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木簪
谢宁莞跌倒在地,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见红方被打得甩了出去。
堪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随后,她就落入到一个沾了血气的怀抱中。
双眼被捂住,她陷入黑暗里,只能依靠双耳,估摸外头的动静。
“世子!属下来晚了!还请世子降罪!”
赵靖瑄借着杜一身上的力从地上站起,平静无波的眼眸扫过对面的一男一女,虚弱地道:“回府。”
他此刻就是再想把谢宁莞带走也力不从心,且不说他几乎用不上任何的功力,就算是全盛时期,也未必能有十足的胜算打倒谢琰。
他依靠着杜一,指了指昏迷倒地的红方,又把视线移向谢宁莞不远处的地面,“簪子,拿回来。”
若赵靖瑄不说,杜一还没看出来,被他当成树枝的那根小木棍原来是一支簪子。
杜一将赵靖瑄扶到巨石边坐下后,抬步往谢宁莞的方向走去。
而谢琰全程都在警惕地盯着杜一,压在谢宁莞后背的力道不由自主地加重。
谢宁莞余光瞥见地面的簪子,这才发现她的簪子掉了。
“簪子,是我的。”谢宁莞扯了扯谢琰的衣摆,低声道。
但赵靖瑄一直在注视着他们,自然没错过这一句话。
本就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又因为谢宁莞的话掀起了一阵波澜。
她不是不想随他去山庄吗,为何还要拿走簪子。
赵靖瑄突然有些瞧不清谢宁莞的心思了,若说要利用他,自己早已将私兵的兵符给了她,再者说,依照他如今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如何能比得过谢琰。
他实在想知道,谢宁莞究竟将他当作什么了。
然而,在他沉思时,不远处又展开了一场小小的决斗。
杜一正要拿起木簪,一只手忽而出现在视线里,抢先拿走了地上的木簪。
看着谢琰手里的木簪,杜一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拔出陌刀,“王爷怕不是夺人所爱惯了,事事都要欺负我家世子。”
说话间,他的视线看向被谢琰好好地护在身前的女子,在场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杜一话中指的究竟是什么。
谢琰丝毫不理会杜一的大放厥词,手腕一转,把木簪稳稳地插在了谢宁莞的发间。
做完后,正要飞身离去,谢宁莞忽而挣脱了他的束缚。
谢宁莞好不容易得以重见天日,一偏头,刚好看见杜一满目怒容。
而坐在不远处的赵靖瑄虽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但没有出言训斥,任由杜一以下犯上。
林子里的寒气逐渐加重,夜风微微一吹,卷起了不少的尘土。
赵靖瑄心口上的伤灌了些寒风,凛冽的寒气与微弱的气息相冲,搅得心肺闷闷地发疼。
他忍了忍,颤声道:“杜一,回府。”
透过月光,赵靖瑄那张白得毫无血色的脸看起来煞是吓人,谢宁莞鼻尖一酸,拽着谢琰的手,低声道:“我们先去国公府。”
谢琰登时蹙起了眉,脸色瞬间变得比赵靖瑄的还要难看。
“不去,回府。”谢琰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先前就是因着放任她去国公府医治赵靖瑄,才引来这些事端,他都不敢想,要是他再晚来一步,指不定她就被红方带走了。
有了前车之鉴,这下谢宁莞说什么他都不会再答应了,但是他低估了赵靖瑄在谢宁莞心目中的地位。
谢宁莞的视线在赵靖瑄和谢琰的脸之间来回转换,过了好半晌都没由再说话。
杜一顾念着赵靖瑄身上的伤,收起陌刀,转身跑回到赵靖瑄的身侧,扶起赵靖瑄就要走。
“先叫人把红方带走。”赵靖瑄摁住杜一的手,有气无力地道。
经赵靖瑄提醒,杜一这才想起地上还有一个叛徒,可就在这时,他犯起了难。
他一未骑马,二未叫人,仅凭他一人,难以将重伤的赵靖瑄和昏迷的红方带走。
犹豫之际,谢宁莞却突然喊了一句。
“我一定要去救他!”声音大到把杜一都吓得一哆嗦。
赵靖瑄虽未被吓到,但却有些震惊,移开的目光又放到了谢宁莞身上,静静地望着她。
震惊之人不止赵靖瑄一人,谢琰也疑惑不已地望着她,眼里写满了不理解。
谢宁莞看出赵靖瑄和谢琰的疑惑,深吸一口气,阖上眼,低低地道:“因为他是赵靖瑄。”
“我不能看着他死。”
谢宁莞心里清楚得很,赵靖瑄的伤势太重了,如果他的伤再
拖下去,只怕撑不过旭日东升。
这会又过了宵禁,就算要找大夫,也要消耗不少时间,更遑论普通的大夫就算穷尽毕生所学都无法治好他。
要是寄希望于宫里的太医,不若她亲自出手,把生的机会亲手从阎王爷那夺回来。
但是哪怕谢宁莞这般说了,谢琰也不松手,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紧紧攥着她的手腕。
“哪怕他是天皇老子要死了,都与你我无关!”
杜一听了几句,忽而想到了一个法子。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倒出一颗药丸塞到红方嘴里,再一掐他的下颌,确保红方咽下后,走回到赵靖瑄的身侧。
“世子,属下带您回府。”
张开双手揽住赵靖瑄,再施展轻功轻轻一跃,杜一带着赵靖瑄缓缓飞离林子,隐入黑夜之中。
争执声渐行渐远,最后,在彻底飞离林子前,赵靖瑄听到了一句话。
“我如今是你的王妃无错,但我终归还是谢宁莞,你如若不想我悔恨一辈子,就与我一同去国公府。”
“不管过去多久,世人都当他是永泰公主的驸马,我,也不例外。”谢宁莞用轻柔的嗓音说出了最扎人的话。
谢琰双手握上她的双肩,凝着她的眉眼,说道:“可情之一事,哪有先来后到!”
“不能因着先皇先一步给你和他赐了婚,我便要退居一隅。”
谢宁莞眼里写满了坚定,听完谢琰的话也无半分动容。
看着她淡漠的眼神,谢琰颓败地问道:“世人的眼光当真如此重要?”
谢宁莞心里一凛,这句话太过熟悉了。
赵靖瑄不久前还问过她相似的话,他们一人想要用世俗的眼光捆住她,一人要她挣脱世俗的枷锁。
无形之中,她成了被世俗驯化的那类人。
她的心动摇了,不禁暗自问道:“她到底该不该救赵靖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