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身体不太好
面对送上门的楚王，王贲也没办法，总不能把人扔着不管。
他暂时接管了楚王，心中却不怎么开心。
一方面是父亲曾嘱托让他低调点，现在完全低调不起来；另一方面，总是撞上功劳，自己却什么都没做，这显得他很水啊。
如果注定要因立功太多而被压制，王贲宁愿自己真的打过鲁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啥也没干就遭殃。
王贲已经确信自己会遭殃了。
或者说，管理员秦王即将下场针对。
在这种情况下，王贲对熊升完全热情不起来，只做好了表面上的恭敬。衣食不会短缺，但别的就不要奢求。
熊升感受到这冷淡的态度，心中的凄楚呼啸而过。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想起临分别前李智的保证。
——“大王，我们会把太子带回来的。”
熊升被回忆触动，身边是冰冷冷的军士看守，无情、冷漠、视自己为无物，只有美好的记忆才能让他汲取到一丝丝温暖与慰藉。
现在连项籍都让熊升觉得可爱了。起码那目无尊卑的态度像个有生气的人，让自己也像个人。
而不是像这样，熊升与目光淡漠的士卒对上视线，这种冷漠，让他觉得自己在他们眼中是一个符号、一个标志、一个象征，但唯独不是一个人。
熊升像是到了年纪就自动解锁什么血脉里的传承一样，突然变得敏感又多思。
这种神似关押的待遇，也让熊升不得不回想起那段他最无助的时光。
沉重的悲伤再次勾连与它相关的喜悦经历，没有来得及沉浸在快乐之中，就被周围陌生的环境将思绪带到现实。
不管过去有多好，现在他们都不在我身边。早知道，我还不如跟他们走。
“……我要酒。”熊升自闭了。
我好伤心，我要先吃吃喝喝。
“是。”
士卒不会拒绝这种合理的需求。很快就备好一席。
熊升一个人坐着，缓慢地自酌自饮，念及曾经热闹的宴席，突然泪目，低声道：“成群高飞的雁啊……滩涂上只剩孤影……”
——
分散的众人中，刘邦作为资历最浅的，本该回老家去。
而且项籍要做的事完全是出自他心中的迁怒，两人的交情还没有深到让刘邦带着一堆弟兄在这件事上砸入不知道多少年光阴。
留在那里陪熊升，都比跟着项籍李智离开要好。
趁虚而入，把楚王牢牢把握住，这难道不香吗？
偏偏刘邦在得知请到的帮手是楚人后，好奇地表达了疑惑。
到底是什么人，会愿意在这种时候给予帮助。
“这……您应该还记得沛县当时戒严的原因。”李智道。
刘邦悟了：“是他的家人在帮助吗？”
“不是，是普通的士卒。”
这就让刘邦不能理解了。当时戒严是因为淮北军内有士卒造反……你说的这士卒，不会就是那群……
不是吧，你们啥关系啊，你从哪和他们联系上的啊，他们为什么突然愿意这么干啊。
这里……
还有大秘密。
刘邦权衡再三，当即梭哈。
他很有魄力，该赌的时候，就赌把大的。
刘邦单方面决定和项籍是忘年交，并保持热心肠的人设，很想帮到这个忘年交，道：“我实在不能放下他所遭受的不公，请让我也为此贡献一份微弱的力量吧。”
小老弟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我们是一队。
李智相当感动：“世上总是有像您这样的好人，让我觉得人生能够充满希望。”
你们来也好，不然我们这边人数太少，见面之后会很弱势。
李智有自知之明，虽然听上去他和那些造反派都是为公子做事，但初来乍到，根本难以相容。能维持表面的和谐就不错了。
而且他们都造反了，能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吗？
扪心自问，李·造过反·智觉得自己脾气不好，想必那群人也不怎么样。
他手里得多来几张牌，心中才更有底气一点。
——
秦对楚的初步胜利，作为捷报，传到了咸阳中。
一时之间，人人大喜。
秦人高兴自豪，咸阳内的韩赵魏等外地人偶尔有几个忧心忡忡的，大部分是同样的心中窃喜，幸灾乐祸
。
嘿嘿，楚人也栽了。
自己都已经被秦国埋到坑里了，能够看更多国家被埋，这是件让内心舒畅的事情。
爽。
留在咸阳的公卿在喜悦之余，也认识到一点，很快大王就会返程。
不止是因为伤势即将痊愈，也是因为秦楚间的天平已经倾斜。无论如何，秦王都没有长久停留楚地的理由。
王翦也很清楚这一点。
现在，他正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地抱恙中。
每呼吸一次，王翦都要在心里骂儿子一句。
天杀的臭小子，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楚国输一场，王翦开心得不得了。打楚国的含金量很足，这意味着在秦国不会自己一家独大，不会太扎眼，也不会成为出头鸟。
他正想着庆祝一下，就听到了“噩耗”。
王翦状似平静地听完儿子在前线所做的简要贡献，让人退下。
安静，还是安静，然后屋中传出中气十足的怒吼：“王贲——！”
淦！
你不是在看着齐国吗？鲁跟你有什么关系？楚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干什么吃的！
把我的话当成什么了！
王翦顿时意识到，自己美好的养老生活即将结束，以后都不能光明正大地打猎玩了。
他丝滑地称病，闭门不出。
但越养越气，心里也憋屈，比起从前的生活，现在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怎么想都是那个逆子的错！
儿子不在面前承担怒火，王翦就把孙子叫过来，让他代父受过。
噼里啪啦批了王离一顿。
“你不许学你那个父亲！你敢这样以后就别想上战场！你们根本就不让我省心！这做的都是什么事情！你们想要气死我吗！”
王离：……我什么都没做啊。
“大父……您的病已经好了啊。”王离看老爷子声如洪钟，很健康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自己和远在天边的父亲为什么会挨骂，不过这不重要，不疼不痒的，洒洒水啦。乖乖听着，就当哄爷爷开心。
王翦被关心得喉头一哽。
完蛋了，我们王家完蛋了。下一代主事是个不听话的，下下一代是个憨的。
“我没病。”
王离顿住：“您在装病？为什么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唉……”王翦深沉地叹气。
还好，离听话，不像我那个逆子。王家还是有救的。
王翦决定了，好好掰一掰孙子的性格，绝不能让这小子也有长歪的机会。
然后等儿子回来，狠狠揍他几顿。
王翦咬牙，眼中都是狠厉的杀气。
这副模样看得王离心里凉凉。
坏了坏了，大父很生气啊。
王离突然无比想念自己的父亲，从未这样想念过，他恨不得现在就能看到爹。
父父父！速归速归速归！这我承受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