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相杀(五)

师父,阿姈让你失望了……

妘妲娅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孟初晗那已经达到极限的身体轰然倒了下去。

安稳覆在脸上的骷髅面具跌落在地,露出其下苍白如许的面容来。

尉迟九见状飞身赶了过去,一手扶起晕倒的孟初晗,连声呼唤道:“许都尉,你如何了?”

见孟初晗双眼紧闭毫无反应,尉迟九心头一凛,忙吩咐道:“将人抬回去,速请军医来医治!”

“将军,大萧暗部将官该如何处置?!”

“给他治伤,别叫他死了,本将军要亲自审问此人!”

“阿姈,阿姈?你怎么又睡了!”

听见熟悉的呼唤声,孟初晗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司马岚正噘着嘴看着自己。她伸手在自己脸上拧了一把,那光滑又细腻的触感让她不由的感叹:“你有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不去祸国殃民真是可惜!”

依在门边的少年朝着她冷冷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以做个恶俗的绝世妖妃为人生目标?”

司马岚忍不住反唇相讥:“司马朗,你个没大没小的混蛋,怎么跟姐姐说话呢?!我的目标怎么恶俗了?做绝世妖妃有什么不好?历史上名满天下的绝艳女子都没有好下场,既然如此干脆做个祸乱天下的妖女,好歹自己痛快一世!”

少年板起脸道:“少占我便宜,你不是我姐姐!”

少女见他生了气,这才高兴了起来,呵呵笑道:“你虽不是爹爹的亲生孩子,好歹是我从小养看着长大的,你又姓司马,怎么不是我弟弟了?”

少年闻言咬牙切齿,“什么叫你看着我长大?我入门时间比你早,我跟师父学艺时你还是个胡乱撒尿的奶娃子呢!”

“那又如何?”司马岚挺着小胸脯傲然道:“我是爹爹的女儿,无论入门时间早晚你们都是我的师弟师妹!”

少年闻言讥讽道:“可你每次被那恶毒的女子揍后还不是哭哭啼啼的叫人家师姐?你这般没出息,还敢在我和阿姈面前充老大……”

司马岚闻言脸蓦的一红,叉着腰辩解道:“莫要跟我提那讨厌的人——她惯会在爹爹面前卖乖讨好,转过头来却在咱们面前摆架子、扮高傲,人前人后两张面皮,什么东西!”

说罢又撅着嘴道:“她该庆幸,在阿姈入门时她已离去,要不然我定要和阿姈联起手来狠狠整治她一番,看她还敢不敢用鼻孔对着我!”

“你打得过她?她的功夫是咱们几人中最好的,就连师父也赞其天分高……”

“呸!我和阿姈比她聪明!”司马岚气恼的抱着双臂,怒道:“爹爹的本事她才学到几分?!我司马家有不传之秘,爹爹连我都不肯交,她就更不配学了!等我长大了爹爹必会将绝学全都教给我,倒时候连阿朗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少年闻言面上方绽开一抹和煦,调笑道:“阿岚在心中将我当成对手了?你知道自己功夫不如我,却又怕苦不肯好好练功,依我看再过两年连阿姈都能暴揍你了!”

“司马朗!你这个混小子,给我站住别动,看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收拾你!”

……

真好,她又能听见览翠山上的欢声笑语了!、

自己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却想不起来。

阿郎为何负气而走,阿岚又在什么地方?

她的阿岚……

那姓妘的女子说她亲手杀了阿岚,可自己既然能活着,阿岚又真的死了吗?

朦胧中她想起了儿时的事,阿岚口中那讨厌的女子,一定是今日与她交手的那位玄主大人;自己入门时大师兄和那位令人讨厌的师姐早已离开师门,师父处事淡然,因此从未谈起那二人,阿岚和阿朗似是不喜他们,是以从不提起那两人。

她也渐渐淡忘自己还有一双素未谋面的同门。

原来刺杀师父的竟是她?!

引以为傲的徒儿却回过头来刺杀自己,何人受得了这种打击?谪仙般的师父虽看似淡然,却极重情谊,他必是因为徒弟的背叛伤心欲绝,以致乱了分寸,这才惨遭毒手。

妘,是大萧皇族的姓氏。

今日是她无用,没砍下那恶毒女子的头颅,如今既已知她的身份,总有一日她必能手刃仇人替师父报仇!

……

昏昏沉沉的孟初晗也不知过了多久,胸口忽然传来一阵温热,她只觉通体酥泰,这才幽幽睁开了眼。

尉迟九坐在床边,正闭目养神,孟初晗忍着喉间剧痛艰难的开了口:“尉迟……”

听见她沙哑的呼喊尉迟九忙睁开眼,关切的道:“你可醒了!此番居然睡了三天三夜,叫我好生担心……”

“姑娘醒了?”听到熟悉又略带惊喜的声音,孟初晗眨了眨眼。

“徐三叔?”

“小祖宗你可醒了!”

徐三忍不住凑上前来,低声埋怨道:“可吓死徐三了!你巴掌大一点时就在我身边,若是此番真出了什么事别说阿赵饶不了我,我连自己这关都过不去!你恁的胡闹,若真……我有何面目去见你死去的母亲?”

见平日里沉

默寡言的汉子红了眼眶,孟初晗心下亦酸涩起来,她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尉迟九见状忙制止了她的动作,轻声道:“你此番受伤颇重,内力亦有枯竭之势,加之中了蝎毒,虽无性命之忧,但还需安心静养不得擅动,以免留下病根!”

哪有这么严重?!她从来不怕毒的啊!

见孟初晗一脸不以为意,徐三破天荒的生出几分怒气,声音亦不自觉的大了起来:“你体质特殊,寻常剧毒虽毒你不死却终归要伤身,一旦歇的不好就会留下病根儿,浊云先生没跟你说过?再说你役使内力才多久,就敢这般挥霍?若不是从小便服用浊云先生的丹药,就凭你那破烂的经脉,此番摧残之后只怕今后再难习武!你这般不将自身安慰放在心上,都是阿赵成日里纵容你的缘故。若不是有尉迟将军耗费内力为你疏通经脉,只怕你……带你伤好我便带你回县主府,从此再不许出来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