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叹气

“情况……不太对啊。”赵昌看着最新结果叹气。

“二公子，他们难道不是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吗？”匡山倒是觉得执行得很顺利。他被秦王提溜来辅佐二公子处理信息。

平时他在军中负责占卜，是个文官。像他这种的，除了占卜，最大的用处是在战胜敌军之后，可以暂时接管运转当地的官府，直到咸阳派来正式的任职人选。

“是啊，做得倒是挺好。但是楚军太安静了。”

赵昌不是为自己的手下叹气。

出行的时候，他从咸阳带走了一批楚人。这群人有的参与编纂过秦楚对照字典，有的也曾经为彭仓的楚语习俗选修课出过一份力。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为这群人进行过培训。具体应该怎么宣传，在核心标语之后还要再做哪些聊天准备……

赵昌在正式开始行动前，也为他们划分好了执行任务的辖区，包括需要实现的阶段目标等，列得清清楚楚。

所以，在边境附近搞事的人，是早就做好准备的。

他们与寿春的那些赵昌临时接手的兼职工不一样。

“似乎……是的。”这么一说，匡山也认为情况有些微妙。

楚军怎么没有什么反应呢？为什么会这么安静。

“是不是因为，呃，他们的将军、督军……之类的还没有察觉？”

赵昌不那么想，从工匠临时打造的置物柜中抽出一封汇报信，道：“昨天，从汝阴来的……”

他分散下去的人，不仅需要散播指定内容，还要每天递回所负责辖区内的舆论情况，确保他能实时掌握各处楚人对于事件的反应。

如果楚军采取行动，不管是压制热度，还是抛出别的转移话题，他都能有所准备。

匡山目前的兼职就是：收取整理这些递回的消息。

“汝阴，负责那里的是陈毋、单殷等人。陈毋倒是厉害。”赵昌笑了下，“聊上了个为他们供菜的，接着又与厨子搭上了关系，现在即便他们什么都不做，那里士卒的忧虑声也不绝于耳。”

“但是……”匡山知道，这种时候一般都会来一个转折。

赵昌就顺着这个转折，继续道：“但是，这样被严重渗透的汝阴，汇报来的也一直是好消息。对我们有利的好消息，通篇我只看到了来自楚士卒的抱怨，我们竟然没有受到任何阻挠。那些将领都死了吗？本地的贵族豪强呢？难道都想要投降了吗？”

这怎么可能呢？

太过顺利，背后一定有原因。

“汝阴以外，其他县城也差不多。将领即便不会时刻掌握士卒的风吹草动，也应当对已经泛起的波澜有所了解。不然他就不是在治军，而是在求死。我想，他们之中的大部分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却放任自流。楚国内大概又出了变故。”

匡山听到结论，道：“二公子，将军前天说，现在楚军的防御做得仍旧很完备。”

他嘴里的将军是蒙武。

虽然两军没有大打，但平时挖陷阱、巡视、派斥候、筑战壕……偶尔撞上也会发生小规模的摩擦械斗，两方碰几下就散，算是一种另类的默契。

这些摩擦，能够作为判断对手情况的佐证之一。

“这才好啊。表面上越是平稳，背地里就越是躁动。”

赵昌笑得像是要去坑人似的，说：“战场上优秀的防御，与他们对于流言的放任，这是互相冲突的事情。”

只防攻身，不防攻心？假的吧。两个肯定有一个是骗人的。

“你发信告诉他们，不要再留手。我去找父王。”

匡山讶异，问：“二公子，这万一是楚国的陷阱该怎么办？”

“陷阱？”赵昌比他还要惊讶。

你这想法是从哪冒出来的？

“就算我跳入陷阱，会死的也是楚国。”

赵昌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他倒不是在轻视，他只是觉得这是事实。这件事，对方如果不在最初做出行动阻止，之后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件发展。

更何况，他认为这里面有李智的参与。

远程联动，这就是默契啊。队友打出来的局势，自己当然要把握机会，跟上扩大优势。

——

“怎么样？郢都怎么样？”项燕询问。

来者压制地喘气，说：“是的，大王似乎暂且没有事情，但是郢都内也都是相似的言论。”

项

燕作为目前淮北军的主负责人，当然注意到了军中的流言动向。

他原本觉得这是秦国干的，刚想管一管，却突然想到，之前自家孙子传来消息，说令尹认为景氏有不臣之心，希望他们多加小心。

这时候再一看那传言。怎么感觉好像是蛊惑人造反的前奏啊……

——楚王什么都给不了你，别跟着他混了。

项燕迟疑，想抓几个主使，判断幕后指使者。

它到底是秦国放的话，还是景氏的人在造势。

如果是前者，他怎么管都不怕。如果是后者，一旦他做出明确的反应，这就是在站队了。

管控言论，就是在站楚王。这种时候站在楚王那边……岂不是马上要和景氏打起来？

从大局考虑，现在秦军在外，不适宜内斗；从个人角度出发，楚王不能再为他提供除名义以外的任何帮助，与景氏斗争需要自带干粮且容易孤立无援。

直接背刺楚王不是忠臣所为，但项燕也不想打景氏。

他的选择是沉默，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反正防备秦军更重要。虽然他没有进行直接的言论管控，但慢慢增加了士卒的训练时间，以此尽量减少他们伤春悲秋的心思。

在这个基础上，项燕确实顺藤摸瓜，找到了两个传谣言的人。

由于不愿意暴露“我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站队”的想法，他派人去试探，得到的结论是：对面是老楚人了，懂得很多，而且特有底气。

简言之，感觉不是秦国那边来的。

项燕仍旧不放心，决定再让人去看看郢都的情况，情报员现在终于赶了回来，带回一手信息。

“郢都……也都是类似的传言与讨论？”项燕沉思。

“是的。很广泛，感觉……比这里讨论得还要更热烈一些。”

此语一出，项燕便叹气。

景平啊景平，你们竟然真的想在这种时候做些什么吗？

对于传言的来源，现在项燕越来越倾向于这是景氏的手笔。

想在郢都造势，且有能力在郢都造大势……如果是秦国做的，从传言针对的目标来看，他们更看重的应该会是边军的士卒，而不会用它费大力在郢都做什么。

项燕摇头，心想：做一个楚国的好将军真难。

又要考虑对手，又要考虑背后。

对此，第一时间发现苗头并汇报的井、下发任务的李智、高效执行任务将其扩大化的真·郢都地下头目卢满，以及由于自己先违约而默认令尹做法的项籍，深藏身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