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指鹿为马
“您这么说的话，显得我像个吉祥物。”
凯瑟琳轻轻挽起耳边的红色鬓发。
在英格兰几乎看不到她这种天然发色的人，红发蓝眼，这是凯尔特人的特征。
而霍德华公爵的封地就在爱尔兰，这里是凯尔特人的聚集地，全联邦超过80%的凯尔特人都生活在爱尔兰地区，他们和撒克逊人站在一起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
“你的身份只是次要的，我有很多种选择，但偏偏选择了你，这证明我相信你的能力。”
“您如此盛情邀请，看来我不得不接受了。”
她莞尔一笑，“感谢您的信任，如果不是您，我恐怕现在没法坐在这里，是您拯救了32号科考队。”
“我希望今后你能使用‘我们’。”狄克道，“在纽约，我们是同伴、是家人。”
“不管之前你们是什么身份，来到纽约后，你们应该忘记过去的念想，如果你们愿意成为我们中的一份子的话。”
凯瑟琳愣了一下，随后站起身，对狄克鞠了一躬：
“我会铭记您的教诲，同时也会告诫他们不要辜负您的期望。”
【你的言论拉近了俘虏群体与定居点的距离，该群体对你的支持度+10%、对定居点的友好值升至35%】
【凯瑟琳对你的信仰值+5，当前为75点】
75点放在定居点肯定不算高，比她忠诚的大有人在，但放在俘虏里就不一样了。
绝大多数俘虏对狄克的信仰值普遍停留在20-40区间，这表明他们并没有放松警惕，依然对狄克和定居点抱有警惕心理。
而能达到凯瑟琳这个水平的，屈指可数。
这也是狄克为什么选凯瑟琳做代理人的主要原因之一。
说句不好听的，凯瑟琳，包括亚历山大，都是他扶持的“买办”，专门用来治理外来族群的。
只要狄克能控制住这两个人，那么他自然能把外乡人和俘虏牢牢抓在手中。
“好了，既然你接受了任命，我就不浪费时间了，直接进入正题吧！”
狄克环顾众人，开口道，“今晚的议题有两个，一个是如何向伦敦汇报此事，另一个是定居点下一步的计划安排。”
“第一个时间比较紧迫，先讨论这个吧。”
“想必你们应该知道了，此次开战行动我并没有争取议会的同意，不过纽约和其他定居点不同，因为议会违约在先，我从他们的手上收回去了一部分自主权，其中就有对敌人发动战争的权利。”
“严格意义上说，议会认可的‘敌人’肯定不包括像32号科考队这样的同族人，但由于协议上没有做出明确的说明，所以我实际上是钻了漏洞。”
“如果和议会辩论，我有很大的把握能让议员们闭嘴，但很显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他对32号科考队发动进攻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到议会那里去了。
不过在开启战争前，狄克故意关闭了信箱，为的就是不让议会干扰自己。
可他总不能一直不使用信箱，这就意味着狄克必须给议会一个交代。
“你们觉得这份报告应该怎么写？”
狄克问道。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的几人，最后落到凯瑟琳身上。
狄克其实很想知道凯瑟琳的看法。
她是32号科考队的副指挥官，除查理斯以外的二把手。
狄克的想法是，由凯瑟琳担任报告的主笔，尽可能地打消伦敦的疑虑。
假如是他汇报战况，议会多半不会相信的，议员们一定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针对他。
但如果报告作者来自32号科考队，并且还是队伍中的核心领导层，那么狄克就无需费尽心思为自己开脱。
凯瑟琳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意图。
“您想让我写这份报告？”
“嗯，在这件事上，你的话可信度更高，至少议会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您打算让我怎么写呢？”
凯瑟琳饶有兴趣道，“是将所有责任全推给查理斯？或者干脆否认战争的存在？”
“我对32号科考队发动战争的消息已经被查理斯发出去了，因此你无需否认它的存在，只需如实告知议会事情的经过就行了。”
“如实告知吗？可要是这样的话，您一定会被议会追责的。”
“我为什么会被议会追责？”
狄克反问。
“查理斯子爵和他忠实的部下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而我及时赶到营地并救下了剩余的科考队成员，议会应当奖赏我才对，怎么会对我追究责任呢？”
“我承认，在此之前我的确有对32号科考队发动战争的计划，但那是因为他们先对我们动手的，并造成包括乔瑟夫在内数名烈士的死亡，我有充足的理由开战！”
“议会阻止我们反击已经引起了众怒，我认为所有参与做出该决议的议员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双标和歧视！”
凯瑟琳听懵了。
她呆呆地看着狄克。
老辛普森和凯文对视了一眼，双方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狄克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毕竟议会不在这里，他们不可能亲自派人来调查事情的经过，所以真相是什么全凭狄克一张嘴。
议会当然可以对狄克的解释提出质疑，甚至对他发动不信任公投，但他们无法强迫狄克承认所谓的“真相”。
这就需要有人站出来为狄克“作证”，这个人必须是本次事件的亲身经历者，而且能让议员老爷们无话可说。
狄克选中了凯瑟琳。
“您这是让我帮您撒谎？！”
凯瑟琳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了。
“我重申一遍。”
狄克举起右手，“我刚才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他的话音刚落，亚历山大立马附和道：
“我可以为指挥官大人作证！”
“在我们发动战争之前，查理斯子爵就已经死于意外了，这毫无疑问是个悲剧，指挥官大人甚至为此潸然泪下，他多么渴望与查理斯子爵公平一战，可奈何对方惨遭不幸！”
“查理斯子爵死后，指挥官大人突然醒悟，明白生存是多么可贵，于是立刻下令停止了战争，敢问这世上还有像他这么仁慈、善良的指挥官吗？”
凯文和老辛普森捂着脸，想装作不认识亚历山大的样子。
这货脸皮也太厚了，为了舔狄克，竟能做到睁眼说瞎话，实在太丢他们联席委员的脸了。
“看到没？”
狄克慵懒地靠着椅子上。
“凯瑟琳小姐就把这些‘真相’告诉议会即可，中间尽量写得简略些，你可以告诉议会，当时的情况非常复杂，只有少数几人看到了查理斯死在大火中，最后烧得灰都没剩下，因此没有具体的物证。”
凯瑟琳沉声道：“您这是在玩火！”
“我可没玩火，你不要瞎说，那场火灾只是个意外，跟我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里，她的瞳孔骤然一缩，“那场火灾原来是你……”
“我什么也不知道。”
狄克双手一摊。
“凯瑟琳小姐最好慎言，祸从口出的道理不用我告诫你吧？”
凯瑟琳呼吸急促，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你的震慑令人生畏，凯瑟琳对你的信仰值+5，当前为80点】
“就算我写出这样一篇报告交给议会，议员们也不会相信吧？您是不是把那些大人物想得太简单了？他们不是傻子，不可能听信我的一面之词。”
“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该怎么说。”
“我的话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狄克轻笑，“你可是32号科考队的副队长，你的话一定会被当做直接证词用于案件的庭审上。”
凯瑟琳再一次陷入沉默。
“您这是在逼我和伦敦决裂，一旦我照您说的做了，今后被人查出案件的真相，我和我的家人不会有好下场的，您凭什么觉得我会帮您演这出戏呢？”
“我说了，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某些议员需要一个台阶下，你就是那个为我们搭台阶的人。”
“但查理斯毕竟死在了这里，阿尔盖公爵不会轻易放过您的！”
“这是我的事。”狄克说道，“你没必要操心，我会处理好，你只需做你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要是我不答应呢？”
狄克回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害怕会牵连到你的家族？放心吧，如果定居点发展顺利，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得仰仗你的鼻息，到时候谁会在乎你当初做了什么呢？明白我的意思吧？”
“这里才是文明的未来！”
狄克的最后一句话彻底说服了凯瑟琳。
她可以作伪证，但狄克也必须拿出对应的筹码，否则凭什么让她冒这么大的风险向议会撒谎？
而狄克后面那番话相当于给她做出了口头承诺。
未来凛冬纪元降临，极地必然成为所有大国、势力角逐的中心，倘若如狄克所言，纽约定居点能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那么她完全可以庇护她在伦敦的亲人和朋友。
这是一项很冒险的投资，但只要成功，收益将大到难以想象！
思来想去，凯瑟琳决定在狄克身上赌一把！
“好，我会按照你说的来写。”
“我有一点搞不懂。”
一直沉默不语的凯文询问道，“报告是由信箱发出的吧？议会怎么知道内容是谁写的呢？”
“每支科考队都有属于自己的通讯码，一般来说通讯码都掌握在指挥官和副指挥官手上，现在查理斯死了，我用这种通讯码加密报告内容，伦敦接收站自然明白是谁写的。”
“通讯码？？？”
凯文一脸茫然。
“有这东西吗？我怎么不知道呢？我们和伦敦联席没有什么通讯码啊！”
“……”
这一次换成狄克沉默了。
……
“简直是胡扯！这是在编故事吗？还是106号科考队觉得我们是傻子？”
在联邦议会例行会议上，一位年迈的议员大声呵斥。
“他们居然说32号科考队的指挥官阿尔盖子爵死于一场意外火灾，甚至把他的几个下属全烧死了，怎么着，火灾还认人是吧？”
“依我看，人肯定是被那个混蛋杀了，狄克有重大作案嫌疑，必须立即停止他的指挥官职务，并进行彻查！”
“我赞同！”
“按联邦法律，在接受调查期间，嫌疑犯不应担任任何政府公职。”
“我请求对狄克发起不信任公投！”
“杀人犯居然敢光明正大地撒谎，这是对法律、对女王陛下、对帝国的藐视！”
“必须予以严厉的惩罚，否则我们该如何服众？”
议员们接二连三地站出来。
就在群情激愤之时，一抹火红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她平静地注视着众人，冷声道：
“我想各位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这份报告并不是卡文迪许男爵写的。”
“根据通讯站的工程师表示，报告所使用的特殊编码只有32号科考队的正副指挥官知道，而阿尔盖子爵死了，那么毫无疑问这份报告是由副指挥官凯瑟琳·霍德华小姐写的。”
“尊敬的罗素公爵，您想表达什么呢？”
一位40岁左右、头发乱糟糟的议员调侃道，“就算只有凯瑟琳小姐知道通讯编码该如何使用，那也不能证明我们收到的报告出自她之手吧？您凭什么认为这不是卡文迪许男爵强迫她写的呢？”
“还是说，您并不关心真相，只关心您的侄子？”
“跟你这种脑残理论简直是浪费我的时间，32号科考队有多少人？你觉得106号科考队能一夜间战胜人数比他们多得多、装备比他们好得多的队伍？甚至还生擒对方的副指挥官，并强迫她写下这份报告？”
“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子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夏琳毫不掩饰对他们的嘲讽。
“你！”
那些站出来威胁罢免狄克的议员恼怒不已。
“你说的这些都只是假设！没有确凿的证据，你凭什么否认他没有杀人嫌疑？”
“呵，我建议你们这些文盲回去多看看《联邦刑法》，谁告诉你们我侄子有杀人嫌疑？死者家属对狄克提出指控了吗？”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个人身上，那人正是被人们称为“伯明翰之王”的约翰·阿尔盖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