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外邦人

周解饶有兴致的看着遇仙楼残骸道:“这里修观音堂真够奢侈,真够宽大的。”

遇仙楼所处走马街中心位置,可谓是溪山县寸土寸金之地。又是全县最大的酒楼,前楼后院堪比大宅。

修建观音堂,真是想得出来!

一上午的功夫两人走了三个行商,货物都对得上,也并无可疑之处,两人作别约定下午再碰头。

“老爷回来了,快,面好了,快来吃。”

老零头语调轻松麻溜给叶沅挑好面,从到溪山县每顿都是面的叶沅面色发白。

今早周解也是吃面,溪山县的人都这么爱吃面?

“不吃了。”

她实在是吃不下了,现在看到面就有些反胃。

老零头顿悟,“老爷是吃腻了?不若修补下厨房,再请个厨娘来做吃食?一月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说的有理。”

叶沅摸出半个角银子丢给老零头,“找工匠将厨房修补好,锅碗瓢盆该买的买。”

“厨娘呢?”

老零头星星眼期盼道:“黄家嫂子手艺就不错,以前还开过小饭馆儿!”

“老爷看你就是个可塑之才,厨娘一职,必能胜任。”

老零头:“……您也太看得起我了。”

叶沅不理他了,但没想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老零头就来拍门儿了。

二三十个百姓来衙门让她尽快在遇仙楼的位置修建观音堂,不然溪山县人都要死。

如此以讹传讹危言耸听……

叶沅不带犹豫的转身就跑,老零头拉住她袖子劝到,“老爷好歹升堂见一见,这可是您来此发生的第一桩案子。”

着官服戴上官帽,叶沅听堂下百姓说了一通不修建观音堂回如何如何,他们还将泥瓦匠都找好了,是本地修建过庙宇道观的鲁家泥瓦……

正被逼着表态呢,赵元成遗孀由一群人抬着来了,另外胖瘦掌柜也来了,于是画面变成了双方对骂。

在利益被触动的时候人总能空前团结,胖掌柜站在了赵夫人这边。

笑话,修建了观音堂按照规矩周围都不许见荤腥他还开什么酒楼?直接关门得了!

眼见双方越吵越厉害,叶沅悄悄离开换了衣裳从后门摸出打算去寻周解。

路过青羊巷瞧见小流倚着老枣树嗑南瓜子儿,时不时的还往一扇门里看,似在等待什么,他穿的是女装。

小流即是周解的尾巴。

叶沅脚拐个弯儿踏入巷中,小流将南瓜子儿往怀里一揣而后整了整衣裳推门入院。

只看得周解打个响指,小流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叶沅到门口的时候一个老妇人正抱着周解和小流哭得不能自已,小流捏着嗓子轻声安慰同周解一起扶着老妇人。

老妇人哭声渐渐细弱,有些提不上气。

“娘,您歇会儿,别累着了。我与小妹都回来,您该高兴。”

老妇人一怔随后擦着泪道:“高兴,高兴,我的……我的心头肉啊!”

叶沅在门口看两人哄着老妇人睡在躺椅上,又与老妇人说了会儿话之后抽身出来留下小流陪伴。

小流见他离开哀怨看他一眼,待到看到叶沅后他干脆、毫无留恋的转过头。

“这就是你要忙的事儿?”

叶沅挑眉,“用幻术让她见儿女?”

“钱婆婆不到三十便守了寡,一双儿女十六七岁在县外遇见山匪丢了性命,此后便得了失心疯,记忆一直停留在儿女出门那日。”

周解声音很轻,语调平淡却叫叶沅嗅到悲伤与惆怅。

“大夫说,她可能就这一两日了。”

“叶大人是如何看待幻术的?”

周解第一次正经的唤她大人,视线也随之落在她脸上。

叶沅略微想了想道:“奇妙多变,可作刀剑亦可是善法。”

比如周解所用。

如果不是周解会幻术将死的钱婆婆,见不到心心念念的儿女,她会抱憾而死。他们知道这是假的,可对于钱婆婆来说,是真,是生命换不来的儿女归家了。

“是。”

周解收回目光转而看那被风吹动的榆树叶,绿色的叶子沙沙作响。

“幻术可作杀人刀,也可作救人之术。这世上没有生来的恶术,只有作恶的人。”

叶沅敏锐察觉到周解已接纳她,他会用心帮她查案。

因为,他的幻术是善,纵火之人,是恶。

按着名单上的行商逐个查,两人一下午查到最可疑的一个见了他们就跑,叶沅与周解配合追上一查,带的是禁书,全是不许刊印的话本子,与纵火案全然无关。

叶沅丧气的划掉行商名字。

周解见她失了精气神打哈哈道:“恭喜老爷,这才上任数日便破一起贩卖禁书案,老爷今后定然官运亨通平步青云!”

“周解,你该庆幸说瞎话是不用负责的。”

周解耸肩,双手抱住后脑勺,“还有两个,吃碗面再去?”

叶沅脸都绿了。

“不吃了,现在就去。”

因走马街火灾一事诡异吓人行商们都换到了其他街道居住,好些都离走马街远远的。但他们现在要找的域外行商还住在走马街。

“福星客栈。”

叶沅问,“在哪儿?”

周解伸手一指,“遇仙楼左手边第四个客栈是也。”

说着他意味深长道:“这域外商人倒是胆儿大。”

叶沅心念一动,收了单子道:“走。”

到走马街夜色已至,四处灯火已亮起,但因才失火各个商铺的伙计都极小心看护灯烛,各家门口都放着两个水缸。

叶沅亮明了身份掌柜点头哈腰带他们上楼,行商住二楼尽头处。

掌柜敲了门,过了会儿有人来开了门。

偏瘦的中年男子神情不悦,“什么事?”

叶沅开口交涉,周解抱胸摸着下巴眼神游进屋内。

桌边还坐着两个男子,一人稍年轻些看起来二十多岁,一人大约四十岁上下。

见县太爷来了他们没有再交谈,但也没出来见叶沅。

对于周解探究的目光他们似很不高兴,年轻人欲起身被年老的眼神制止。

“大爷们打哪儿来的?汉语说得倒是挺不错的,若非相貌不似中原人还以为诸位是中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