，近来咸阳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将闾回忆，觉得可讲的事还挺多，说：“是什么样的事情？”
扶苏看他这样，就知道将闾不清楚相关的内容，其他的人也没有向外传扬。不然，如果涉及到昌与我，他至少应该会有所反应。
“有趣的事情，都和我说一说吧。”扶苏道。
“哦，那……”将闾挑了件最近的，看向胡亥，平平淡淡，“他把我的一个旧鸡窝弄塌了。”
“……？”
胡亥瞳孔地震。这是在告状吗？这个长兄也要再惩罚我吗？不要啊！
“真是顽皮……”扶苏笑了笑，“对了，昌还有其余的东西要交给我吗？”
“好像没有。”
“那我还是先去拜见母后吧，等我回来，再听你细说。”在外的游子，归家后就应该去见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