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合卺之礼（二）
“上官姑娘，之前种种都是我的错！”
听着曹乐阳不带一丝起伏的声音，上官嫚姝的笑容一僵。
“今日乐阳大婚，上官姑娘留下来喝一杯喜酒吧！小姐才名冠天下，岂是乐阳这种风流成性、粗蠢浅陋之辈配得上的？小姐要听丞相的话，寻一位人品端正、前途无量之人为如意郎君才是！”
“乐阳日后定为姑娘日日祝祷，愿小姐余生事事如意、平安顺遂！”
曹乐阳说罢回过头朝着赞者道：“礼未成，还请继续！”
赞者见情势已明，忙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他日而昌，而炽庆瓜瓞兮绵长……”
周围之人是在嘲笑自己吗？
是啊，宰相之女、千金之躯，竟恬不知耻的跑到人家男子的婚宴上去表达爱慕之情，还被人家当众拒绝——她这般不管不顾的行径，简直是将上官家几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下，上官嫚姝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泪眼婆娑的看向曹乐阳身旁那一身青色嫁衣的少女——一个从小被子爵府赶到外头的野丫头都堂而皇之的站在他身边，而她家势雄厚、才貌无双，今生却已无望成为他的妻子——
滔天的恨意和不甘袭来！
上官嫚姝望着那天造地设的一对伉俪，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人抽走——此番回去，势必会被父亲打断双腿——父亲早就说过，不许她私下里再见乐阳哥哥！
可见不到乐阳哥哥，她会死的！
死？！
她堂堂天之娇女，为何要死？！
该死的是那个家门衰落却依旧能成为乐阳哥哥妻子的无盐女；是那个身份低微却能为乐阳哥哥生儿育女的贱婢！
为何那样卑微的女子却都比她有福气？！
上官嫚姝失魂落魄的转过身，缓缓向国公府大门走去。
众人不由得对之侧目，唯有孟初晗心中颇觉不安。她忙冲曹乐阳道：“那姑娘不太对劲！好歹是丞相之女，若真在国公府中出了什么事，咱们可如何向丞相交待……”
“本少爷的事还轮不到你做主！”
曹乐阳闻言如被踩到尾巴的猫，倏然松开孟初晗的手，沉声讽刺道：“礼还未成，你现在就端出国公府大妇的派头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休要在我面前卖弄你那装出来的贤惠！宰相之女德才兼备，难道还不如你识大体？”
孟初晗被他下了一跳，不由得嗤了一声，“她出身再高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今日被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高傲如她怎么受得了？她此番归家难免为父母和家族所不容，现在不去追若她真出了什么事你可别后悔！”
“不好了！上官小姐落水了！”
孟初晗闻言哀叹了一声：她成个亲怎么就这么难呢！！
曹乐阳虎躯一震，转身向外飞奔而去。
曹必拍案而起：“混账东西！礼还未成，你要到哪儿去？！”
今日有天使在场，他绝不允许这个混账坏了婚事——
“来人，给我拦住他！”
侍从们一拥而上，抱腿的抱腿，拽胳膊的拽胳膊；曹乐阳心中惦记着落水的上官嫚姝，他也顾不得许多，迅速出拳、摆脚，几下便将下人打的东倒西歪。
鲁国公曹必大怒，“我亲自来拿你，看你敢和你老子动手？”。
“国公且慢！”
奉旨观礼的李内官急忙起身，“陛下有旨，林诚县子孟平之女孟初晗接旨！”
李内官是个人精，看今日情形不对便想急着脱身。
曹乐阳当着他的面丢下新婚妻子去追别的女子，这要是皇帝追究起来，言官们第一个就会查问到他这个宣旨内监头上——欺君之事他不敢做，鲁国公又得罪不起；思来想去唯有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方为上策！
曹必闻言一愣，再回身曹乐阳早已不见踪影。
孟初晗忙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臣女接旨！”
李内官尖着嗓子道：“林城县子长女孟初晗，毓灵河汉、禀训天人，蕙问清淑、兰仪婉顺；徽章所披、端赖柔嘉，抑有阙顺之封，式开汤沐之邑。特封为宁顺县主，钦哉！”
李内官将圣旨放在孟初晗手中，转身冲着曹必道：“皇恩浩荡！按规矩少国公和县主应在成婚一年之内回京城向陛下当面谢恩！国公爷可千万别忘了！”
随后一把扶起孟初晗，大声道：“陛下望国公府善待县主——县主的娘家远在千里之外，若县主受了委屈可别居于县主府，切莫独自忍耐，会有人为县主做主的！”
曹必垂眸无语，陛下这是在给他脸色瞧呢！
李内官宣读完圣旨朝着鲁国公施了一礼：“国公恕罪，咱家这就要启程回京了，国公保重！”说完便往外走。
曹必忙道：“天使好歹留下来喝杯喜酒再走！”
您家这喜酒他可喝不起！
李内管推辞道：“皇命难违，国公留步，咱家这就回去了！”
众人不由得交头接耳，一
片嘈杂声中，一个飞扬跋扈又带着些滑腻尖刻的声音传入孟初晗耳中——
“哎呦呦，没想到大梁的国公府居然有这般热闹可瞧！他家少爷娶亲本事喜事，却堪堪闹出一场抢夫的笑话；新娘被抢了丈夫却被封了县主，你道是假贤惠、我看是真窝囊——真是比唱戏还好看！”
孟初晗瞳孔一缩，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声音她这辈子都忘不掉。
师父遇害的那个晚上，这如毒蛇般的声音始终萦绕在她耳边。
师父——火焰——鲜血！
孟初晗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她耳边蜂鸣，双腿忽的一软便向身旁倒去。
“国公爷，新娘子不好了！”
孟初晗天旋地转，却被一双大手稳稳的接住。
“可是伤还没好？我扶你下去！”
尉迟九？！
孟初晗好似见到救星般紧紧抓住尉迟九，白着脸断断续续道：“抓住她……”
周围人声嘈杂，尉迟九只得将耳朵贴近少女唇边，轻声问：“你要抓谁？”
曹必见场面几欲失控，忙冲着尉迟九道：“虓儿，你代乐阳完成合卺礼！”
尉迟九垂头扶起身旁少女，众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他声音中无悲无喜——
“全凭国公爷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