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请旨

王府里总算恢复了安宁,可宫里却并不太平。

谢珩从康宁宫离开后,才回到御书房就看到候在殿门外的赵靖瑄。

他一身玄色衣袍,长身而立,眉头紧锁。

在等候谢珩召见时,他脑海中总想起在宫道上见到的一张脸。起初他没有注意到那名女子的容颜,因为那女子身旁站了一个人,那人他认识,是顺亲王的嫡子,当朝的燕王。

可他感觉那女子的视线总看向他,他这才朝她看去。一看,竟被惊住了,只因那人与他心爱之人十分相像,无论是穿衣还是打扮。

但他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他断定那女子不是他的爱妻。

她,已经薨逝,就在他们的大婚之日,至今,仍未查明她为何会突然死于宫中。

那日他一袭红袍,高坐于骏马之上,十里红妆,八抬大轿等在承天门外,可是却只等来宫内传来成王反了的消息。

燕王打马从他身边经过后,宫门就落锁了,他在府里急得团团转,正打算带兵闯进宫,还未到宫门口,宫中就传来了永泰公主薨逝的诏令。

他甚至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再一次见到她是在出殡当日,他闯进殿内,不顾朝臣反对,定要打开棺木确认里面的人是否是她。

当亲眼见到她了无生气地躺在棺木里时,他的脑子一片空白,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他不敢相信,趔趄着后退了几步。

“扑通”一声,堂堂一个三尺高的男儿竟跪倒于大殿之上。见此情形,朝臣纷纷唏嘘不已。

就算再不相信,可棺木里的人确实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那日,他亲眼看她被葬入皇陵,牌位上写着—永泰公主。

赵靖瑄被那四个字刺红了双眼,回去之后他左思右想,觉得应该让天下人知晓永泰公主谢宁莞是他的妻。

生前他们没能拜天地,行合卺礼,已足够让他遗憾终身。如今,斯人已逝,他只求能拥有一个名讳。

赵靖瑄见到谢珩没有立即跪下,依旧挺直腰杆,不卑不亢地站着。进入大殿之后,他象征性地对上首的谢珩行了个礼,神情淡淡,从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他对谢珩有一丝的敬意,反而在他眼里看出了浓浓的恨意。

“陛下,臣的奏折呈上去已有三日,可臣迟迟未等到陛下的旨意,故此次前来是请陛下看在臣和公主乃是先帝赐婚的份上,给臣一个恩典。”赵靖瑄说得言辞凿凿,可谢珩哪里会看不出他话中的含义。

赵靖瑄看似在求他,实则在拿先帝的旨意做文章,逼他下旨。

谢珩向来最是厌恶赵靖瑄提起赐婚一事。在他还是皇子时,赵靖瑄便屡屡借着赐婚为由,三番四次约谢宁莞出宫游玩,留他一人在宫中。

不止如此,赵靖瑄还曾在谢宁莞面前直言说他身子柔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一点也不似个皇子,倒像是个公主。至此后,谢珩愈发憎恨赵靖瑄,私下里更是勤加练武,誓要将赵靖瑄打倒在地。

看着眼前一脸桀骜不驯之人,谢珩半眯着眼,冷笑道:“赵统领对皇姐还真是痴情,若皇姐还在,你二人倒算得上是天下有情人之楷模了。”

“可惜,皇姐还未与赵统领行夫妻之礼便撒手人寰了,朕自然也不能让皇姐背上赵氏妇的名讳。若我如此做了,想必皇姐泉下有知,怕也要入梦来斥责我一番,怨朕害得赵统领平白守着一纸婚书孤独终老。”

赵靖瑄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眼里的杀气似要迸发出来,咬牙切齿道:“陛下这是不肯下旨?”

“并非是朕不愿与你这个恩典,委实是你与皇姐还未礼成,那墓碑上理应刻的是我‘皇室永泰公主’而非你‘赵氏妇赵靖瑄之妻’。”谢珩不想再看到赵靖瑄那张脸,遂拿起桌上的奏折,“朕还有许多奏折要批,赵统领若没别的事就先退下吧。”

谢珩假装看奏折,无视他的行径把赵靖瑄气得双手握拳,他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龙椅上的谢珩,过了半晌,他才甩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