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瘟疫还能治好吗?

今天有两个帐篷闹起事来,江颂宜好说歹说威逼利诱才把局面压制下去。

可她有预感,过了这么些天都没有病人治愈离开,隔离区的病人已经对他们生了怀疑,这些人迟早会再闹起来。

她不确定下一次闹事,自己还能不能控住局面。

江颂宜思索得入神,旁边一个打下手的学徒端过来一碗黍米粥和一个冷馒头:“江大夫,吃点东西吧。”

江颂宜接过,道了声谢。

学徒送完东西后却没离开,而是在她旁边蹲下来,面露犹豫。

江颂宜撑起笑容问:“小文,怎么了?”

叫小文的学徒今年不过十三岁,声音稚嫩,他踟蹰了一下才开口:“江大夫,瘟疫真的能治好吗?”

“能。”江颂宜语气坚定。

她是隔离区的负责人,不管她心里有没有动摇,对着手底下的人就必须表现得坚定。

如果连她都表现出迟疑和不确定,那手底下的人心散了是迟早的事。

无论如何,她得维持住军心和士气。

“我师父家世代从医,这些口罩手套防护服,还有每日消毒用的消毒粉都是他送过来的,你看看,咱们在隔离区待了这么些天,每天近距离接触病人都没被感染,是不是这些物资起了作用?”

小文迟疑着点头。

“在治疗瘟疫这方面,我师父有经验,只是这次的瘟疫比起他以前治疗的要复杂,加上感染的人又这么多。

研发特效药不得慎之又慎,否则搭上的就是全城人的性命,所以才耽误了些时间,你放心,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把药送过来的。”

得了她这番言之凿凿的话,小文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江颂宜笑了笑,道:“你也累一天了,吃点东西抓紧时间休息。”

小文点点头,转身离开。

江颂宜看着碗里的黍米粥和冷硬的馒头,揉了揉眉心,回帐篷从包袱里取出铜镜,快步走到无人的僻静处。

抹开铜镜,那边的盛徐行立刻凑过来,近距离盯着她看了几秒钟。

江颂宜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

虽然隔着铜镜,但江颂宜有种他跟自己面对面的感觉,她有些不自在:“盛公子,您干什……”

“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盛徐行皱着眉头说,“隔离区很缺人手吗?”

江颂宜点头:“今天送过来一千三百多个感染的病人。”

盛徐行神色凝重:“我晚点再打电话催一催研究所。”

他说着,把桂花蜜藕和饭菜送过去:“多吃点,吃完把物资收了就去休息。”

长时间的疲惫和缺少休息,加上压力焦虑和神经紧绷,江颂宜嘴唇干裂,状态肉眼可见的变差。

盛徐行有些担心疫情还没控制住,江颂宜会活活累死在隔离区。

江颂宜没什么胃口,但不吃饭就没力气,她只能逼着自己多吃一点。

夹了一片桂花蜜藕,江颂宜咬了一口,软糯清甜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她稍稍打起一点精神。

饭菜江颂宜没吃多少,倒是把一整盒桂花蜜藕吃完了。

烧掉饭盒后,盛徐行催促江颂宜去物资仓库,还不忘叮嘱道:“隔离区人多了肯定会有不同的意见,要是有人闹事,你要保护好自己。”

江颂宜心里一暖。

为了不让盛徐行担心,她没敢跟他提隔离区有人闹事的事,没想到他倒是提起这一茬。

他不说还好,一提起来,江颂宜眼眶一热,这些天的委屈和压力差点兜不住。

她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这些事说出来,除了让盛徐行担心她的安危,没有其他用处。

还是不提了。

江颂宜去了一趟物资仓库,趁着四下无人,把盛徐行投送过来的物资整理好,蹒跚着脚步回帐篷休息。

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小文匆匆到帐篷叫醒江颂宜:“江大夫,三号帐篷那个小病人突然呼吸困难……”

江颂宜一个激灵醒过来,几乎连眼睛都没完全睁开,身体便条件反射般跟着小文往三号帐篷的方向跑去。

进了帐篷江颂宜才知道呼吸困难的小病人是小芽儿。

小小的孩子躺在草席上,脸憋成青紫色,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呼哧声,憋得眼眶里满是泪水。

江颂宜心头一紧,连忙奔过去,二话不说开始抢救。

一番惊险的抢救之后,小芽儿脱离了危险。

但她的状态明显比前几日更差了。

江颂宜叫来包括周大夫在内的几个大夫商量着为小芽儿更改药方,加大其中几味药的用量。

几位大夫走后,江颂宜感觉防护服的下摆被拽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躺在草席上的小芽儿一张瘦巴巴的小脸白中泛青,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跟她说。

江颂宜在她旁边跪坐下来:“小芽儿?”

“姐姐……我是不是好不起来了?”小芽儿气若游丝地问,“我好难受,我好像快死了。”

“不会,姐姐刚才跟大夫商量改了你的药方,吃了药就不会这么难受了。”江颂宜忍着心酸,轻声细语地安抚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等你好起来了,姐姐请你吃冰粉。”

小芽儿眼中流露出几分向往,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那、那我再坚持一下。”

“真乖。”江颂宜摸了摸她的脑袋,往她手中塞了一颗糖,“奖励你的。”

小芽儿收起糖果,露出虚弱的笑容,又跟江颂宜说了几句话,很快便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江颂宜轻轻把她放下,替她盖好被子,走出帐篷。

小芽儿的病情在加重,已经出现重症症状了。

看着这么小的孩子被病痛折磨,江颂宜心疼,却束手无策。

她现在只能盼着研究所在小芽儿的病情再次恶化之前研发出特效药,否则她撑不了多长时间。

站在帐篷门口,听着里面时断时续的呻吟和咳嗽声,江颂宜心头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她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天幕,算算日子,今天是六月十五。

本该是月圆之夜,夜空却布满乌云,不见丝毫月辉。

庭州的天,还能再迎来曙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