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看破
邾长贵的表情变得紧张、僵硬,并且羞耻。
因为有两只手,从背后攀上了他的胸脯,摸来摸去。
“喂!你不要乱来啊!”
“我可是邾国天下冰清玉洁的太上皇,不近男色的!”
附在他胸口的两只手明显停顿了一下,继而从后面发出一道低沉的骂声。
“冰你妈个头啊!”
“我只取令牌,不劫色,你不要乱说话。”
白兀术站在邾长贵身后,在他的怀里摸到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掏出来粗粗瞥了一眼,果然是令牌。
黑乎乎的,上面似乎有一块空缺,但的的确确,是那道士常拿出来的那一块。
“你就这么着急走?”
邾长贵被掏了令牌,胸口那两只带来异样感觉的手也不见了,神情恢复了正常,低声的说道。
“你现在抢了令牌跑出去,也不过是回太学院,陆哥两天也回去了能不打死你?”
站在他身后的白兀术神情莫名。
“谁说我要回太学院了?”
“你不回去?可是陆哥说,他们要给你找爹的!”
听到这个“爹”字,白兀术原本平静的脸上露出杀意和狰狞的神情。
“爹?!”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妄论老子的爹?!”
原本的白兀术,在邾长贵眼里,是个气质安静、沉迷牌桌的跛脚小青年形象。
虽然被道士欺负得面色常常显得有些阴翳,但整体看来,还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但此时此刻,这个“爹”字仿佛点燃了白兀术爆炸的引线!
猛烈的杀意,并没有被肆意释放,反而被有意识的压抑在两人之间这丈余的空间内!
而越是如此,那杀意越浓重,近乎凝成实质!
与此同时,手捏着令牌的白兀术一步步走向邾长贵,嘴角带着嗜血般的笑意。
“喂,你不要乱.....来啊....”
邾长贵脸色微微发白,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怯弱。
而白兀术仿佛已经换了一个人!
抱朴大高手的威势在这丈余空间内显露得淋漓尽致,他每向前一步,都仿佛踏在胖子的心脏上!
当他最后一步站在胖子的面前,胖子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被白兀术击溃的时候。
死球啦!
胖子吓得浑身乱抖的时候,一只不算大但却很白净的手,捏住了他的胖脸!
“害怕了?”
宛若实质的杀意陡然消退,胖子周身那小小的空间,仿佛在一瞬间从阴云密布变幻成万里无云。
白兀术嘴角露出嗤笑:“我没那么傻!”
“要是就这么杀了你,我就算逃出这座森罗山,只怕出去也会被那狗道士追杀到天涯海角。”
“给你个教训,不要随便提及别人的爹!”
他的声音显得阴狠冷厉。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的人,是没有爹的!”
说话间,他已经拿起手中令牌,气机缓缓灌注其中,闭上眼睛,等待白光裹挟自己,然而冲天而起,消失在森罗山凛冽的风里。
风的确来了,但那传送的白光,没有出现。
出现了一个道士,看傻子一样看着震惊的白兀术。
“怎......怎么会!”
“怎.......怎么会!”
穿着宽大的黑白道袍、表情慵懒的道士,蹲在倾天观的围墙上,恶趣味的模仿着白兀术无措的口吻。
“为......为什么!”
“为......为什么!”
“你真是狗啊!不许学我说话!”
白兀术被学急了,甚至敢对着道士怒吼!
以拉屎姿势蹲在围墙上的陆玄,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看向白兀术的表情带着些许同情。
“哥,你这脑子是真不给使啊!”
“我们家胖子随手捡了块烂木头雕的假令牌,你拿到手里都不带看看的?”
白兀术震惊的看着自己手中的令牌,不仅没有能承载气机的特质,在那块空缺模糊的正中央,隐隐约约刻着什么东西。
他微微举起,光渗在上面,看见了三个刻痕细微的蝇头小字。
“狗脑子!”
白兀术怒吼一声,将那假令牌砸在地上:“你故意设计我?!”
道士保持拉屎状,手中把玩着真的令牌,表情笑眯眯的。
“这不是明摆着的?”
眼看白兀术表情愤怒,他不失时机的补上。
“不过你也别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这还不是得怪你自己,先骗了贫道?”
白兀术神情一滞:“我骗你?”
“你没骗我?”
道士的声音不高不低,在森罗山一如既往寒冷的风里,传递不了温度,让白兀术的嘴巴张了又张,却没能说出辩驳的话来。
“你那天跟我说的那个不想见白蹇的理由,根本就是放屁!”
这一点,从先前邾长贵提到“爹”后白兀术的反应,就能得到确定的印证。
白兀术沉默了一会,冷冷的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道士仿佛蹲累了,在那围墙之上,慢慢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白兀术。
“你小子,跟我说你在外漂了几百年,找到了自己的爱好,是摆摊做食物......”
白兀术表情一僵,却梗着脖子说道:“这怎么算骗你!”
“老子在咸阳城摆了八十年的摊,不是爱惨了摆摊,能是什么别的原因?!”
陆玄眯了眯眼:“按照那日那个中年男子所言,你小子摆摊八十年,不是为了在咸阳城布置暗子和钩子,留待光复风月宗?”
白兀术的神情忽然显得慌乱了起来:“我毕竟出身于风月宗!”
“回咸阳摆摊做东西,顺便积蓄力量,为故宗和我娘报仇,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陆玄听到这话,低低叹了口气。
“是啊......”
“我起先也是这么想的,虽然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合理,但没有升起确切的怀疑,直到.....”
白兀术的表情显得有些迫切:“直到什么?”
“直到啊,我心血来潮带你来了森罗山,让你跟长贵搭档,打了那场麻将。”
“那场麻将?”
“不错,那场麻将,虽然长贵承担了绝对的主力,并且不太愿意承认你的作用。”
“但把你们吊在树上的时候,我和百里做了细致的复盘,判断出你们能赢四百多圈,你绝对占据了一部分功劳!”
“你只学了不到一个月的麻将,就已经打得这么好。”
白兀术的神情不可置信:“可是,我麻将打得好,又能说明什么东西!”
“不能说明任何事情,但点醒了我。”
“点醒了你?”
“嗯。”
“点醒了我,对你之前的说法隐隐感到不对的地方在哪里。”
他的声音平静,不像是拆穿谎言,而像是简单的陈述一个事实。
“你啊,吃亏就吃亏在,从前没有找到过自己真正热爱的东西。”
风吹动道髻的碎发,道士伸手在衣服上找了找,没找到兜,于是只能双手悬垂,任由长长的袖筒耷下来。
“对于真正热爱的东西,没有人会愿意做八十年,还把它做的......像一坨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