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相谈甚欢

此时周楚的茶水端了上来,小二给周楚斟满了一碗,随后把一壶茶水都放在了桌子上。

“客官请慢用。”

说着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周楚拿起茶壶,给严嵩见底的茶碗续了一杯。

严嵩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叹了口气。

“当年因为做事不知变通,得罪了刘瑾,不得不辞官归乡,如今听说那刘瑾已死,就想着来京城之中看看昔日好友。”

严嵩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话说的委婉。

说白了不过是严嵩眼看刘瑾倒了,压着自己的那座大山没了,就想着来京城走动走动,看看有没有再次入朝为官的可能。

毕竟严嵩虽然赋闲在家,功名还在,只要有朝中好友举荐,起复并不难。

“介溪先生是应该来京城走动走动。”

周楚很多话并没有说。

严嵩辞官的时候,朱厚照还未登基,但大太监刘瑾却是贯穿两朝的。

刘瑾活着的时候,因为皇帝赋予的权利,说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

就算现在死了,朱厚照既然重用了刘瑾,就不太可能承认刘瑾当年犯错了。

这就是政治。

很多事并不讲对错,只讲立场。

即便刘瑾做错了,朱厚照也只能认了。

虽然朱厚照清算了刘瑾。

但也只是清算给个态度罢了。

实际上很多事,这位正德皇帝不会去纠正刘瑾的,比如关于严嵩的事。

更何况武宗皇帝朱厚照,做事一向荒诞不经,很不着调。

严嵩此时还很刻板,力求劝谏皇帝。

他是庶吉士,正儿八经的储相人选。

再次入朝为官是肯定的。

只是即便为官,以严嵩如今略显迂腐的性子,也会无比痛苦。

不过自己和严嵩不过刚认识,交浅何必言深。

逢人只说三分话,留下七分与鬼听。

现在说了,不会有什么好的效果,只会打击严嵩的积极性,引起他的不快。

“介溪先生乃是当年的庶吉士,前些年只不过为父母丁忧罢了,一片孝心,大明无人不知,自然可以起复,前途无量。”

花花轿子众人抬,漂亮话周楚是很擅长的。

毕竟做了三年生意了。

新帝登基之后,严嵩倒是可以成为朝中新帝的臂膀。

毕竟现在的严嵩,脑子里想的只有匡正革弊,为大明朝堂肃清寰宇。

很多人无所谓忠奸,在不同的位置,不同的时期,对不同的人而言,忠奸都是相对的。

忠与不忠,贤与不贤也由不得他。

贤时便用,不贤便黜,这便是自古的用人之道。

严嵩听到这话,愈发高兴。

“听闻昔年,介溪先生和阳明先生还是好友?”

周楚转移话题道。

一聊到王阳明,严嵩话题更多了,和周楚两人相谈甚欢。

两人就在这茶档之中,聊了大半天,眼看着天色见黑,旁边严嵩的管家忍不住出言提醒。

“老爷,天色晚了,我们得去前面的驿馆投宿了。”

严嵩此时才如梦初醒。

“我与衡器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衡器是否与我同行?”

严嵩知道周楚是步行的,就邀请他上自己的马车同行。

周楚眼看天色已黑,便没有推辞。

在马车上,两人继续交谈。

说是交谈,实际上大多数时候都是严嵩在说,周楚在听。

严嵩的一腔拳拳报国之心,不断地感染着周楚。

让原本周楚那有些空荡荡的内心,逐步充实起来。

到了驿馆之后,严嵩点了些菜和酒,两人继续把酒言欢。

周楚看着眼前这个一腔热血却已经四十多的男人,不禁有些恍惚。

这真的是后世那个严阁老吗?

或许他本就不是心性坚定之辈。

又或许官场对人的改变和腐化不是一般人可以坚守的。

眼前这位,不知道在官场上可以坚持多久。

不过最起码这些年,这位完全是可以用的贤臣。

想到这里,周楚不禁自嘲一笑。

自己操的心确实有点多了。

用与不用,到时候也不是自己说了算。

自己最多给朱厚熜举荐罢了。

这一晚,周楚喝醉了。

这是他来到大明之后,第一次喝醉。

像这般悠闲快哉和人把酒言欢的日子,却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了。

第二天一早,周楚住的客房门就被

敲响了。

周楚揉了揉发懵的脑袋,穿上衣服,打开了门。

不是别人,正是严嵩。

严嵩邀请周楚一同乘坐马车前往京城。

“多谢介溪先生美意,只是我想走走,以前整日忙于生意,如今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不急着回京。”

周楚委婉拒绝道。

严嵩听到这话,不仅没生气,眼睛都亮了。

“衡器果然不一般,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一步,来日我们京城再聚。”

严嵩和周楚不一样,他早就闲了十几年了,闲够了。

恨不得立刻抵达京城。

“来日再聚。”

周楚笑道。

严嵩走后,周楚开始日常的练功。

练完功吃完早饭之后,就离开了驿馆,沿着官道继续往京城方向走去。

周楚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看,偶尔在茶档之中,总能遇到一两个相谈甚欢的人。

原本心中的一丝阴郁,逐渐被扫清。

眼看着还有几十里路就到京城了,周楚却在路上遇到一个奇怪的少年。

这少年衣衫褴褛,却拖着一个草席,草席里用麻绳捆着什么,只不过用麻布包了起来,看不清楚。

看那样子,应该是个死人。

路人见了纷纷避让,觉得晦气。

如今这天下,土地兼并严重。

所谓的卖身葬父并非一句戏言。

没有钱没有地,家里死了人或许都没有地方埋。

所有的土地,都是有主的。

很显然这个少年也是如此。

少年一路走着,面无表情,并没有因为路人的嫌弃而放弃。

周楚就这么一路跟着,跟了大半天。

少年走了近一天,又饿又渴,身边还一直跟着周楚,顿时忍不住了。

“你跟着我干什么?”

周楚从包裹里拿出吃的和水壶。

“我怕你渴死在路上。”

少年听到这话,顿时沉默了。

他小心翼翼的接过周楚的水壶,隔空喝了两口,并没有碰壶嘴。

随后又接过了干粮,开始狼吞虎咽。

“你准备拖到哪里去?现在天气很热,恐怕明日就要发臭了。”

周楚疑惑道。

少年听到这话,神情一窒。

“我也不知道,我只想找个地方把我爹埋了。”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无助和茫然。

他也不知道哪里的土地能埋的下自己的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