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亦真亦假
风雪呼啸,外间的动静在帐篷的拉链被打开一小部分后尽数传了进来,灌进来的冷风也瞬间让两人颤抖哆嗦。
经由张延的提醒,文妍这才意识到事态的异常。
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发现那些言论在此时此刻根本无法站稳脚跟,毕竟那外间的风雪是真实的,灌进来的冷风也是真实的,推翻不了。
“我出去看看,你留守在帐篷内,如果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不要出来。”
张延想了想,向文妍叮嘱几声,给自己又套了两件衣服,低喃道:“希望不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一手拎着提灯,一手拿着大砍刀,张延紧了身子,打开帐篷的拉链走了出去。
刚走出去,那刺骨的寒冷就像掉入冰窟之中,手脚紧跟着都变得有些僵硬。张延对手掌呼了几声热气,又蹦跳着活动了几下,拎着提灯向周围探照。
夜间,鹅毛大雪飘扬,但奇怪的是,地面、灌木丛、树木,皆没有被覆盖上雪花,好似这场大雪刚刚飘起。张延心下觉着古怪,先前被鹅毛大雪的场面震惊到了,所以并没有关注到这一点,此刻见周围没有积雪的痕迹,更不见雪融后的积水,张延便意识到这场大雪是假的!
是幻象!
可是,张延用手掌接了几片雪花,那逐渐融化的雪花,以及最后化作雪水的现状,又在侧面印证着这场大雪是真实的!
至此,张延已分不清了!
“张延,你没事吧?”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文妍的声音。
张延回身看去,只见文妍站在风雪中,一脸的担忧和急迫。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帐篷里等着吗?”
张延旋即蹙起眉头,向文妍喝斥两声。
“我足足等了你五个小时,迟迟不见你回来,这任谁能坐得住啊。”
文妍忿忿的咬牙回应,她上下观量,见张延身上不见伤势,悬着的那颗心这才放下,而这时又察觉到周围的现状不对,惊异道:“奇怪!我在帐篷里的时候,明明已经天亮了啊,怎么这儿还是天黑的样子?”
“你说什么?!”
张延瞪大了眼睛!
文妍的这番话让张延的大脑嗡嗡作响,他才从帐篷里出来多久?满打满算也未必有五分钟的时间,可在文妍的时间观念中,张延已经离开了五个小时,且已经完全天亮。
但事实呢?
在张延的眼中,他不过是刚刚离开帐篷,周围依旧是一片黑暗,就连月亮也不曾见到。两个相反局面所带来的强烈反差感让张延心惊不已,第一个念头就是带着文妍返回帐篷里。
可不等张延有所行动,只见文妍突然指向远方,脸上满是惊悚,甚至她捂住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张延顺着文妍的视线看去,风雪之下,有一群赤着上身,光着脚,手中拎着长矛,队形似军阵般整齐走来。这些人的身上有着浓烈的肃杀之气,像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即使他们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瘦弱。
越是细看,张延的心底突然升起一股不安,他拉起文妍的手就往帐篷的方向跑,就连文妍慌张的询问,他都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而远处的那伙人似是发现了张延和文妍,在两人开始狂奔时,这伙人也加快了速度,甚至举起了手中的长矛,做好了投射的准备!
嗖嗖嗖!
张延刚掀起帐篷的帘子,身后便响起长矛投掷的破空声,紧接着便是长矛扎入泥土后震颤的声音。
张延回身看了眼,那些长矛的落点就在他们的身后,且再逼近十多分钟,以长矛扎入泥土的深度,足以将他和文妍两人刺穿。
张延顾不得多想,他一手将文妍推回到帐篷里,手指捏紧了砍刀,决心和这些家伙们对拼一次!
“喂喂,张延,你冷静点,对方人数占优,你可千万不要犯傻。”
文妍从帐篷里探出头,向着张延大喊,同时伸手想要将张延给拉回帐篷里,以为只要进入了帐篷,就可避过这场突如其来的灾变。
但张延却理智的甩开了文妍的手,让其躲回帐篷里,并向前迈出了两步。
冷风呼啸,各种滋味涌上张延的心头,眼看着那些不怕冻的人们冲锋而来,张延举起砍刀,闭上眼狠狠地挥了下去!
砍刀并没有触碰到任何阻碍,仿若挥砍在空气中,甚至让张延一个跄踉的险些摔倒。
这一状况让张延愣了神,他睁开眼
向周围看去,然而此刻哪儿还有什么赤着上身、赤着脚的人,除却呼啸的风雪、那顶帐篷、张延本人外,不见任何人。对了,那几根长矛还深深的扎在泥土中!
张延错愕不解的环顾一圈,依旧不见那些怪人的踪迹!
阴兵?
这个念头顿时在张延的脑中浮现,他在之前也遭受过这种情况,只不过当时并没有留下实质性的痕迹,那些阴兵更多的像是一种影像。而这次不同,虽说那些人也同样消失不见了,可扎入泥土的长矛却历历在目,更是在不断地诉说着先前的真实。
张延想的头疼,他现在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甚至就连自身都开始产生了怀疑。
假的太多,真的也太多,这些真真假假混合掺杂在一块儿,就像是一锅乱炖。
冷冽的寒风给了张延最后一丝理性,他没有留在外面静等,而是提着砍刀和提灯钻进了帐篷里。
在帐篷的帘子被打开的刹那,一股温暖扑面而来,径直拍打在了张延的脸上,就好像站在初春的暖阳下,格外舒服。
张延的步伐在温暖扑面袭来时便停住了!
他怔怔的望向四周,又看向还披在身上的帐篷帘子,一种不真实感瞬间包裹住张延的心神,也让他下意识的想要退回去。
“你怎么了?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是说你发现了什么?”
帐篷中,文妍裹着睡袋坐着,她见张延回来,露出一脸的困惑和不解。
轰!
张延的大脑顿时一阵炸响!
这句话,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张延沉默半晌,他思维活络的快速整理了一番,这才小心谨慎的开口问道:“你不知道?刚刚发生了那么多,你都,不记得了?”
“发生了什么?”
文妍一头雾水,茫然的望着张延,片刻后她起身将背包侧挂的水壶拎过来,拧开盖子倒了满满一杯温水递给张延,继续道:“你先喝点水,你现在的脸色有点儿难看,等你缓过劲儿后再说也不着急。”
这贴心的模样,就像换了个人。
张延眉头紧蹙,他并没有伸手接过那杯温水,而是盯着温水看了半晌,虽说角度有些歪,但从温水的倒影中,隐约能看到自己的脸,可又感觉不像是自己的脸。
“文妍?”
半晌过后,张延开了口,他唤了一声文妍的名字。
“你说,我听着。”
文妍温婉的点头,耐心十足的盯着张延,静等着张延开口。
这反而令张延刚刚想到的话语,在此刻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反而是格外的毛骨悚然,就像见了鬼似的。
“没事,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都来得及。先进来吧,好好歇息,我们一起等姜柏回来。”
文妍的脸上挂着温婉贤淑的表情,不急不恼的回应了一句,便催促着张延尽快进入帐篷歇息。而她不知是有意无意,在念到姜柏这个名字时,读音格外的重,就像是在对张延进行提醒。
张延自然也品出了一丝异样,他没有给予回应,而是盯着文妍看了半晌,婉拒了,并转身向外走去。
唰唰唰!
帐篷的帘子发出声音,一抹白光乍现,周围的一切瞬间变化,由先前的黑夜彻底转变成了白天,就连那些飘扬的鹅毛大雪也不见了踪迹。
唯独还存在着的,是那几根扎在泥土中的长矛!
这些长矛就像是一种坐标,一个提醒,且格外的显目。
张延环顾四周,周围的景色依旧是原始丛林的样貌,没什么特殊的变化,可张延依旧感觉有些不真实,就像进入了某种幻境似的。
张延回身看了眼帐篷,虽然帐篷帘子露出了一条缝隙,可通过那条缝隙却看不见里面的一切,好似帐篷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哎……”
张延甩了甩手里的玩意儿,顺势坐在了地上。
前后的变化,强烈的反差,怪异的现象,这些皆超出张延的破局范围,他纵使有心,也无力应付这些。
虽然张延很不想承认,但文妍那句话说的很对,‘等姜柏回来’!
可是,姜柏又去了哪儿?何时才能回来?下一次的变化又会发生什么?这些全都是未知的。
或许是真的渴了,张延坐下没多久,他就感到口干舌燥,身体不断地发出缺水的信号。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任何问题,张延会毫不犹
豫的喝下文妍递过来的水,可异常状况的发生,让张延不得不小心谨慎。
舔弄了一阵干裂的嘴唇,张延不断地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但没多久又被缺水的信号拉扯了回来。渐渐地,嗓子眼因缺水变得格外刺挠,就连呼吸都带着一股燥热。
到了这一刻,张延猛然意识到,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对劲!
“喝点儿水吧,放心,没有下药。”
就在这时,旁边递过来满满的一杯水,脸上挂着温婉贤淑神情的文妍顺势贴着张延的一侧,也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