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午夜梦回

碧水台的大门再打开的时候,何淑宴是捂着心口,颤颤巍巍往外走的。

她的发髻、衣着都是整齐的,只是脸色发白的厉害,凌月上去扶人时候惊觉对方手都是冷的。

“王妃,她们怎么您了?”

凌月脸上的愠怒之色才刚起,何淑宴就摆了摆手,示意回去再说。

她现在巴不得离碧水台远远的,哪里还敢过多的停留,方才惜君能够克制住脾气没有杀自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主仆三人紧赶慢赶的回到了碧水台,此时的蘅芜院火已经熄灭了,厢房的外间和内室保存的还不错,只是房门的位置是起火源,实在是保不住。

三个人跨门进来的时候,一些手脚慢、胆子小的正在挑选里头要拿的东西,因为胆大手快的早已经尿遁了,哪里会给抓现行的机会。

何淑宴虽说是失势了,但顺手牵羊叫主人看见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你们!一群小偷!”

凌月气的眼睛都红了,那些人怀里抱着的可有不少是何淑宴的心头好。

其中有些物件压根就不是王府的,而是何淑宴从国公府的闺房中带来的。

“好了,凌月,要拿就拿吧,本宫有言在先,厢房里不少御赐之物,可别挑花了眼。”

何淑宴倒是冷静,她扫了一眼被挑走的东西,确实有不少是国公府的旧物,真要是全拿走了,连个睹物思人都做不到。

闻听此言的丫鬟、小厮们有些面面相觑,御赐之物那可是不能抵押倒卖的,拿了回去磕着、碰着被发现也是个死。

这哪里是香饽饽,分明是请了个菩萨回去供着。

至此,倒是有一部分人老老实实的将东西给放下了,还有一部分则是博弈的心里,觉得自己挑的不是御赐之物。

不管是拿了的,没拿的,何淑宴都是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从面部表情上压根让人猜不出是与不是。

直到外人都已经离开,她这才正眼看了一下厢房,不错,比自己想象的残留要多。

“凌月,你去里头将东西都收出来,烧成这样怕是没法住了,委屈王妃暂且跟奴婢们住一个屋檐底下。”

嬷嬷是诚心想要将凌月支走的,她那个脾气听不得王妃吃亏,不如就别传到她耳朵里。

凌月倒是听话,门烧成那个样子,确实是不可能住人了,看方才那些人的态度,想要修补换新,多半会狮子大开口。

如今的日子紧巴巴的,搬到下人房确实是个省钱的好主意……

嬷嬷引着何淑宴往下人房而去,她推开了凌月厢房紧邻的左侧房间,这个位置是有考量的。

自己和凌月的房间紧挨着,原本王妃靠近自己也是使得的,但凌月到底年轻些,反应速度快。

白日里的那一场火势,换作留在房间陪着的人是自己,未必就能从窗户将人给拖出来。

“之前的丫鬟跑的跑,房里还有收拾,王妃受罪了。”

嬷嬷进门后就忙碌起来,她将前人的铺盖被褥打包撤下,语气里有心疼有紧张。

何淑宴是她看着长大的,什么时候住过这种小小窄窄的地方,更别提什么采光不采光了。

“无妨,住的近些,相互也有个照应。”

何淑宴还是第一次到下人的房里,占地面积不大就算了,就连房梁似乎都要矮一些。

不过她的神态之中倒是没有嫌弃之色,反而是透着一股子心安,近些好,免得再遭了暗算。

见何淑宴颇为适应,嬷嬷的话语自然而然就转到了方才的碧水台之行,她和凌月都在外头,不可能知道谈话的内容。

“丞相千金想要王妃之位,所以鼓动了府里人取我性命,惜君一家因我年少不知事灭门,只留存她一人,也是恨我的,不会相助。嬷嬷,我从前行事是不是真的很荒唐?”

何淑宴这是第一次对自己感到了质疑,她从懂事开始,听到的几乎都是溢美之词,一直以为自己做的自然都是对的。

嬷嬷哑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自然是知道何淑宴行事张扬跋扈,但许是作为奶娘的缘故,她觉得无伤大雅,谁成想会酿成今日的局面。

她不说话,何淑宴的心里其实就已经有数了,但这时候再后悔显然已经晚了。

她凄然一笑,只是安静的在收拾好的床榻边坐了下来。

“王妃,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后悔也没用,咱们过好当下就行。”

嬷嬷犹豫了一下,主动坐下揽过了何淑宴瘦弱的肩膀,就如同她年

轻时候带幼年的何淑宴一样……

白日里一连串的变故让人心神俱疲,入夜后,蘅芜院就早早的熄了灯。

凌月负责守夜,何淑宴洗漱后很快就被孱弱的身子给拖入了沉沉的梦境之中。

睁眼的时候,还是在蘅芜院中,只是周围都是灼人的火焰,熊熊烈火之中似乎还有人影朝着自己走来。

何淑宴转身就想要逃离,偏偏脚下却动弹不得,她低头看见半截血淋淋的身子正抓着自己的脚踝。

似乎是感应到了视线,那半截身子的脑袋抬起头来,他的面容模糊,看不清男女,没有五官。

何淑宴只觉得眼熟又陌生,一种惊悚的感觉爬上了后背,她毫不犹豫的抬脚将这怪物给踢飞,自己则是朝着大门位置跑去。

一双、两双……脚踝被抓握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不用低头,何淑宴都能感觉到裤管隔着衣料传来的粘腻感。

“啊啊啊啊~”那些双手的主人发出了难听的嘶吼呻吟,何淑宴听不懂。

但四个字,她能想到的大约只有还我命来,天知道因自己儿死的人到底有多少。

懊悔、惊恐,一起攀上了她的心头,她动不了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双双手拔地而起,将自己完全覆盖。

它们钳制四肢,它们捂住口鼻……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响起,何淑宴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脸颊生疼,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的则是凌月那张担忧的脸和微微颤抖的手。

“她们来找我索命了……”

何淑宴的嗓子里发出了嘶哑的声音,面容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