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共曲
今夜曲的音调有些低沉，不似往日那般心境。
再配合上顾今朝脸色中的些许忧愁，更加显得孤独。
紫鸢眉头微皱，心道：‘今日先是定品上等客卿，而后谈下一百万银生意，王府众客卿对他恭敬非常，正因春风得意才是，怎——看起来如此忧伤？’
‘听闻云溪有家书送来，难道因此而情绪低落？你——在云溪时到底是怎样的？有何难忘之人么？’
曲子还在弹。
顾今朝很陶醉，一种孤独的陶醉。
房檐上的紫鸢看到他此刻的状态，眼神动了动，转身而下。
待再出现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支竖箫。
她切着顾今朝此时的音律，按在洞箫上的十指缓缓动了起来。
将早已记熟的清心普善咒配合着顾今朝的琴声给缓缓合奏了出来。
箫声呜咽，更显空灵。
直击灵魂。
顾今朝身子猛然一颤，眼神又是震惊又是好奇，转头朝着箫声方向看去——
月下白衣倩影，单脚立于房檐之上，正面无表情的吹奏着。
宛如清冷的月下天仙，来安抚自己迷乱的心灵。
众所周知，清心普善咒是吕版逍遥江湖的灵魂歌曲，也是这一版笑傲江湖的琴箫合奏。
之前顾今朝单琴演奏的时候，其他人觉得很绝，但他自己听来却还是差了些的。
而如今，紫鸢这一曲简直完美的填上了这份空白。
虽无观众欣赏这一震撼的时刻。
但天地万物此刻便是最好的听众。
箫声出，一切仿佛都回来。
以前网上总有人调侃家乡的小曲。
此时这琴箫合奏，便是顾今朝追忆家乡的小曲。
他眼眶不自觉的红了，内心更是震撼着。
从未想过的。
这曲子的琴箫合奏，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便如他穿越者的身份，
他演奏的本该是残缺的，是不完整的，是回不去的。
而现在，此方世界所遇到的人和事，似乎在慢慢的填补着他内心的孤独。
先有柳南栀，后有紫鸢...
顾今朝感慨着，手中的弦却并没有停下，含笑与紫鸢合奏完了一曲。
曲终。
顾今朝双手按着琴弦，心情久未平复。
唰~
倩影背月飘然而下，落在了顾今朝面前。
“来一杯？”顾今朝摇了摇酒壶，笑问。
本意是调侃的。
为他接下来询问紫鸢如何想到与自己合曲做准备。
以他对紫鸢的了解，要么不说话，要么直接拒绝。
可没想到这一次紫鸢的确没说话，却也没拒绝，盯着自己看了几秒，忽然点头：“好。”
？？？
不是！
什么情况？
之前遇到的安芷把握不住也就算了。
怎么连你都改了性子？
“你认真的？”
“像是玩笑么？”
“......”
顾今朝无言，转身回房拿了个酒盅，而后满上。
“这是什么酒？酒香如此之浓？”提起酒盅，紫鸢轻嗅一下，眼神微亮。
“秘密。”顾今朝笑道。
紫鸢见他不说，也没强求，仰头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嘶~
瞬间，一股辛辣感从喉咙传出，宛如一团火顺着胸腔而下，又反喷回来。
紫鸢脸瞬间就红了！
是被憋红的。
长这么大，她从未品尝过如此烈酒。
一股极力想要咳嗽的感觉传入脑海。
余光瞥了一眼旁边。
好家伙，始作俑者正在那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看呢！
紫鸢面色一凛，内劲运转，竟强行将这准备咳嗽的一口酒给压了下去。
随后，面不改色的放下酒盅。
只不过脸还是很红。
也不知道这一次是尴尬的还是被呛的。
或许她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修炼出的内劲会用来对付一口酒...想想都有些滑稽。
牛逼！
顾今朝见她本来就要咳嗽，竟然强行压了下去，直接看呆了！
还有这种操作——不愧是你，紫鸢！
王府最大的体面！
这要是红鸾估计都伸舌头，用手扇风，说好辣好辣了...
但这突然的脸红，又不自然放下酒盅的画面，还是足够可爱，特别是她原本很正经的印象加持下。
顾今朝酒意上头，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哈哈哈...”
“你这酒...很烈！”
“四十多度，能不烈么？我都是小酌的，哪有你这样一口干的...哈哈。”
“你又未曾说与我。”紫鸢白了他一眼，进行了自己最大的吐槽。
“还来吗？”
“你呢？”
“来。”
“那倒吧。”
见她面色不变的说出这句话，顾今朝却突然愣住了。
第一次如果是客气，那这一次——明显她是要陪自己喝个够啊！
这要是没看出来在紫鸢是故意想陪自己，就真的可能他已经醉了。
但显然没有，顾今朝还很清醒，没有倒酒，苦笑一声：“有这么明显吗？”
“虽然你一直以来都很冷静，但月余时间从一阶白身走到今天这一步，没有人会不得意。包括你我也不会例外...但我从你的琴声中听出来了。”
“哎，我想问问，你是怎么发现此曲能合奏的？”
“真有？”
这下轮到紫鸢愣了愣。
“真有！”
“我直觉这曲，只用琴声单调了些，便尝试用箫试一试，结果极其契合...”
“那便是了！这曲本就是琴箫合奏的！真没想到紫鸢姑娘竟懂箫，还曾试着演奏过...”顾今朝笑道。
紫鸢面色不变：“你这曲子极有功力，有可能对内劲有帮助，我便学了，你——以前与他人也曾演奏过？”
“没有，你是第一个，这曲子学来之前便是先辈二人演奏。”
“二人演奏？两位大师？”
“此大师非彼大师。”顾今朝知道她说的是两位和尚，便笑着解释：“此曲名清心普善咒不假，但演奏的却是两位——呃，武林人士，曲名也有新编，为《笑傲江湖》。”
“笑傲...江湖...”紫鸢听到此处，瞳孔微震，随后看着天边残月些许向往：“单凭这四字，便能感到那潇洒的气魄和美好的情意——他们一定是神仙眷侣吧？”
“呃，是两个男的。”
“......”
好了，聊了半天，直接把天聊死了。
但顾今朝内心此刻却舒畅很多。
怎么说呢，孤独的时候，聊天就是最好的药。
不管他跟紫鸢聊的是啥，但此情此景，感触良多就完事了。
紫鸢嘴唇动了动，本是无语的，但思索了半天回了顾今朝一句：“嗯，那两位男子情意也是比天高。”
“哈哈哈~”
顾今朝笑了起来。
紫鸢说完，也觉得加入先前一句神仙眷侣之后，此时无论怎么形容都有点不合适，自己也绷不住了，掩面一笑。
这一次与之前嘴角一弯不同，直接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顾今朝看得一呆。
“你...你笑了！”
紫鸢立刻放下手，脸色又恢复了寻常，反问：“我不能笑吗？”
“也不是，只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你。”
“那很巧，现在你便见到了。”
好家伙，你也会说段子了。
“还是很漂亮的，多笑笑好。”顾今朝夸赞了一句，又饮了口酒。
紫鸢也跟着提起杯，这一次没有一饮而尽，学着他抿了一口，却摇头：“平常不行，身为管家得有仪态。”
“明白明白——”
“但现在可以。”
“嗯？？？”
顾今朝话还没说完，瞬间愣住。
紫鸢放下酒盅，看着他：“如果能让你此刻开心些——便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