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平衡术

32号科考队不同于那些外乡人，要想接纳他们并成功转化成定居点的劳动力非常困难。

一是他们人数众多，已经非常接近目前定居点的总人口了，如果没处理好，或者狄克今后镇不住他们，那这些人就会成为一颗颗定时炸弹。

二是此战过后，狄克必须给议会一个交代。

他可以编造谎言说查理斯他们因为意外死亡了，但32号科考队好歹是200多人编制的大型团队，剩下这些人肯定需要安排。

狄克当然可以请示伦敦管理他们，事实上议会的议员老爷们巴不得让狄克接盘。

不然的话，这200多个科考队员的家属闹起来就不好善后了。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

议会肯定希望狄克能以对待定居点公民的态度对待那些俘虏，这就意味着如果狄克服从议会的安排，那么模拟器给出的3个选项他只能选择最后一个。

选项A狄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选的，首先这样做不仅会损失希望值、民众支持度和信仰值，还有可能彻底激发俘虏的对抗情绪，没有人愿意等着别人来收割自己的生命。

如此一来，哪怕面对手无寸铁的俘虏，他们想要赶尽杀绝也得付出巨大的代价，这是必然的。

杀200头猪都不见得能轻松搞定，更何况是人。

其次因为这场战争，狄克已经损失了一批劳动力，现在让他把俘虏的牛马全杀了，那这仗不就白打了吗？

战争肯定得有所回报才行，光靠32号定居点囤积了的那点资源，根本不足以填补狄克的亏损，毕竟大部分木材和煤炭都在昨晚的大火中被烧毁了，只留下少量铁制品、一个目前还不属于他的蒸汽核心以及这些投降的俘虏。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狄克都不应该放过这些免费的人力资源。

更何况发动战争所面临的政治风险他已经背了，而掠夺人口本就是狄克开战的主要目的之一，哪怕模拟器给他的奖励再多，除非高到他完全没法拒绝，否则狄克是不会选这个选项的。

真正让狄克为难的是选项B和选项C。

选B的话，一则他不用杀这些俘虏，能满足保住这场战争主要战果的最低要求。

二则民众也不会那么抵触他们融入定居点，没人会反对自己身旁多几个能随意羞辱、驱使的奴隶。

三则狄克可以通过《欢愉交易法》，建造欢愉之屋。

这三点对狄克的诱惑都不小，尤其是最后一点。

很早之前他就考虑过是否应当建造合法的风月场所，狄克之所以会这样想也是有原因的。

首先，狄克没有什么道德底线，如果一件事情的收益足够高，并且不触碰他的底线，那么狄克很有可能来者不拒。

杀人他都敢做，开几间皮肉商铺有什么不敢的？

其次，对于欢愉之屋这样的地方，理论上狄克是没法禁止的，这是人类的欲望，哪怕宗教戒律极其严格的神权国家、女性连抛头露面都不被允许的地区，照样有数不清的妓院。

甚至法律越是禁止，那里的人就越是放纵。

不能明着来就背地里偷偷搞，只要有市场，买卖就没法彻底断绝。

因此，面对这样的现状，其实大多数国家都选择将其合法化。

合法化有好处也有坏处，比如这样做可以光明正大征收暴税，如果不合法，那么这批钱实际上就会流到当地黑恶势力和权贵手上。

不要小看皮肉生意，事实上它几乎无成本，而且不像药物那样能直接危害人体健康从而阻碍国家、地区的发展，一旦将其规范化，执政团体就能获得大量的财政收入。

说来可笑，带嘤虽然号称是这个世界上最尊重女性权益的国家，但是在联邦境内，做皮肉生意并不违法。

事实证明，只要利益足够大，政客们根本就不会在乎所谓道德与伦理，如果法律不允许，那就改法律，执政党和立法者沆瀣一气，谁管后果是什么，只要能赚钱就给我猛猛开！

据联邦统计局数据显示，光是在伦敦这座拥有超280万人口巨型城市里，就有不低于1600家皮肉店和12000名服务者，这还只是官方统计的合法产业。

还有更多不合法的灰产政府根本没有登记在册。

而仅仅是这些合法的风月场所和持证上岗的色妓每年就为联邦提供了超1200万金镑的税收！

要知道联邦明年全年的财政预算也才7800万金镑，就这议员和内阁大臣还得为此疯狂地扯皮、硬顶着240万金镑的赤字才批下来的，如果没有皮肉生意贡献的税收，联邦财政早就完蛋了！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色妓服务已经成了日不落帝国的支柱产业，假如后方的色妓们不卖春，前线的军队甚至都发不出军饷！

什么商女不知亡国恨，没有商女帝国早他妈亡了！

已经有经济学家论证过了，皮肉产业能有效地促进货币流通和财富转移，这对国家发展是好事。

当然，有好处自然有坏处，比如过度“繁荣”的色妓服务业会阻碍其他行业发展，逻辑

很简单，一个既暴利、又没有什么风险、需求还旺盛的生意，商人和资本是不是得削尖脑袋往里面冲？

钱都跑去这种地方，那还真有亡国的风险。

因此对执政者而言，如何把握这个度就很重要。

其实狄克面临的压力不算大，带嘤已经将色妓合法化了，他只要颁布适用于定居点的新法就能立刻推行。

只要有足够多从事该行业的女性人口，那么建造欢愉之屋就没有什么阻碍。

俘虏群体中有不少女人，倘若将她们的身份定义为“奴隶”，即选B选项，那就完全能支撑起色妓服务行业的运转。

女奴隶们“自愿”在欢愉之屋里工作，每天精神紧绷的男人们可以发泄降低不满值，未来推行货币体系后，狄克还能从欢愉之屋获得大量税收，岂不美哉？

但是，这样做的代价也不小。

首先他得违背伦敦的指令，如此重大的事情不同于之前接纳外乡人，毕竟对于亚历山大这些外乡人，伦敦方面只是建议他启动【战时条款】杀死对方，没有禁止他们不准接受对方的投降。

可如果狄克强行让俘虏做定居点的奴隶，这意味着他必须违法议会的决议，一旦消息传出，议会很可能直接罢免他，届时没人能救得了狄克。

另外，这样做还会交恶俘虏群体，风险很高，俘虏们会把所有的仇恨都记在狄克头上，长此以往，难免会滋生源源不断的对抗事件，甚至危及他的生命安全！

综上来看，B选项是一个收益极大但风险极高的方案，这也是狄克犹豫不决的主要原因。

至于最后一个选项，模拟器给出的信息比较模糊，上面说操作空间很大，这应该取决于他是否能说服民众同意他的决定。

代价方面，C选项是三个选项中代价最小的那一个，收益比选项A高，和B相当。

C和B的区别主要在于，如果选C，那么狄克将错失这一次通过《色妓交易法》和建造欢愉之屋的机会，下一次触发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而且C的风险看起来不见得比B低，因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让106号科考队与外乡人和平地接纳那些杀死他们同伴的敌人加入营地，并且还要求他们以对待同伴的态度对待这些俘虏，太难了。

这不是光靠狄克一张嘴皮子就能轻易说服的，他必须向刁民妥协、让利，甚至有可能大出血！

……

“指挥官大人，请您明确自己的态度，您到底支持谁？”

米娅质问狄克，“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这个问题，在您做出决定前，我们仍是您的支持者和拥趸！”

这是在逼狄克站在她们这边。

米娅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我们现在支持你，但如果你不站在我们这一边，那不好意思了，我们也可以成为反对你的急先锋！

“指挥官大人，您不要受这些女人的蛊惑，她们完全是泼妇，是在光明正大的迫害！”

罗森站出来支持自己的工人兄弟。

“我承认，他的话可能有些粗鲁，但绝对没有侮辱全体女性的意思，我们是正常的男人，也会有自己的需求，这些被俘虏的女人为什么不能用来奖励我们？她们难道不是我们出生入死抢回来的战利品吗？”

“你放屁！”

米娅气得脑袋冒烟，“你说谁是战利品？我们女人在你的眼里就是明码标价的商品吗？！”

“我说你了吗？你急什么？而且谁跟你我们，昨天晚上这群人还是杀死烈士的侩子手，怎么，这才过去多久，你就开始共情起你们的敌人了？”

罗森讥笑道。

“死去的乔瑟夫你们怎么不去共情？昨晚战死的兄弟你们怎么不共情？他们都是为了保护大家战死的，可定居点里居然还有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人，我真为烈士们感到不值！”

“你！”

【矛盾值+10%，当前为80%，局势将面临失控】

“都给我闭嘴！”

狄克“哐”地一下拔出佩剑，然后狠狠插在两人的中间。

罗森和米娅被吓了一跳，各自都向后退了一步。

“这有什么好吵的？”

狄克脸色阴沉，“你们对同伴、家人就是这个态度吗？如果再这样下去，我看定居点早晚有一天要完蛋！”

“还建什么家园，直接等死好了！”

“口角之争，居然上升到群体对立，你们可真有本事啊！你们有没有想过其他人根本不想掺和你们这些破事？”

“我最后再说一遍，这里不是伦敦，你们都是纽约定居点的合法公民，如果你们对现状不满，欢迎你们自行离开，定居点不接纳任何破坏团结的人！”

“任何违反定居点规定的人，必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这是所有人的意志，不随你们的煽动而改变！”

【你的言论震慑人心，争论双方获得短暂的冷静，矛盾值-20%，当前为60%】

想要彻底消除对立是不可能的，因为矛盾的存在是客观事实，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矛盾，有矛盾、有利益纷争难免会产

生群体与群体之间的对立。

狄克的目标也不是解决对立，他只需将其压制在可控范围内就行。

而现在距离低于矛盾值的危险阈值还有10%，狄克只需给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就行了。

但是在这之前，威慑他们是有必要的，狄克刚才说的那些话就是为了警告他们，你们可以吵，但不能挑战底线，否则他可以发动公投将带头闹事者驱逐出定居点！

“指……指挥官大人……”

那名工人看狄克的语气如此严厉，他也开始慌了，说话结结巴巴的。

“您……您别惩罚罗森和其他兄弟，要罚……就罚我吧，我就是不会说话，您见谅……”

“鲍威尔！”

罗森呵斥道，“你没错，我的事不用你管！”

“自己的权利就得自己争取，你退缩了有些人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我……我……”

鲍威尔面无血色，他时不时看向狄克，又看了看身后站着的工人，他一咬牙，低头道：“这件事是我错了，我愿向米娅小姐道歉……”

“你怎么——”

“既然鲍威尔道歉了，我认为就没必要追究他的责任。”狄克打断罗森的话，“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是极端的性别主义者，所以《性别平等法》上的各项罪名对他并不适用。”

说完他冷冷地瞪了米娅一眼，吓得对方又往后退了一步。

米娅知道狄克的意思，无非是让她也做出让步，这样一来双方都有台阶下。

如果她不让步，那就太不懂事了。

定居点还是狄克说了算，米娅犯不上得罪死他，因此米娅也低下了她高傲的头颅，小声道：“对不起，指挥官大人，我太冲动了，这件事我也有错。”

“我不该发这么大脾气，也不该把责任推给其他人，他们都是无辜的，我向自己的冒犯道歉……”

“对于米娅小姐的道歉，你们接受吗？”

狄克转过身问鲍威尔和罗森。

“我接受……”

罗森见鲍威尔这个当事人都开口了，只能长叹一口气，道：“我也接受。”

但狄克看得出来，罗森和他身后的工人很不服气，这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明显充斥着失望。

他们原本以为狄克会为他们做主的，可现在看来，狄克并没有偏向他们，甚至还有意维护那些女人。

老实说，这个结果工人们很难接受。

尤其是罗森、托尼这些狄克的心腹，他们想不明白狄克为什么要这样做，在这里，女人对定居点的贡献比男人小，狄克身为指挥官，难道不应该支持他们这些每天任劳任怨、兢兢业业的男人吗？

这就是普通人和政客之间的区别了。

狄克首先是政客、是管理者，其次才是男人，他不会刻意为某一个群体站队，这是政客的基本素养。

男人的确是定居点的核心力量，他们的作用确实比女人大，但恰恰因为如此，狄克才会打压他们并支持女人。

政客需要的是平衡，任何一方如果优势太大，势必会影响统治。

而且男人一向不好控制，一群不受控制的男人的危害性远比闹事的女人恐怖多了，因为有反他们是真敢造，狄克只能不断打压、驯化这些不稳定的因素，而最好打压他们的办法就是偏袒女人，甚至可以给女人一些特权。

在这个问题上，狄克与伊丽莎白女王的想法一致。

老佛爷成立了那么多保护女性的组织、法律，是因为她真的关注女性权益吗？

很多人的确是这么想的，特别是既得利益者，但真相却是，老佛爷作为女王，本身对帝国的控制力就不如男性皇帝，她不得不借助类似的手段打压男人。

在老佛爷统治期间，帝国重用了大量女性的官员，光是内阁就有8位女性部长级的高官，而联邦政府总共也才有12个部长大臣而已。

除了被精英贵族把持的议会，几乎所有的官方机构都充斥着大量的女性官员，这一现象在最近10年达到了顶峰。

那么这样打压男性，结果怎样呢？

答：老佛爷的统治更稳固了，但帝国也快完蛋了。

狄克当然很清楚这种做法的弊端，不过他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只要不矫枉过正，那么他依然能左右逢源。

【你的解决方案平息了一部分人的怒气，矛盾值-15%，当前为45%，低于危险阈值】

【你完成任务：化解矛盾，信仰值+4，额外奖励200生存点】

【男性群体对你的表现很失望，该群体对你的支持度-10%；女性群体对你的表现非常满意，该群体对你的支持度+10%】

“指挥官万岁！”

“我就知道指挥官站在我们这一边！他才是不是那些没有教养的男人！”

“我早就说过指挥官大人身上留着法兰西人的血，他和粗鲁的撒克逊男人不同！”

女人们情绪很激动，她们原本已经不抱希望了，因为无论怎么看，狄克都更有可能支持男人。

这

不仅因为他自己就是男人，还因为男人比女人多太多了，看起来他没有任何支持女人的理由，米娅那些人甚至都把议会搬出来当挡箭牌了，由此可见她们其实自己也不相信狄克会支持自己。

可是事实就是这么魔幻。

正所谓出乎意料才会有惊喜，狄克对心理预期的管理让他在这个事上付出了较小的代价。

男性群体对他的支持度下降10%并不会威胁他的统治地位，今后狄克有的是办法将这点支持度拉回来。

“既然您尊重女性，那么我想您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些女俘虏成为仍由男人欺辱的奴隶吧？”

米娅进一步试探道。

这话一出，男人们彻底忍不住了：

“你们让我们给你们道歉，我们认了，但这些人是我们的战利品，我们还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甚至有人失去了生命，现在我们好不容易俘虏了他们，你们居然让我们放弃对他们的处置权？”

“这太荒谬了！又不是你们上战场俘虏的，凭什么要听你们安排？”

“让这些人做奴隶有什么不好的？我们放他们一条生路已经够仁慈了，你们还想给他们自由？”

男性群体中支持奴役俘虏的大概占七成，而这个比例在女性群体中只有不到一层。

因为大家都很清楚，奴役俘虏的目的除了让他们无条件地为自己服务，更重要的是男人们可以合法地在女奴隶身上发泄，联邦法律不保护奴隶。

至于女人们为什么不同意这样干，原因也非常简单，一是女人们是真的能共情这些俘虏，甚至她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相互认识的，让她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遭受凌辱，她们做不到。

二是奴隶制度这种东西本质上就是压榨弱势群体的。

显然，其实女人们也明白自己如果没有帝国的保护，她们在定居点里也是弱势群体。

弱势群体的抱团心理很严重，因此她们更愿意以合法公民的身份接纳俘虏，向他们释放善意，并获得俘虏们的支持。

不要小看这份善意，没准哪天就能保住她们的性命！

哪怕抛开这些不谈，只要能团结更多的人，就意味着她们可以争取到更多的利益，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女人们出手将俘虏保下。

这些人的想法狄克心知肚明。

人嘛，都是利益驱动型生物，无利不起早，没好处的事不会有人干的。

那么，这一次狄克该怎样选择呢？

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将俘虏们全部变成奴隶，并以此推进《色妓交易法》、建造欢愉之屋，还是继续对男性打压，用他的口才说服民众？

狄克的沉默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他大声道：

“我不支持对俘虏使用《奴隶法案》！”

【你选择选项C】

【注意，你的言论让民众对你的支持度出现剧烈波动，你需要在1小时内说服超过80%的民众接受你的处理方案，否则任务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