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由仙入魔
暮天愣愣的看着那玄白的背影，眸色渐深，只觉得这背影格外熟悉。
看到这样的一幕，突然感觉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难以言喻的哀伤袭上心头。
他缓缓抬手，似是要触碰到那飘渺的背影，然……瞬息之间，所有的画面烟消云散，一切重新归于虚无。
暮天愣愣看向自己的手心，有种这一幕真实发生过，而且他还是经历者。
这……是神界消失前的一幕，他竟然可以看到。
刚才那一幕应该就是神魔大战时，那位女上神对抗天道做出的牺牲，只是……没想到这一幕竟然能残留在这里，历经千万年都不曾消散。
若是这位上神为了对抗天道，以一人之躯阻止神魔大战，那其他的上神又如何会湮灭……
还有，暮天缓缓抬头，看向那虚无的空间，神情复杂，这两人是谁？
不断变化中，暮天猛地感觉到灵魂深处传来的疼痛感，
一股吸力将他从这片虚无中拉出来，向着更为明亮的地方而去。
就在暮天恢复正常的一瞬间，他身上的一切都在瞬间恢复了正常，仿佛不久前那一幕不过是虚影，不曾发生过。
而那些灵位也突然消失，重新淹没在这广袤的天地间。
随着迷雾渐渐变淡，守在一旁的王母眉角一动。
随后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暮天身边，微一抬手，在暮天身上微微一探，心底有些讶异，想不到他在这样的地方，竟然能直接达到半神实力，甚至还差一点点就能突破境界。
不过，这也是大机缘，不是谁想就能有的。
说出去难免让人吃惊，恐怕上万年都不一定可以将灵力凝聚到如此地步，如何不让人羡慕嫉妒。
这片虚无空间中，根本不知道时间流逝多久。
许久之后，暮天睁开眸子，骤然看见光亮，甚至让他还有些许不适之感，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升至半神，他眉间的冷意这才稍稍退去，想到夜离，见王母一直守候在一旁，急忙道:“王母，我们快快去乌暝太子的宫殿。”
“暮天，已经晚了，已经过了十日，即便是现在回去，那丫头也回天乏术了。”王母摇摇头，望向外面黑沉的结界，叹了口气。
在暮天睁开眸子的那一瞬，她就发现这片虚无的空间已经解了结界，只是又拖延半天，就算是立刻赶去，也毫无办法。
听闻这话，暮天猛地一怔，眸底显出几分惊惶来:“怎会如此，若是阿离灵根尽毁……”
“暮天……”王母顿了顿，迟疑了一瞬，才道:“有一件事乌暝也不知道，这九头鸟虽不曾通过雷劫，但它的妖力不知是摧毁修仙者的灵根这般简单。”
“这是何意？”暮天身子一僵，看向王母，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对于我们修行灵力的人而言，一旦妖力侵入体内，自然会危及灵根，但此外，还有更为严重的，从仙入魔。”
“怎会……如此？”暮天愣愣的看着王母，喃喃道。
从仙入魔……
若不是他突然接受了这些灵位而来的灵力，若不是他被困于那片虚无空间中，暮天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暮天眼底满是后悔和自责，朝结界处冲去。
王母看着暮天满是惊惶，摇摇头，叹了口气，也跟着一同朝外飞去，只是……
靠近结界处，她突然顿住了，随后面色大变。
隔着好些层阵法，蓦然抬头，望向九重天所在方向，那里看似风平浪静，但……乌暝所在的宫殿却透着古怪。
暮天从结界中出去，远远便看到乌暝和萧厌面色凝重的守在外面，来不及说什么，直接朝乌暝宫殿偏殿而去。
守在外面的两人只感觉到一阵风过，就见一片残影。
待细细去看那抹人影时，萧厌不由得面色一怔，眼底划过几抹惊疑。
不过十来日的光景，师父身上的灵力竟然已经到达半神境界，简直是匪夷所思。
看样子师父在幽月宫中必有际遇，只是他也明白此刻并非询问的好时机，是以紧随其后，朝着那处宫殿而去。
乌暝也来不及反应，跟着一起。
已经过了十日，夜离恐怕……
一道白光从结界中而出，瞬间超过二人，方向直指九重天乌暝的宫殿，这白光灵力浓郁，还带着几分急切和威压。
乌暝神情微动，暗自思索，王母何时这般失态过……
哪怕是之前的暮天，以他的灵力飞到乌暝宫殿不过瞬息间的事，但当他真的停在院门外时，反而内心有些不安。
连王母都没办法，若是此刻，夜离……
砰的一声，来不及细想，暮天皱着眉，快速推开房门，纵然要逆天改命，他也不会让夜离有事。
偌大的房间里安安静静，没有丝毫动静，他离开时少女苍白的面色犹在眼底，但此时，空荡荡的床上只有那块龙息，夜离却没了半分踪迹。
由仙入魔……想起王母说过的话，暮天恍然无措的站在床边，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掌心一片冰冷，恍若突然间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颓然的垂下眸子，心头猛地一紧，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从他再次出现在迷雾森林开始，夜离就一直跟在他身边。
无论何时，只要他一垂眸，就一定可以看到小小的一只……
仿若呼吸一般，习惯了她的存在，到骤然失去，才恍然觉得重要。
“暮天，你这是怎么了？”
软软糯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在暮天耳边犹如天籁之音般悦耳，他蓦地回头，眼眶红了些许。
小小的少女坐在院中桂花树下，一身红衣，锦文绣带束在腰间，懒懒散散，像只慵懒的小猫，黑色长发随意用一根桂花枝挽了起来，面色苍白，唇角噙着淡淡笑意，那双眸子格外明亮，正浅笑盈盈的看着他。
暮天怔怔的看着院中的夜离，突然眼眶湿润，声音中都带着颤音，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惊喜:“阿离，你没事？”
还未等少女回答，一向稳重的男子突然身影一闪，瞬间出现在院中，两人完完全全抱在怀里:“对不起，是我的错……王母说时间来不及了，我还以为……”
成熟稳重的暮天帝君何时有过这样的一面，惶恐不安，甚至声音都在颤抖，足见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从来没有看到暮天有过如此担心的模样，夜离微微一怔，眸色骤然一深，其实无论是未来，还是此刻，她都不曾有任何的感情波动，但是这一刻，她竟然觉得有些不同。
她微微抬起手来，落在暮天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别担心，我没事，我就在这里。”
身体的温热触感如此真实，暮天低下眸子，深深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发顶，确认道:“九头鸟的妖力已经消除了？”
夜离点了点头，趴在他怀里，蹭了蹭:“不信你瞧瞧，已经没事了。”
平时清冷的脸庞此刻不知为何竟多了一丝变化，暮天抿了抿嘴唇，耳后根顿时泛起几抹红色，急忙拉开和她的距离，咳嗽了一声才道:“不用，我看的出来。”
见暮天如此反应，夜离微微一愣，眼底划过一丝狡黠之意，微微挑眉，一本正经道:“是吗？看清楚了吗？”
暮天瞪了她一眼，面色一正，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啊，让我瞧瞧。”
随即愕然，夜离灵脉的根基似乎比之前更加稳固，甚至连灵力也浑厚不少，他看向夜离，狐疑道:“这是如何做到的？你的灵力……”
“嗯，我猜可能是我因祸得福吧，虽然站在情况还不算明朗，不过似乎对我并无太大影响，我稍后修炼，等过段时间灵力应该会更上一层。”
“只是可惜，我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夜离随意打量着暮天，亦是一愣，“暮天，你的灵力晋升到半神了？”
见夜离已经无事，还有心思开玩笑，暮天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点了点头。
“我去幽月宫寻王母时，却不知为何见到了那些上古真神存留下来的灵力传承，机缘巧合之下才有如此际遇，甚至还……”想起末了看到的那一幕，暮天顿了顿，神情怅然，停住了声。
“幽月宫？”夜离默念了一遍，眼底浮现一抹连自己也未察觉到莫名之意:“想不到你还能进到九重天的禁地，那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入的。”
“你知道幽月宫？”暮天觉得意外，看向夜离。
“我在佛狸的藏书阁里看到过，书上记载那地方神秘莫测，相传来自神魔大战之时，只不过除了王母，就连天帝都没法进入……”
夜离的话还未说完，两人同时皱起眉头，朝空中看去。
只见一股庞大的灵力陡然出现在宫殿上空，夹着些许雷霆莫测之势，隐隐含威。
白色长袍的人悬在半空，目光灼灼盯着夜离，深褐色的眸子里蕴着微不可见的愤怒，底下二人还
未来得及出声，王母就已经从半空中落在了院子里。
“夜离见过王母。”
她心中纳闷，这眼神绝对算不上和善，可她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到王母，并不曾冒犯过她，夜离无奈的看向暮天，总归不是他在幽月宫做了什么吧……
暮天朝她摇头，随后看向王母，见她一副快要收了夜离的模样，狐疑道:“王母，可是出了何事？”
听见暮天出声，王母的面色总算缓了缓，但仍旧盯着夜离，眸色一沉:“夜离上君，你体内的妖气可是已经无恙了？”
夜离点了点头，见王母仍旧面色不善，扯了扯暮天的衣袖，不自在的往他身后多了多，道:“多谢王母挂念，那些妖力并无大碍，不日便可清除……至于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
王母看见夜离的动作，眉头皱的更紧，眼底划过一份莫名。
暮天挑了挑眉，并未出言。
他相信夜离并未说谎，她还不屑于因这件事胡乱出言。
而夜离也的确没说假话，她在修炼过程中对外界的事并不清楚，只是醒来时体内的妖力已经大多消失不见，要说个中缘由，她只能说她的灵力超过了那些妖力。
伴随着王母的沉默，院子里的气氛陷入了一片低压之中。
陡然，王母朝暮天看去，浑厚的神力从她掌心而出，毫无迟疑的落在夜离身上，虽只是探查之意，但夜离仍旧皱着眉。
这王母的神情委实有些古怪，但她到底什么也不曾做，理应不该得罪了她。
片刻之后，王母收回了神力，神情隐隐复杂。
下一刻，她甩了甩袖子，一言不发的朝院外走去。
乌暝和萧厌从外面跑进来，只来得及看到王母微沉的脸色。
萧厌愣了一瞬，连招呼都没打，直接从王母身边走过。
乌暝却若有所思的一顿，朝着王母的背影行了一礼，这才跟着萧厌进入院中。
还未进入，就见一红一黑两道人影立在院中，疏影横斜，男子神情温和，目光专注的看着他身边的少女，少女眉目温和，那双如晨星的眸子里漾着光。
乌暝看着不由一愣，这偌大的九重天，众多仙君中，要说灿若星辰，高贵清冷的，还这没人比得上这位上君，只是想不到暮天竟对她如此在意。
以他过来人的眼光，这暮天帝君怕不是动了情而不自知。
虽说质朴素雅，但如此相携而立的两人，竟然他觉得有种神仙眷侣的念头，想到上虞的心思，乌暝叹了口气，这才走进去。
萧厌正对着夜离上下打量着，若不是自家师父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他，恐怕他都要上手摸一摸，捏一捏。
“小神君，你体内的妖力……”乌暝上前一步，拱手道。
见乌暝问起，夜离点头道:“已经在进行洗练，很快就能转化成灵力。”
“极地之域中多谢小神君相助，救命之恩，乌暝记在心中，日后若有需要，乌暝定当相助。”乌暝朝着夜离郑重的行了一礼。
“乌暝太子言重了，既然遇到，那也是机缘。”夜离随意的摆摆手，并未放在心上，见萧厌面露深意的打量着乌暝，微微有些诧异，不过并未深究，只是出声道:“既然我体内的妖力已经解决，那我们明日便会离开九重天，这几日叨扰乌暝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