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想杀一个好人

女孩儿是轮回后的吕小姐没错,可她现在也是眼前这个粗眉大眼的妇人的孩子。

想一想,人家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了这么漂亮可爱的一个孩子,凭什么让我和胡为民带走?

好像没有哪家的大人抱着孩子,这时有陌生人过来说,把孩子给我,大人就真的把孩子给别人的吧?

女孩儿还在玩耍着那对羊脂玉的耳环,抱她的妇人却一把夺过还给了我: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家寒儿要是弄坏了,可要我们拿什么去赔?”

耳环回到了我的手里,那个被唤做“寒儿”的女孩儿又哭闹起来。

那妇人心疼寒儿,一边紧哄慢哄着寒儿去吃糖,一边就要转身离去。

这时,旁边的憨厚大叔却问我:

“怎的?这不是你那一家子的亲戚?”

我真服了,这大叔的话怎么这么多?

本来我还准备跟着那妇人走,看能不能想办法把寒儿的事给处理了。

现在好了,大叔问了那么一句话,我和胡为民还没有开口,那妇人先说上了:

“这两位大老爷是找亲戚来的?那肯定不是我们,我们哪里有这么有钱的亲戚?”

可能是刚才那对羊脂玉耳环的出现,让妇人觉得我们太有钱了。

可是不管我们有钱没钱,我们确实不认识妇人,更不知道怎么才能带走吕小姐。

这可让我头疼死了,妇人抱着哭哭啼啼的寒儿走了,我和胡为民却不敢去追。

一直陪着我们的憨厚大叔,一看妇人说不认识我们,又说:

“还有一家有孩子的,就是龙凤胎的那家。走,我这就带你们去那家。”

我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龙凤胎有什么用?我们要的是刚才离去的那个寒儿。

大叔已经在前面走了,我和胡为民要是再不跟上去,可能就要露馅了。

就在这时,胡为民突然问了大叔一个问题:

“怎么小小一个女娃娃,却起名叫寒儿?听上去像个男娃的名字。”

也不知道胡为民这句话哪里说的不对了,大叔突然就叹了口气:

“唉,要说寒儿这孩子,也真是命苦。她生下来就浑身冰冷,没有一点温度。要不是她娘把她捂在怀里不撒手,家里人都差点把她当死孩子给扔了。”

吕小姐生前被膏肓鬼缠身,自己的阳气早就被一点点吞噬没了。她不是正常的寿终正寝,生下来与常人有异也是能理解的。

大叔还在前面带路,看来他还是想带我们去龙凤胎的那家去看看。

我和胡为民不想跟着大叔,但是大叔还在说着寒儿的事,我们又想多听几句。

“寒儿今年还不到一岁,却是个极聪明的孩子。只是这娃娃性子冷淡的很,和谁都不亲近。”

我和胡为民跟在大叔身后,一迭声地“嗯,哦,啊”着,只希望大叔继续说下去。

可是,大叔说到这里,却不肯再说了:

“嗨,我老说寒儿干什么。她和你们不是一家子亲戚,想必你们也不愿听她的事。”

大叔开始说那个龙凤胎了,可我和胡为民完全没有兴趣听。

我不想浪费时间,找到吕小姐太不容易了。要是扎罗阿趁着我和胡为民去找龙凤胎的时候,先一步带走了寒儿,那我和胡为民还不得气死?

于是我停下脚步问憨厚大叔:

“大叔,那个寒儿长到现在,身上是不是还冰冷无比?”

大叔回头看着我,又“唉”了一声:

“寒儿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症,那个就治不好。你们刚才没看,寒儿穿的多厚的衣服?”

寒儿确实穿的很厚,但是在不知道寒儿有症时,我只说现在是冬天,小孩子穿厚的也正常。

大叔说完寒儿,又转身要继续带路,我连忙走到他前面,说:

“大叔,寒儿得的是寒症。等寒儿再长大些,这寒症就会要了她的命。”

可能是我说到了一个关乎生死的问题,大叔也不再去想我为什么关心寒儿,而是愣了一下后,又反问我说:

“你的意思是……寒儿会死?”

我说:

“那也未必,只要从现在开始吃药,寒儿还是能救活的。”

其实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吕老爷是破釜沉舟要吕小姐回家,那寒儿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死。

这件事几乎是已成定局,除非扎罗阿那边出事,比如说他根本没有办法让吕

小姐的魂魄再回阴间,更不可能让她带着前世的记忆回到原来的身体里,那寒儿还有可能逃脱一死。

但是这个问题,在没有遇见扎罗阿之前,谁都不能保证。

而我和胡为民眼下要做的,就是先守着寒儿,不要让扎罗阿把她带走。

“大叔,我多少懂点医道。要不你还是带我先去看看寒儿,或许我能救她一命。”

虽然不是自家的孩子,但是大叔还是被我感动了:

“哎哟哟,那可是谢了天老爷了。你要是能把寒儿治好,那老抹布得给你磕头哩。”

我不解:

“老抹布是谁?”

大叔说:

“寒儿的娘啊,她小时候叫小抹布,现在老了,大家就叫她老抹布。这女人也可怜,前面要了七八个孩子都没活,好不容易落着一个寒儿,还是个带病的,唉……”

拿抹布给孩子起名,可能会有人觉得奇怪,但是我觉得正常。

满屯子人少,估计大家都不怎么识字。给孩子起名,也是看见什么家常日用的东西,顺手就做了名字。

别说抹布了,还有那叫猫蛋狗蛋的,槐花杨树的,多了去了。

我说:

“那就麻烦大叔带我们去老……抹布婶子家吧。”

因为牵扯了寒儿的生死,大叔也不觉得我找亲戚的事重要了,转头又带着我们直奔寒儿家。

让我和胡为民

意外的是,寒儿家竟然是整个满屯子唯一的那家土坯房。虽然也不是多好的条件,但是在满屯子这个地方来说,人家也是富户。

进了寒儿家,寒儿的娘,也就是老抹布婶子还有点吃惊。她没想到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有钱老爷,怎么会到她家来?

直到大叔说我们是给寒儿瞧病来的,老抹布婶子一下子就崩不住了。

老抹布婶子哭了,那哭声,惊天动地的响:

“天老爷啊,你这是可怜我家寒儿,给她送活命的路来了啊。”

老抹布婶子哭的情真意切,我和胡为民却羞愧的要死。

我们的到来对寒儿来说,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寒儿还和刚才一样,看见我就哭,就伸手。我把羊脂玉的耳环递给她,她立马就不哭了。

都说有些人是带有前世的记忆的,我看寒儿的反应,应该就是这种。

只可惜寒儿带的这点记忆,也不知道对她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老抹布婶子开始忙活起来,她想要用最好的茶水或者饭食招待我们,也好感谢我们能对寒儿伸出援手。

可是准备了半天,老抹布婶子也只不过端上来两杯拿自家茶叶泡的苦茶水。

看来,满屯子最富裕的人家,也就这样了。

这怎么能和京城巨富的吕老爷比?

别说吕老爷想让吕小姐回去,就算是我,也在心里打起了嘀咕。

虽然说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可是看着那么水灵灵的一个女孩儿,却要在这种地方活一辈子,还是让人忍不住唏嘘。

老抹布婶子把茶水端上来后,又把寒儿抱到我面前:

“大老爷发慈悲,给我家寒儿去去病吧。”

我伸手接过寒儿,摸了摸她的小脸……真是冰凉,像是把手伸进了一盆冷水里。

再摸摸她的小胳膊,虽然裹在厚厚的衣服里,也是一点温度都没有。

老抹布婶子眼巴巴地看着我,等着我给寒儿吃个什么药,或者做些和看病有关系的事。

我假模假式地摸摸寒儿的额头,又给她把脉。

其实在我心里,我还是琢磨着怎么把寒儿带走。

我不可能当着老抹布婶子的面,说出寒儿是吕小姐的话,因为老抹布婶子肯定不信。

但是我也不能把寒儿留在老抹布婶子这里,因为扎罗阿要是来了,弄不好会出人命。

想一想,扎罗阿要带寒儿走,他肯定不会像我这样,还知道顾忌老抹布婶子的心情。

以扎罗阿的手段,他肯定会上来就抢。如果老抹布婶子敢拦,扎罗阿肯定会杀她。

所以我得想办法带寒儿走,我未必能救寒儿一命,但是最起码能保得老抹布婶子没事。

“老抹……老婶子,我虽然看的出寒儿的病,但是这里缺医少药,不好给寒儿治啊。”

老抹布婶子刚才还满眼希望地看着我,现在听我这么一说,眼泪咕涌一下又出来了:

“大老爷,你只说要什么药,我自己上山去采。我哪怕不要了自己的命,也

要把我家寒儿看好。”

又是一个为了孩子不顾自己生死的娘,想想自己正在想办法骗走寒儿,我都不敢直视老抹布婶子的眼睛了。

“老婶子,寒儿这病是娘胎里带来的,能治,但是很麻烦。你可以上山采药,但是你采的药未必就是我要用的。”

老抹布婶子已经哭的看不清人了:

“大老爷,只要你有办法救寒儿,你说咋办就咋办,我都听你的。”

这就是我最想要听到的一句话。

“老婶子,你要是想让寒儿活,就让我把她带到京城去。我要是救不了她,我还可以给她找天下第一名医给她看。”

在我给老抹布婶子说的所有话里,只有这句关于天下名医的话是真的,因为我确实可以找到潘神医。

但是,我不能保证我带走寒儿,只是为了救她一命。我现在只想一件事,那就是不能让寒儿落在扎罗阿的手里。

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我现在想不来。

我以为我没有那么容易就带走寒儿,正在想着还能说点什么,让老抹布婶子更相信我时,老抹布婶子却“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老爷,你要是能救了我家寒儿的命,我老抹布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你。”

我慌忙扶起老抹布婶子,心里渐渐打定了一个主意:

“老婶子放心,寒儿肯定不会有事的。”

胡为民没想到,刚才还棘手的要死的问题,就这么轻轻松松被我解决了,抱着寒儿就要赶紧走。

可能是胡为民的反应太过激烈,老抹布婶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突然就问了一句:

“二位大老爷带寒儿去多久?什么时候送她回来?我若是想她时,要去哪里找二位老爷?”

鬼使神差的,我没有说出平王府,而是说了吕老爷家:

“京城有个叫吕怀时的大老爷,你要是等不到我送寒儿回来,就去吕怀时的府上找我。”

其实我不担心老抹布婶子追问我什么,我最担心的是,万一她要跟着我去京城,那关于寒儿的一切可就瞒不住了。

还好还好,我看老抹布婶子只问了去哪里找我,而不是要跟我去京城,心里多少放松下来。

可是,就在这时候,旁边的憨厚大叔却开口了:

“老抹布,这俩人又不是你家亲戚,你咋这么放心把寒儿给他们?”

老抹布婶子回过神来,嘴里“对对对”着,手上就过来抱寒儿:

“我是寒儿的娘,我和寒儿一起去京城治病。”

我死死地盯着憨厚大叔,这是我第一次起了一个,想把一个好人给杀了的念头。

不过,这只是一个念头,我不可能真的杀人。

既然不能杀人,那我就得想办法,怎么只带走寒儿,却不让寒儿的娘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