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博弈
见孟初晗因自己的话停下了脚步,谢婉莹心头一喜,忙道:“奴婢不敢欺瞒县主,奴婢由老太太做主成为二少爷的房中人已有些年头了,可国公夫人因与老夫人不睦而迁怒于奴婢;她嫌弃奴婢出身低微,处处针对奴婢,奴婢实在走投无路了,还望县主垂怜,救救奴婢吧!”
“妾室?”孟初晗往回踱了两步,将信将疑道:“我与曹家交换庚帖时没听说二少爷有妾室啊?再说正妻未进门,哪个世家子弟敢妄为纳妾?宠妾灭妻可是大罪,国公爷手握重权不会知法犯法,你别是诓我的吧!?”
“奴婢不敢说谎!”
谢婉莹心头懊恼,天晓得她有多少年没自称过奴婢了!
国公府上下谁人不尊称她一声如夫人?!便是在老太太跟前她都以‘婉莹’自称,这么多年来周围之人的恭维叫她渐渐忘却了自己原来不过是老夫人从外头买来、专管端茶递水的一个丫头!
如今对着皇封的县主跪拜叩头,恍惚间谢婉莹觉得自己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由得人随意磋磨的低贱奴婢!
孟初晗回身在榻上稳稳坐了下来,“你说清楚,你到底是少爷屋里的人还是他的妾?这‘名分’二字可半分都错不得!”
谢婉莹瑟缩半晌,忍了许久的眼泪忽然涌了出来,“奴婢……奴婢并没有名分,可奴婢已为二少爷生下一对儿女,这妾室的名分早该……”
孟初晗叹了口气,“这话错了!孩子人人都能生,可少国公妾室的名分却不是生下个孩子便能得到的!否则这天下的皇族贵胄、百年旺族岂不都要乱套了?”
谢婉莹低声啜泣的声音忽的一滞,心头涌上一股愤恨——她没想到这出身破落宗室、自幼便被赶出家门的嫡女竟如此难对付!
“可奴婢是少国公的人,奴婢的孩子好歹也是少国公的庶长子,总不能一辈子没名没份啊!”
孟初晗正色道:“此事你不该来求我!我虽是陛下赐给少国公的正妻,可成亲之日他不但不来亲自迎娶,还在合卺礼上追着那上官家的小姐远去。国公夫人派手下的嬷嬷来毁我的容,国公爷任我被夷人捉去却见死不救……我虽是名义上的曹家大妇,可我说的话真的有人听吗?就算我肯为你向夫人开口求名分,夫人会应允吗?”
“我尚且自顾不暇,哪里能顾得上你?!”
听她将形势分析的如此清晰,谢婉莹心头愈发警觉,如此聪明之人日后恐难对付!
可谢婉莹心里又觉得她说的有理,十分想听听她对此事的见解,便收起故作可怜的姿态,正色道:“依县主的意思奴婢该怎么办?”
“你是二少爷的人,有事该去求二少爷才是啊!”
亏她刚刚还觉得孟氏聪明,没想到竟是个只知依靠男人的蠢货!
谢婉莹无奈的笑了,“若求二少爷顶用,这妾室的名分奴婢早就拿到手了!”
“这件事曹乐阳到底是不愿办还是办不到,你分得清吗?”
“二少爷是孝子,怎会为一个妾室名分与夫人争辩?这事他自是办不到……”
孟初晗叹了口气,“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他不惜违背圣意、任凭鲁国公将自己打成那副样子也不开口认错;他拼上身家性命和全族的荣耀,只为能和上官嫚姝厮守一声,却不愿意为你争一个名分!与母亲撕破脸,他不是不能,只是不愿罢了!”
谢婉莹的瞳孔猛地一缩,脸色也白了下来——
是啊!她没名没分这么多年,二少爷不是不知自己的委屈,可他说父母上了年纪,他不能惹母亲不快;可他为了上官嫚姝多次顶撞国公爷,竟将往日里满口孝敬之语丢诸脑后!
谢婉莹明白,这一切只因自己在他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
“妾身丝萝、依托乔木!你陪在他身旁这么多年,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这是你的选择,也是你的悲哀!如今被他如此对待,你又又怎会不生怨怼?!”
孟初晗摇头叹息,那一字一句如针尖般刺入谢婉莹心头:“你明知自己不是他心中所爱,却依旧苦苦追求那不属于你的东西!当真可怜!”
这女子原来什么都知道!
谢婉莹呆呆的跪坐在地,心头一片茫然的。
可她毕竟在国公府权势争夺中浸淫多年,她清冷的目光缓缓移向屏风后那张模糊的脸孔,冷冷道:“即便如此,你仍愿意助我,不是吗?”
孟初晗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谢婉莹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急急道:“我对你有用!我可以帮你对付上官嫚姝……”
“本县主是陛下赐给曹乐阳的正妻!除非曹乐阳谋反,否则他绝无可能娶那姓上官的女子,本县主的地位稳如泰山!”
谢婉莹一滞,又道:“那……我想办法叫二少爷喜欢上你好不好?女子一生不就求个夫妇和顺、举案齐眉吗?!只要你给我妾室的名分,我定会助你达成心愿!”
孟初晗不屑道:“我喜欢吃独食,对被人啃过的烂肉实在提不起没兴趣!”
谢婉莹咬了咬牙,“那我帮你探听府中消息,你可以将之告知陛下。倒时我有了名分,而你得到
皇帝褒奖,何乐而不为?”
孟初晗笑了,“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是皇帝派来的探子?曹乐阳好歹是我丈夫,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曹家倒了,我身为宗妇必受连累,我还没蠢到为了谄媚连自己性命都不顾的地步!”
谢婉莹彻底失去了耐心,歇斯底里道:“你到底要如何才肯帮我?”
“所谓诚意是要能让对方清清楚楚的看到你的意图,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便不配本县主为你得罪夫人!曹乐阳是我丈夫,要我为他开口纳妾总要有拿的出手的理由才是!姑娘回去好好想想,等我回了国公府再来回话吧!”
“还有,下次来的时候记得带点见面礼,少动歪心思,你那一双儿女的性命可不仅仅攥在隗未声手中!”
“隗未声”三个字将谢婉莹吓的僵在原地,她焦急的抬起头想说些什么,却见门外闪进一个中年男子,他一手一个将她和红玉弱鸡一样拎了起来,丢出门外。
“县主不留你们用饭,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