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有些人总是被动选择
当苏代说出白起名字的一瞬间，范雎就明白，自己是时候结束和苏代的对话了。
他想做什么，范雎一清二楚。
然而当他真的想赶走苏代的时候，心里却有另外一股力量拉住了他，告诉他听下去。
“所以，你想说什么？”
范雎顿了一下，不去看苏代。
其实他对于苏代要说什么一清二楚，只是他不能说服自己，必须由苏代说出来才行。
“范相，放眼整个秦国，范相你的地位不如白起，我没说错吧。”
苏代自信的开口，慢慢踱步道。
范雎不言。
他才刚上任丞相没几年，根基浅薄，肯定不如白起。
甚至他的大部分权力来源，都源于秦王一个人，而不是他有势力。
“武安君原本都已经如日中天了，此番若是攻下邯郸，那就是不世之功！”
“你猜，秦王会加封他到什么地位?”
“而你，又该置于何地？”
苏代弯下腰，几乎是贴着范雎说的这番话，确保每一个字都钻进了范雎的脑袋里。
“你是要从此屈居人下，担心做你的丞相，还是要和那白起争一争。”
“争？”
“白起他能上战场立功，我拿什么争。”
“范相此言差矣。”
苏代坐下，为范雎沏了一杯茶。
茶雾氤氲，隔在两者之间。
苏代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刺过茶雾直视着范雎。
“彼之退步，即吾之进。”
“只要白起攻不下邯郸，丞相依旧是那个丞相。”
范雎发出一声冷笑。
“归根结底，还不是为了你们赵国着想。”
“没错，我就是为了赵国而来，毕竟要是白起此时发兵，赵国恐有灭国之危。”
苏代毫不犹豫的承认，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在这种时候耍小手段，说是为了对方好，只会适得其反。
“但是，赵国灭了，范相不会得到什么，反而会为自己塑造一个更加强大的敌人。”
“赵国存，范相不仅变相的削弱了白起，而且范相是整个赵国的恩人，赵王必有厚报！”
苏代起身，恭敬的弯下了腰，双手抱于身前。
“代，及赵国所有民众，恳请范相出手！”
范雎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食指轻轻扣着茶桌。
苏代说的他都晓得，但是此事也并非毫无风险，要是秦王发现，只他自己掉脑袋都是轻的。
但是，富贵险中求。
“赵王能给我什么？”
听到此话，苏代松了一口气，只要范雎松口，那么一切都好谈。
“只要范相开口，一切赵王都能满足。”
“我要十万金，以及赵王一个承诺。”
“可以。”
“你先别急着答应，白起这几日应当攻不到邯郸，你且回去问一下赵王的主意。”
范雎摆了摆手，继续道：“我要赵王不管在何时，只要我遇到危险，必须举全国之力来救助我。”
“还有，我要和秦赵两国接壤的最近一座城池的兵权。”
“这.....”
苏代露出犹豫之色，别的都好说，兵权.....他还真做不了主。
“回去问问赵王再来回复我。”
范雎饮了一口茶，不紧不慢：“若是赵王同意，就麻烦赵王同时修书一封，送与最近的几国，让他们陈兵边境，佯装支援。”
“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总该懂得。”
“范相静待几日，我这就回去询问赵王。”
苏代辞别后，立马快马加鞭朝着赵国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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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两日，苏代就带着赵王的命令回来了，赵王只回复了一个字，‘可’。
得到这颗定心丸，范雎也不再犹豫，找上了秦王。
在苏代回来的这两天，韩，魏，楚，三国也已经有了动静，让范雎对自己的说辞又多了几分自信。
半日后，当范雎再次从秦王的住处出来时，满面春风。
与此同时，一道命令传到了千里之外的秦军驻地。
白起看着布帛上的文书默然不语。
通篇的文书他懒得看，他只看到了两个字
，“撤军”。
他走出营帐，来到了城墙之上。
在他的目光里，已经能远远的看到一个黑影，那里是邯郸。
这几日秦军并非毫无作为，而是一路向前，沿途的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阻碍，他们一路打到了邯郸附近。
原本只要再有几日，邯郸就会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可眼下，一道撤军的命令，让一切化为了乌有。
他们征战那么久，死了那么多将士，难道就是为了打下一个长平？
白起真的很想问问秦王，他是否忘了曾经的雄心壮志。
胜利近在咫尺，你却不想再打下去了？
白起叹了口气。
也许，自己是没有机会再见秦王了。
拿起那片布帛，白起扔进了一旁的火盆里。
缓缓燃烧的火焰逐渐吞噬了密密麻麻的文字，那是白起的野心在燃烧。
“你干什么！”
一声大喝突然打断了白起的思绪，王龁紧张的跑上来，将火盆踢翻，踩灭火焰。
“白起，你知道你在干嘛吗！”
“你竟然烧毁大王的命令！怎么，你真以为你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啊！”
王龁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若不是他今天刚好撞到白起，恐怕这份命令就真的无人得知了。
更让他愤怒的是，白起竟然不找他商量，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打开布帛，虽然有一些地方被烧焦了，不过并不影响王龁观看。
然而当他读完了之后，突然理解了白起的做法。
“撤军！大王这时候怎么能撤军呢！”
王龁百思不得其解，若是此时撤军，秦赵两国之间的大战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不过即便如此，王龁也很庆幸自己撞见了白起，不然他敢肯定，以白起的性子，绝对会放手一搏。
“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是这是大王的命令，他应该也有自己的想法。”
王龁无奈道，“君是君，臣是臣，你应该知道的。”
“那又怎样？秦王糊涂了，难道你也糊涂了？”
“此时若是不攻下邯郸，以后的机会更加渺茫。”
白起看着远处的邯郸，紧紧的握住了双拳。
一步之遥，他是真的不甘心止步于此。
“我当然知道，但是那又怎样，你真的想私自行军?”
“就算此时你带兵打下了邯郸又怎样，大王可不会为此对你网开一面。”
王龁苦口婆心的劝告道。
噌！
一抹寒光出鞘，直直的抵在了王龁面前。
“你可以说是我胁迫你的，事后秦王就算清算我，你也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