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蝴蝶效应
临走之前，曹胜往外婆的棉袄口袋里塞了一千块钱。
这是他的一点孝心。
从小对他好的人不多，除了父母，外婆是对他最好的，重生前，他没什么机会给外婆尽孝，外婆就去世了。
而今，他有钱了，自然就想尽尽孝心。
这个新年，曹胜家里比往年热闹不少。
往年不怎么和他家走动的亲戚，好像突然都想起来还有他家这么个亲戚，除了他的叔叔、婶婶、堂弟、堂妹上门，还有什么大表叔、二姑奶奶、三表姨父之类的亲戚，提着礼物来他家拜年。
这个亲戚说小时候抱过他；那个说小时候曹胜在他脖子上撒过尿；另一个说从小就喜欢阿胜这孩子，打心底里喜欢，但事实上，曹胜的记忆中，完全没有这个亲戚。
他有点诧异这些亲戚的消息竟然都如此灵通。
一个两个竟然都知道他写的小说出版了，而且还上了不少新闻。
这些突然上门的亲戚，有些是带着目的来的。
无非是各种理由的借钱。
这些事，曹胜是能避就避，主要交给爸妈去应付，有亲戚借到他头上。他就说自己稿费都拿来盖房了，写小说其实挣不到多少钱。
大年初六，实在受不了一波波亲戚上门的曹胜，一大早就告别父母，提着行李走了。
走的时候，面带苦笑。
心想：以后我的名气如果越来越大，逢年过节，老家我怕是不能回来了。
下午。
他回到徽州滨江路的房子。
看着整条街的房子都贴着春联，门前都有鞭炮燃放后的碎屑，就他自己的院门上空空如也，他不由感到一阵冷清。
老家是热闹得过份，这里却是冷冷清清。
进了院子，放下行李，他开始打扫卫生。
完事后，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然后出门找超市。
大年初六，很多店面都还没开门。
但超市应该已经开门了。
他找到一家正在营业的超市，进去采购。
春联、鞭炮、各种食材，大过年的，应该买点酒，这么想着，他推着手推车，往卖酒的区域走去。
却在走近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哥！要酒吗？”
“大哥！过来看看吧！口子窖哦，牌子！价格非常优惠！”
身上穿着一件红马甲的卫东明，正在向人推销白酒。
曹胜很意外。
他记得卫东明老家并不在徽州，这大过年的，卫东明不在家里过年，在这里推销白酒？
他印象中，卫东明的家境不错的。
脚步迟疑了一下，曹胜还是推着手推车走了过去。
“嗨！老四！”
他喊了一声，卫东明没有挽留住刚才那位大哥，正低头叹气，突然听见曹胜的声音，他诧异回头，看见曹胜，卫东明表情微变，嘴巴张了张，挤出点笑容，“唷，老三？你这是来买东西？新年好啊！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没在老家多待两天？”
曹胜推着手推车又走近两步，来到卫东明近前，“我还想问你呢！这大过年的，你没回家过年？怎么在这里卖上酒了？”
卫东明自嘲一笑，低头道：“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回家过年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趁着这个寒假，锻炼一下自己。”
顿了顿，他抬头看向曹胜，表情复杂地说：“曹胜，我最近有点明白你为什么不谈恋爱了，我也突然觉得谈恋爱没什么意思，还是锻炼自己挣钱的能力，比较实在。”
曹胜：“……”
这一刻，曹胜仿佛看见了原时空先后两次被女人甩的庞云海。
那时候，庞云海就说再也不谈恋爱了，毕业后，一门心思就是创业、搞钱，七八年都不追女人。
想到庞云海，曹胜忽然记起一件事：原时空，庞云海这个学期没过完，就被异地恋的女友甩了，但眼下这个时空，他却一直没听说庞云海被甩。
反倒是卫东明因为追艾倩，脸面全失，还和所有室友干了一架，眼下更是连新年都没回家，而是在这里卖酒。
蝴蝶效应这四个字，再次闪过曹胜脑海。
他感觉卫东明和庞云海的命运好像互换了。
一时间，他既诧异卫东明的变化，也疑惑这个时空的庞云海为什么还没被甩？
“你什么时候下班？”
曹胜问。
卫东明：“四点半就下班了，怎么了？”
曹胜微笑，“那快了，等会儿去我那里喝酒吧！这大过年的，我一个人吃饭也没劲，怎么样？能给我这个面子吗？”
给面子……
这话是之前卫东明替艾倩约曹胜吃饭时的说辞。
今天被曹胜拿来问卫东明。
卫东明有点讶异，他也知道自己和曹胜的关系一般，如今他单挑了全宿舍的室友，虽然没跟曹胜动过手，但在他想来，自己得罪了全宿舍的人，曹胜这个前室友，还能跟自己亲近吗？
“行啊！还有一会儿我就下班了，那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会？”
卫东明心情很复杂地答应下来。
……
傍晚。
曹胜房子的餐厅里，曹胜和卫东明在吃火锅，桌上有酒，是曹胜照顾卫东明的生意，买的口子窖。
一开始，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有点不自然。
毕竟他俩真没什么私交，而且，以前卫东明嫉妒曹胜长得帅，又瞧不起曹胜农村人的身份。
曹胜以前也能感觉到卫东明对自己的态度，知道自己和卫东明成不了朋友，就始终保持着距离。
但几杯酒下肚后，桌上的气氛就松活了。
卫东明的话变多了，曹胜成了一个倾听着，不时接两句话。
卫东明说他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忽然对谈恋爱没兴趣了，想挣钱，想挣很多钱，让艾倩后悔，也让庞云海、管志等所有室友，都后悔。
说着说着，还说到他以前打心眼里瞧不起曹胜，但从今天起，曹胜就是他的朋友了，全宿舍唯一的朋友。
曹胜听着听着，渐渐觉得卫东明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是的，他以前心里是挺讨厌卫东明的。
卫东明那瞧不起他的眼神，他曹胜又不是瞎子，原时空，他和卫东明同寝室两年半，卫东明看他的眼神，偶尔话里带着的刺，他都能感受的到。
只不过，他不想和室友发生冲突，能忍就忍了。
但心里对卫东明的讨厌，一直都有。
这也是他之前毫无心理负担地以卫东明为原型，在《神墓》大纲中塑造一个角色的原因。
以自己讨厌的人为原型，塑造一个书中角色，能有什么心理负担呢？
但今天他觉得卫东明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于是，他端起酒杯示意，“老四！有件事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卫东明也端起酒杯，轻笑一声，“什么事？你说！”
曹胜：“是这样的，我想以你为原型，在我新书里塑造一个角色，把你追求艾倩，以及你和庞云海他们打架的事，改编一下，写进去，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就打消这个念头，你介意吗？”
卫东明眉头微皱，低头想了想，再抬起头的时候，他问：“能给我写一个好点的结局吗？”
曹胜意外，“你想要什么样的结局？”
卫东明笑了笑，“也不用多好的结局，就是希望你在写这个角色的时候，最后写他浪子回头了，心里对情情爱爱没兴趣了，就一门心思挣钱就行，可以吗？”
曹胜：“就这样？你觉得这样的结局很好？”
卫东明点头，“我觉得很好了！”
曹胜：“你真不介意我把你这些事写在小说里？”
卫东明失笑，“有什么好介意的？别说咱俩现在是朋友了，就算不是朋友，你是写小说的，你用你身边人做小说里的人物原型，这不是很正常吗？哪个作家不是这么干的？鲁迅还在书里写祥林嫂站在那里像圆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