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命之恩
“那是五千年前的事了，那时我的灵力已经达到灵尊境界，且即将突破，突然出现意外，有人闯入我鬼族禁地。”见二人一脸洗耳恭听的模样，晁然继续出声，“鬼族禁地有幽冥玄火，灵力极为幽暗，并非一般人可以靠近，对我们鬼族来说十分重要，外人只要靠近，就会受到影响，不过那人竟是大摇大摆的闯入，而且还灭了那火。”
他顿了一下，“我与那人交过手……”准确来说，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已经败下阵来……“慌乱之中，我用了鬼族追踪之术，放了些许灵力。”
见二人面色有些古怪，晁然咳嗽了一声，“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也不知她来鬼族禁地有何目的，所幸不曾丢失任何东西，倒也不算过分，我便没再理会。”
交过手？怕是都没来得及，就败了吧……夜离和暮天听见晁然的托词，扬了扬唇，并未出声。
这家伙好歹是一族之主，面子还要的不是，他们上门是客，还是谦虚点好。
只有这些？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见晁然说完这话后便住了口，两人都是有些悻悻然，他们从昆仑墟来到投城，又来到这若木之心，可谓是千里迢迢，不辞辛苦，结果……到头来就得了这么个无用的消息。
照这么说的话，那个人也只在千年前出现过鬼族的禁地，此外，别无消息。
见两人沉默不语，明明准备摆足姿态的晁然咳嗽了一声又道:“两位不必沮丧，虽说我和她只交了一次手，但也有些发现，那人灵力极高，而且在我之上，消失之际的仙光呈金黄之色，且来无影去无踪，据我所知，三界中能有这般本事的只有为数不多的上神，只不过，那分明是位女仙君，这千万年来，还未曾听说过出现过哪位女上神，所以我的猜测打底对不对，也不得而知……”
暮天和夜离俱是一愣，想起迷雾森林中曾出现的上神气息，心底一动，难道那唯一的女上神已然出世？
对望之下又觉得不对劲，毕竟曾有传言另一位上神在帝师一族……
暮天朝晁然拱了拱手，清冷的面上不自觉缓和了几分:“多谢鬼族之主告知，我等还有要事要办，就先告辞了。”
说完，起身便走，颇有几分急切之意。
剩下的事就只能让师尊解决，毕竟关于上神的事，也只有师尊才知道。
“仙君，请稍等片刻。”两人刚起身，就传来晁然有些迟疑的声音。
夜离微挑着眉看了过去，那双眸子十分明亮，这副模样，倒是让晁然脸上的表情险些龟裂，生怕自己没提供什么有利的线索。
“仙君，鬼族禁地里有一种灵力只对我们鬼族有利，对其他人无用，除了可以增长幽灵之力，还可随意穿梭各个结界，若是您有心寻找那人的话，不妨从这方面着手。”
这几千年来，除了他们鬼族，恐怕也只有那人身上沾染了幽灵之力。
夜离明白晁然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拍了一下暮天的肩膀，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然而，动作刚停，就对上男子明显有些意外的神色，旋即拍了拍他的手背，暮天这才回过神，掩下神色中的不自然，对夜离摇了摇头，紧接着离开了宫殿。
宫殿里，晁然看着已经走远的一大一小，微微眯起眸子，神色莫名。
随后，一锦衣女子从另一侧走了进来，见晁然神色微敛，道:“晁然，你说这位极有可能就是那位？”
晁然微微颔首，神情隐隐有些无奈:“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气息，这股气息也只有当初那位夭折的小殿下身上才有。”
“怎么会？我方才观之，她不过是个孩童罢了，心性都未成熟，他们来这里做什么？”锦衣女子神色淡漠，眼神平静，绝色容颜下有种苍凉悲寂。
晁然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女子平静无波的神情，叹了口气:“左右不过是寻找神器，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我觉得这神器并不简单……”晁然微微停住声，继续道:“和精灵女王谈过了？”
女子平静的眸色动了动，终于有些不一样的色彩，低声道:“嗯，聊了很多，我想她已经确定了新任圣女的人选了。”
晁然听见这话，眸色微变，他本想让漆河留在精灵王族，看来恐怕是不行了。
“不过，朝颜会和她谈的。”女子抬眸望向店外，一双深红的眸子格外的悲伤，“我想知道，她会不会改变主意。”
千年前，她放漆河离开，想着她历练归来可
以直接承接女王之职，这一次，她……会不会坚定自己的想法？
暮天抱着夜离一路出了宫殿，和清宵汇合后就去了结界处。
虽说没有太大的收获，但三人神色皆有些欢快，只是……
轻快的脚步在看到结界前那几道熟悉的身影时，蓦然停了下来。
银白又泛着光亮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纷繁的图腾模样的华文层层叠叠绕在外袍上，内里是独特织法织出来的长袍，翱翔的精灵和金色的花样绣在长袍之上，神秘而高贵，仿佛九重天居于高位的神女。
此刻，完全不复若木之心前的颓然低迷，精灵女王仿佛突然之间经过一场蜕变一般，站在结界处凝视着漆河的目光淡然而清透。
若不是此刻这气氛的确有些不对，夜离都会觉得精灵女王比起那位惊梦神女更适合九重天尊贵的太子妃，当然，清叶是未来的太子妃人员。
瞧瞧这模样，这气质，比起那位惊梦，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难怪当初堂堂天帝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
她朝一旁的漆河看了一眼，眸色流转，其实，漆河和这精灵女王有些相似，要是不知晓其中关系的，还以为她们是姐妹呢。
漆河身后的那男子畏畏缩缩，倒是不言不语，只不过这般做派，还真真让人瞧不上。
“漆河，精灵王族向来对圣女要求颇高，却从未要求你有多高的灵力，可千年前你说想去四海八荒游历，指不定会有其他的收获，当时我并未拦阻。”自从当年漆河离开后，精灵女王曾想过是否是自己给她压力太大，所以让她对自己要求极高，可如今她实在不应留在这里。
“女王，我知自己让你失望了，所幸莜眠如今成长很快，相信在你的指教下，定能很快提升，能尽快胜任圣女之责。”
冷淡的声音缓缓传来，不知怎的，却有种莫名的难过悲伤。
精灵女王抬眸看向不远处的漆河，眼神微微落在一旁那个男人身上，无悲无喜这些年终究是她一个人执着罢了。
“女王，我知你看不惯鹤黥。”见精灵女王看着鹤黥，漆河立刻上前两步，出声道，“是我道心不稳，当年鹤黥为了救我，毁了灵丹，本来活不下来，情非得已我和他连成一体，进行双休，这才保他一命，说来这也是我欠他的。”
连成一体，进行双休？
若是同族之人，这也没什么，可是那鹤黥……
精灵女王神色一愣，看着神情悲切的漆河，微微抿住了唇。
鹤黥为了救她毁了灵丹，她以自身相救，也的确是漆河性子会做的事，难怪鹤黥没了灵丹还能活下来，原来竟是这样的原因。
只是，对于失去灵丹的鹤黥而言，就算漆河做到这一步，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微微迟疑了一下，漆河的声音低了些许:“鹤黥为了救我才会变得如此，就算我和他双休为他续命，他也活不了百年，在他无法修炼之前，身体极为虚弱，曾对我说，我们既为一体，自然应该回到我的族里，就算是了了他的心愿，女王，我很抱歉伤害了你……”
漆河住了声，神色难过。
一命之恩，无论如何，都不过分。
当初她选择和他连为一体，就是不想让自己欠人一命，只待鹤黥离去后能和女王认罪。
对于她们而言，千百年本就是极为短暂的时间。
可她到底在精灵王族待了快万年，自是知道精灵王族于她而言不仅仅是出生成长之地，更是最为重要的地方。
而她一旦离开，恐怕日后再无机会回来。
所以，在鹤黥提起要来精灵王族时，她才会回来。
结界处一时变得极为安静，夜离看向听了此话后明显沉默下来的精灵女王，大大的眸子微微挑了一下，嘴角扬起了微妙的弧度。
如此说来，这漆河倒也是个老实人，也有些老实过头了，那个叫鹤黥的根本就不简单……
此时的鹤黥站在漆河身后，神色的长衫笔直下垂，微垂着眸子，有种弱不禁风的孱弱感，无人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放在身侧的手微微缩紧。
他都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她就没有丝毫的感动么？
“漆河，”有些怅然的声音突兀的响起，精灵女王看向不远处有些迟疑的女子，慢慢道:“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
漆河神情一愣，看向不远处那张极为平静的容颜，是她从未见过的疲惫和失望，心底陡然升起
一抹不安，就好像……因为她的选择就要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般。
“我们精灵王族传自上古，更是女娲一族，虽灵力不算高强，到底有几分能耐，尤以再生之力著称，若是我，纵然在生死紧急关头，也不会需要他人帮助。这千年来，我一直等你回来，就算有人劝说，我也等待，可……不仅是因为你是我所选择的继承人，更是……我希望你能和其他精灵一样……若非今日鹤黥灵力有生长之势，你依然不会开口，即便这是你二人之间的时，可你同样置精灵王族于不义。”
她顿了一下，又道，“漆河，虽然你当年拒绝晁然，我仍然告诉你，若是你不喜之事，无人能强加于你，现在……”
一身白衣，神情凛冽，此时的精灵女王早已恢复了世人所见到她时的模样，高贵清冷。
漆河缓缓凝住了呼吸，身子一僵，一时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精灵女王说的没错，她成全了鹤黥的情义，却背弃了精灵王族的信义，怪只怪她并不想离开精灵王族，却也彻底与这里割裂。
“我精灵王族自此以后与你再无瓜葛，日后你是好是坏，都看你个人造化。”
清冷肃穆的声音在结界前缓缓传来，让夜离几人都忍不住微微动容，素问精灵女王为人光明磊落，是非分明，果然如此……
“我既亲口允诺你是日后的精灵女王，但因你一己之私，传承失败，并非我之责，是以，你我之间再无交集。”
精灵女王转身，背影刚烈决绝。
事实上，即便此刻，她仍希望漆河能回头，只要她后悔，哪怕她不做这个精灵女王，她都会护她周全。
可惜……她终究待这位异族之人真情实意，不会后悔。
不多时，纯粹透明的金黄色光芒从她身上缓缓散发，冲天而起，直冲远方天际，看这情形，似乎在解除什么。
“这是精灵王族的秘法，精灵女王要彻底斩断漆河和若木之心的关联。”清宵叹了口气，动容道，像他们这些修仙之人，每个大族都有自己的秘法并不奇怪，只是，如此一来，漆河再非精灵王族之人，无法穿透结界，更无法回归若木之心。
而精灵女王也要承受秘法反噬，需要修养几十年，才能恢复。
精灵王族是女娲一族灵力不算出众的一族，他们存在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守护上古神木或着一些神兽，是以，战斗之力并不算厉害，却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对抗的。
随着金黄光芒不断上涨，精灵女王的眸色变了变，异常的尊贵神秘，古老悠久的气息缓缓弥漫在结界前。
随后，这种金黄色光芒缓慢向四周漫开。
漆河还未晃过神来，就心口一痛，随后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僵硬的缓缓抬眸，看着半空中那犹如神邸一样的精灵女王，她竟然……
千万年间，就算是犯了大错的精灵也不曾遭受这般严重的惩罚，女王竟然……竟然断绝了她和精灵王族所有的关联。
漆河心底冰冷一片，难以言喻的后悔铺天盖地般涌了过来，直到吞没了她所有的心神。
精灵王族，竟然有如此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