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五十四 她与他一样,站在黑暗里
林识意不待见殷莳,是府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所以,婢女不理解殷莳为何要过来。
殷莳抬脚进去了,婢女去通传,林识意没晾着她,很快就让她进去了。
殷莳进屋后,扫了一眼婢女,林识意会意,低头喝了口热饮子,道:“出去吧。”
婢女鱼贯而出,东风还特地将门关了起来。
“表姐来找我,是因为二公子的事情?”林识意开门见山,冷冷地看着殷莳,好奇她来做什么。
殷莳察觉到她的不满,也是直接开口:“沈缇想让你给他做妾。”
这就是沈缇让她恶心的地方!你可以不娶她,但没有必要为将人留下,逼良为妾,这就是道德问题了。
“我知道,他刚刚来过,被我的婢女骂走了。”林识意放下热饮子,“你来告诉我,不怕沈缇生气?”
“我就是觉得恶心。”殷莳坦然回答,“我不喜欢你缠着沈缇,但你放手,我很高兴。沈缇逼你做妾,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林识意是正经姑娘,不是花楼里的女子,更不是买卖得来的婢女,逼良为妾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殷莳表达自己的不满,让林识意也十分诧异,迟钝了一息,她才开口:“我不会为妾的,他做梦!”
殷莳松了口气,说道:“你知道就成了,我先走了。”
“殷莳。”林识意唤起她的大名,诚恳道:“沈缇非良配,请封一事,至今没有定论,你最好还是谨慎些。”
“我知道,但这是我选的路。”殷莳低头,指尖抚过袖口的,低叹一声:“你可以无所顾忌地换条路走,我却是不成了。”
她为嫁给沈缇错过花期,筹谋多年,怎么甘心放弃呢,就算沈缇做不成世子,也是国公府的嫡公子,将来分的产业也不会少,且沈缇是有真才实学,只要他下场考试,也是可以高中的。
林识意震惊极了,殷莳领着婢女离开,她没想到殷莳会与她说实话,是不是她不喜欢沈缇,殷莳就会高兴呢。
云青走了进来,“姑娘,表姑娘来了就走吗?”
“走了。”林识意迟缓地点点头,揉揉自己的脸颊,深吸一口气,殷莳是一条道走到黑了。
她打起精神,唤来东风:“你派人盯着沈缇。”
“您担心他算计您?”东风立即明白过来,后宅里阴私的事情太多了,沈缇又是男子,极为方便的。
林识意说:“我觉得他不会罢手的,沈家不会让我嫁出去的,做妾这个办法,是沈缇想出来的,大舅父肯定也会同意。”
妾与妻完全不同,既可以留住她,又不用在意名分,沈家占了极大的便宜。
东风怒骂道:“厚颜无耻,太不要脸了,姑娘,怎么办?”
后宅里困住一个女人,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林识意不慌不忙,“怕什么,有你与南风呢,告诉南风,近日送来的入口东西都要好好检查一遍。”
“这个您放心,饮食这类的东西,南风会注意的。”东风保证道。
林识意还是担心,留在沈府内一日都不可懈怠,可离开沈府,她又没有地方可去,沈家捏着她的命门。
林识意哀愁一夜,翌日醒来,眼下一片乌青。
她无精打采地用着早膳,东风悄悄走进来,说道:“昨日,沈缇去见了国公爷。”
沈缇腿不好,是坐轮椅,出行的动静就会很大,不需刻意打听就知道了。
“准是说这里的事情去了。”林识意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他们父子二人就是想困死我。”
东风低着头,不敢说话。
云青慌了,“那、那怎么办呀。”
“东风,你说,应该怎么办?”林识意转而去问东风。东风常年在外行走,所见所识强过她们这些久居后宅的女子。
东风咬牙,道:“去告他们。告他们贪图您的家产。”
“你觉得会成功吗?”林识意平静地反问,“官官相护,案子很快就会被压下来,我还会被抓回来,死在这里。”
东风说:“头儿不会不管不问的。”
“你家头儿啊……”林识意叹气,陆序说去求赐婚的旨意,可没有了消息。
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还是去找太子。”
就算死,也要拉着沈家的人一起去死。
“东风,你用你的人脉去打听太子的行踪,靠人不如靠己。”她拍案决定,“我们去见太子再说。”
东风颔首,“好,属下这就去
。”
“还有,你去看看哪里的房子在售卖,去买一间两进的宅子,我手头上还可以拿出五百两银子,你试试看。”林识意下定决心,“我要搬出去住,哪怕被外人欺负,也不能在这里给沈缇做妾。”
东风提醒她:“你无法立府。我有个办法,你找个干亲认一下即可。过了明路再说。但这样的干亲,抵不过国公府的。”
“你先去买宅子。”林识意头疼极了,眼前阴影笼罩,竟寻不到一块光明之地。
东风看她一眼,瘦弱的身子上压着大山,几乎要将她压垮。
这一刻,她孤苦无依,但凡有人收留她、亦或可以独立,也不至于被沈家欺成这样。
东风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了,去买宅子、去探寻太子行踪。
这是她能做的事情。
林识意站起身,屋里闷得透不过气来,她走出去,站在屋檐下,望着春日的阳光。
阳光正好,可没有一丝光是为她而亮的。
她阖眸,心中揪疼,她告诉自己,不能认输,得活下去,她重生一回了,不能输!
她抬首,面对阳光,直视春阳:“你让我重新活一回,不是让我走更糟的路,对不对?我得活下去,拿回我的东西。”
不能这么窝囊地活下去。
沈缇欠她的,沈家欠她的,都要拿回来。
半刻钟,她稳住自己,不要慌,重新面对眼前的一切。
她转身走到屋子里,光线阴暗,她乍然止步,抬头去看,屋里站着一人,一袭月白色长袍,卓然而立,面容冷淡,整个人人隐于暗中,寻不到半分光。
这一刻,她骤然觉得自己与他一样,都是黑暗中的人。
她软软地笑了起来,“陆指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