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难关

雾气弥漫了整间屋子,赤裸着上半身的男子端正的坐在浴桶之中,屋子里被雾气蒸腾的一片朦胧,仿佛在两人之间蒙上一层薄薄的纱帐。

萧安然面不改色的取来银针深深扎入周身几处穴道之中,连郕戟闷哼一声闭目不语,萧安然的目光掠过他精壮的上半身浑然未觉,仿佛根本看不到面前这个半身赤裸的男子。

门外小燕提着一桶热气腾腾的汤药敲门:“小姐,药汤热好了。”

“放在门口,叫下人们都退下。”

萧安然开门,身子遮住了外人探究的目光,只有蒸腾的热气朝屋外涌去。

小燕点头应下,带着丫鬟们通通退下,屋外很快就看不到半个人影,萧安然倒是不怎么担心屋外会不会有人窥探,毕竟连郕戟养的那些暗卫也都不是吃素的。

费力的撑着腰提起一桶药汤尽数倒入浴桶中,连郕戟坦言看到她踉跄的身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坐好了别乱动。”萧安然见他动了动开言制止道:“要是将银针碰掉了,等会儿还要再受一遍苦果。”

一连五六桶汤药尽数淋在了连郕戟身上,屋子里燃着三个火炉,务必保证屋子里的空气要保持湿热。

拎起这五六桶药汤属实是将萧安然给累了个够呛,她扶着浴桶喘气声微微急促。

浴桶中坐着的人却没有办法顾及她了,随着药汤盖过全身,连郕戟立马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灼烧着他的筋骨,那是一种细微的刺痛感,却叫人怎么也无法忽略。

“要开始了?”萧安然轻声询问。

连郕戟闭目,良久点了点头说道:“开始吧。”

随着他的话出口,萧安然不再犹豫,一根银针直直的插入他的天门之上,连郕戟只隐约听到水滴落下的声音,几乎就在那一瞬间,筋脉之上的灼烧感猛然加剧,转变为炙烤烧灼,仿佛整个人被送入烈火之中,又犹如丹炉之中的百般凝练。

“呃啊!”男人没忍住闷哼一声,青筋毕露,一双眸子死死闭起,牙关紧要面色瞬间苍白。

下一刻,萧安然立马抽去他身上的其他银针,只留下天门之上的唯一一根。

连郕戟双目圆睁,目呲欲裂的紧紧盯着前方,下一刻牙关之中溢出痛苦的嘶吼,双臂上的筋骨猛然聚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萧安然也没有闲着,一双手在他背后的几处大穴上游走,一根又一根的细针没入躯体,这一次的细针却与她往日所用的银针不同,通体雪白的细针深深没入连郕戟体内,看不见半点针尾。

这不是普通的银针,而是萧安然特制的药针,针即是药,药即是针,她为了这几枚药针昨夜足足忙活了一个晚上。

此物及其珍贵,不仅在于它的做工复杂,更在于用料珍贵,一枚小小的药针所用的皆是极为珍惜的药材,若非是怕连郕戟会撑不下去,她也不至于大出血,几乎废了自己半数身家。

这笔银子她早晚要找连郕戟要回来!

银针没入连郕戟体内,很快便随着体温升高而融化吸收融入血液之中,虽然药针加持并不能让连郕戟好受一些,但是可以帮助他保持清醒,也会尽可能的保护他的身体不被强烈的药效所攻破。

这种痛苦,只有设身处地体会过得人才会知道,犹如十八层地狱一般的烧灼,仿佛身躯都要化为灰烬,连郕戟死死的咬着牙,冷汗伴随着升腾的蒸汽凝聚淌下,一滴一滴落入药汤中。

萧安然无暇顾及他的惨状,手上动作不断,换来银针一步一步引导着余毒走出体外。

屋外的天色变了又变,一上午的光阴很快就过去了,因为萧安然早有吩咐,连郕戟身下被埋上了地龙,即便半天时间过去,屋子里的热气仍旧不曾消散。

萧安然擦了擦额前的汗,呼吸声也随着动作变得粗重起来。

她的体力已经快要不支,浴桶中的人还在与痛苦作斗争,今天是第一天,身体的反应会格外强烈,只要撑住这一天,身体就会慢慢开始适应,也会渐渐好过一些。

可是这种话显然不能说的太早,连郕戟无奈已经咬上了布条,萧安然生怕他的乱动伤到自己,将他整个人死死绑住。

本就因痛苦不能言语,这一下连身体行动都做不到了,连郕戟的双目随着他的用力而猩红起来,一声声的哀嚎再也止不住的传出屋外。

小燕不敢待在院子里,一个人闷头坐在了院门前,怎奈何连乘积的哀嚎声实在太过凄惨,即便离得这么远,仍旧能听的清清楚楚。

不仅是她,就连被赶出去的下人也都听的清清楚楚,一个个的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好在他院子里的人本就不多,又多是经过筛选后才得以近身,小燕倒是打足了精神,务必要保证一个人也不能进去。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一道身影远远的跑来,赤足散发浑身上下透着凌乱和狼狈。

小燕起身就要阻止,却在来人近前的一刹那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开口:“王,王妃娘娘?”

“戟儿怎么了?为何会如此哀嚎?”恭王妃红了眼眶,顾不得自己此刻有多不得体,她的儿子本来好好的,甚至多了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希望,可是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巨大的绝望感仿佛扼住了她的喉咙,窒息感袭来胸腔一片沉闷,顾不得小燕的阻拦,王妃娘娘睡什么都要进去。

小燕岂能让她闯入坏了事情,连忙将人死死挡住,却不料下一刻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

一个生面孔站在王妃娘娘面前,扬起手毫不客气的扇了下去:“贱丫头,王妃千金之躯你也赶阻拦!”

小燕跟在萧安然身边几何曾受过这样的责罚,当即怔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的摸着自己瞬间肿胀的脸颊,一双眸子溢满水雾,将泣未泣的样子实在惹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