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秦浼,谢谢
解景玮停顿一下,又开口道:“我们之间唯一的矛盾,就是小忧欺负小朵。”
许春艳不服气抱怨。“小孩子们之间打打闹闹不是很正常吗?老三两口子也太小心眼了,孩子们打闹的这点小事都要迁怒到我们身上。”
解景玮赞同,小孩子们之间的事,他和许春艳就不会掺和。
炭火没掉在自己脚上,所以不知道疼,被欺负的不是他们的孩子,所以不心疼孩子,换个角度,若是小朵欺负小忧,以他们护犊之心,只怕反应比老三两口子更激烈。
“宛儿怀孕怎么回事?”解景玮转移话题。
“你问我,我问谁?”许春艳翻了个白眼,胡宛儿是他的表妹,又不是她的表妹。
“唉!”解景玮叹口气,语气不佳。“这都些什么事儿?姨妈也是,宛儿怀孕了还带来解家。”
“你姨妈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许春艳有些幸灾乐祸,胡宛儿怀孕流产,更配不上景五了。
许春艳又说道:“你姨妈眼光高,一心想要自己的小女儿嫁进城,这次回乡下,应该是发现了宛儿跟一个村汉在一起,你姨妈看不上那个村汉,棒打鸳鸯,把宛儿带到解家,我估计宛儿自己都不知道怀孕的事,否则,以你姨妈的性子,会把宛儿肚子里的孩子处理好后再带到解家。”
“许春艳,我怎么感觉你有些幸灾乐祸。”解景玮微眯着双眸瞪着许春艳。
许春艳一愣,摸了摸脸颊,有这么明显吗?
许春艳矢口否认道:“你感觉错了,她是你的亲姨妈和亲表妹,我是你的媳妇,她们也是我的亲姨妈和亲表妹,表妹的遭遇,我深感同情。”
解景玮不傻,他从许春艳神情上捕捉到的不是同情,而是幸灾乐祸。
秦浼洗了头,坐在窗户下等头发干,没有吹风机,太不方便了。
建厨房和厕所的事全交给解景琛,她只需要出钱,解景琛办事,她放心。
解景琛坐在床上看书,秦浼坐在窗户下看书,解景琛看书是为了增长知识,秦浼看书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
深夜,解母下班回来,见解景琛和秦浼的屋里亮着灯,解母急匆匆走来,见屋门虚掩,透过门缝,没见到秦浼的身影,眼尾一挑,没敲门,直接推开门。
解景琛以为是秦浼上厕所回来了,眼角余光瞄见是解母,眸光微闪。“妈。”
解母在医院上班,下班不准时,解景琛习以为常。
解母拧眉看着自己儿子,问道:“你媳妇呢?”
不是找他,找秦浼,解景琛嗓音低沉:“上厕所了。”
闻言,解母朝厕所看了一眼,迈步进屋,关上门反锁。
解景琛眸色暗了暗,母亲这波操作,着实看不懂。“妈。”
解母来到床边坐下,神情严肃地问道:“四儿,你老实告诉我,你对小浼了解多少?”
解景琛愣住了,他对秦浼的了解,全是听秦想抱怨,后来秦浼来部队探亲,将家属院闹得鸡犬不宁,怨声载道,秦想只能厚着脸皮赔礼道歉,直到秦浼对他下手,他娶了她,将昏迷的她交给大姐。
失忆后的秦浼和失忆前的秦浼,天差地别,失忆后的秦浼,他们在一起不足一月,对她能了解多少?
“妈,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解景琛抬手,揉了揉眉心。
解母迟疑片刻,将今天在医院发生的事告诉解景琛,听完后,解景琛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眼底也掠过一丝担忧。
“四儿,你这个媳妇了不得啊!”解母神情流露出喜悦,她是医生,对医术在她之上的人很敬佩,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她的儿媳妇。
儿媳妇优秀,儿子太差了,这不是好事。
解母打量着自己的儿子,眼中满是嫌弃之意。“四儿,你要努力,不然配上不小浼。”
解景琛在想事情,对母亲嫌弃自己,没怎么上心。
“四儿,什么时候安排我和亲家见面?”解母问道,她认定秦浼这个儿媳妇,他们都结婚半年多了,两家父母都未见过面,无论是娘家们来四九城,还是他们去羊城,总要双方见上一面才好。
解景琛沉默,秦浼的家人,他也只认识秦想,其他人都没见过,也没去过秦浼的家,秦家人待不待见他这个女婿都不好说。
“看情况。”解景琛委婉的说道。
亲家在羊城,他们上班又忙,两家想要会面,还真不好安排。
解母拍了拍解景琛的肩。“等我和你爸不忙的时候,我们就去羊城拜见亲家。”
秦浼上完厕所回来,发现门反锁了,大力拍打着门。“解景琛,你发什么神经?居然把门给反锁了,你什么意思?”
解景琛很无辜,解母起身去给秦浼开门。
“解景琛,你……妈……”秦浼愣住了,懊悔自己刚刚粗鲁又暴躁,她怎么就没控制住脾气呢?
“小浼。”解母也有些尴尬,趁儿媳妇不在屋,她将门给反锁了,摆明了在儿子面前说儿媳妇的坏话,如果是好话,至于反锁门吗?
“妈,您和解景琛有重要事要商量吗?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我在院子里等你们。”秦浼说完就要关门,却被解母阻止。
“小浼,快进屋,外面冷。”解母拉着秦浼进屋。
“妈,没事,我不冷。”秦浼抓住门框,不肯进屋。
“小浼,我不找景七,我找你。”解母说道。
“找我?”秦浼手指着自己,一脸惊讶地看着解母,这话没说服力,找她,反锁门跟自己的儿子蛐蛐,别开玩笑了。
“小浼,今天在医院,你救……”
“妈,我今天没去医院。”秦浼打断解母的话,偷偷瞄向解景琛,见他妖冶的容颜浮现出一丝玩味。
解母目光一滞,她答应过秦浼要保密,刚刚却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景四,解母心虚,看着秦浼的眼神有些闪躲。
“妈,找我有事吗?”秦浼笑看着解母,她都不确定,婆婆有没有出卖她。
她医术精湛,不是什么坏事,反正她的原则是,谁找她看病,给钱,她就看,不给钱就想要榨取她,不能够。
去医院上班,还是算了,自由自在的游医就挺好的。
解母想了想,从包包里拿出两捆钱。“小浼,这个给你。”
送钱?秦浼意外又不意外,是答谢她救人吗?功劳全给婆婆,婆婆给钱答谢,秦浼觉得合情合理。
“给你们建厨房厕所。”解母说道。
秦浼苦笑,她居然想多了,不是酬劳,秦浼没接,而是看向解景琛。
“收下吧,我们正好缺钱。”解景琛开口道。
秦浼嘴角一抽,他们缺钱吗?好吧,谁会嫌弃钱多,解景琛说缺钱,他们就缺钱。
“谢谢妈。”秦浼道谢,从解母手中接过钱。
“很晚了,你们休息吧。”解母拍了拍秦浼的肩,迈步离开。
秦浼目送解母的身影进了屋,她才进屋关门反锁,秦浼坐在电灯下数钱,不多不少,整整一千。
有钱人就是大方,一千给出去,眼睛都不眨一下。
放好钱,秦浼洗手,摸了摸头发,干了,爬到床上躺下。“解景琛,关灯。”
解景琛没看书,只是拿着书陷入沉思,见他的注意力不在书上,秦浼才让他关灯。
解景琛将书丢到书桌上,关灯躺下,秦浼满意了,闭上眼睛,在她快要睡着时,解景琛开口。“秦浼,谢谢。”
秦浼一愣,侧目望着解景琛,漆黑一团,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突然跟她说谢谢,只觉得莫名其妙。
秦浼想了想,伸出手,凭着感觉去摸解景琛的额头,先摸到他的下巴,解景琛浑身一僵,他还没反应过来,柔软无骨的手贴上他的额头,又听秦浼疑惑地说道:“没发烧啊!”
解景琛嘴角抽搐,拉下秦浼的小手,并没有放开,而是放在他的心口处。“秦浼,我是认真的。”
秦浼懵了,隔着布料,感受到他的体温,还有那颗跳动手心。
解景琛明明跟她说谢谢,怎么搞得像是深情告白似的。
秦浼脸颊泛红,抽回自己的小手,藏在被褥里。“解景琛,你莫名其妙。”
“睡觉。”解景琛没解释太多,翻身侧躺。
秦浼没多想,闭上眼睛睡觉。
翌日,秦浼早起,在厨房给解景琛和解景珊煎药,她不会生火,火是解景琛生的,她只需要盯着火。
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连解景珏都去上班了,沈清没上班,来到厨房。
“四弟妹。”沈清叫道。
秦浼一愣,见沈清还在家里,很是意外。“三嫂。”
“景四说,今天景七要泡药浴,我请了半天假。”沈清不冷不热的说道。
“除了泡药浴,还要扎针。”秦浼说道。
沈清挑眉,声音清冷:“不是每天都扎针吗?”
秦浼愣了愣,看着沈清,踌躇地说道:“是每天扎针,今天不一样,会痛。”
昨晚,她忘了告诉婆婆,想着早起告诉婆婆,谁知婆婆比她更早,她起床,婆婆已经去上班了,昨天那个伤者,身份不简单。
沈清没多问,秦浼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锅里的水烧开了,秦浼在锅里又加了些药材,烧了十分钟左右,锅里的水舀到桶里,沈清提去解景珊屋里。
药熬好,秦浼倒进碗,又加了两碗水继续熬,提高音喊。“解景琛。”
解景琛在指挥师傅们施工,听到秦浼喊自己,解景琛来到厨房。
“喝药。”秦浼将药碗递给他。
解景琛接过,仰头一饮而尽,放下空碗转身离开。
秦浼端着药碗去解景珊屋里。“景七,先喝药。”
解景珊接过,不解的问道:“四嫂,不是先泡药浴再喝药吗?”
“今天不一样。”秦浼手伸进浴桶里,试了试水温,水很烫,又往水里丢了一个药包,见解景珊盯着碗里的药发呆。“景七,你很坚强,加油。”
解景珊仰面望着秦浼,想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却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体验过有多痛,这次她真没勇气说,我不怕痛的话。
“景七,这次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今天之后,你就能试着动一动了。”秦浼给景七鼓励。
解景珊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将药喝光。“四嫂,我没问题。”
“真棒。”秦浼朝景七竖起大拇指。
“今天之后,景七的腿就治愈了?”沈清也有些激动,低眸,看着景七的双腿,她觉得不可思议。
“没那么快,只是能动。”秦浼想到小炉里还熬着药,拿起空碗跑去厨房,没一会儿,她又回来了。
她和沈清合力将景七弄到浴桶里,秦浼让沈清看着景七,她去厨房。
算准时间,秦浼回到景七的屋里,关上门反锁,两人合力将景七弄到床上,沈清帮景七穿衣服,穿裤子时被秦浼阻止。
秦浼找来床单让沈清撕成布条,沈清虽不明所意,却没有多问照办,直到见秦浼用布条将解景珊绑住,才没忍住出声。
沈清眉梢轻挑,眼底藏着凌厉。“有必要这样吗?”
“三嫂,我知道你心疼景七,相信我,真的有必要。”秦浼手上的动作没停。
“三嫂,别担心,四嫂不会害我。”解景珊对秦浼的信任是绝对的,躺在床上,乖乖让秦浼绑,上次她能强忍着剧痛全凭意志力,这次她没信心了,甘愿让秦浼绑着。
秦浼很欣慰,那种将自己的命交到你手中的信任,虽有压力却很舒心,不仅绑着解景珊的上身,还将她绑在床上,嘴里塞上毛巾,上次是擀面棍,擀面棍太硬,担心崩掉她的牙,这次秦浼用毛巾。
沈清抿唇不语,退后一步,清冷的目光里掠过一丝怜惜。
“景七,我要开始扎针了。”秦浼给解景珊缓冲几秒,在解景珊的眼神示意下,秦浼扎第一针。
压抑不住的痛吟声从解景珊咬着毛巾的嘴里溢出,沈清站在一旁,她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解景珊的疼痛。
沈清心里清楚,景七不怕疼,才第一针,她就痛成这样,这该多痛啊!
秦浼神情专注,无论景七承受着怎么样的剧痛,她下针的手没有丝毫停顿。
看着被剧痛折磨的景七,沈清都动容了,坐在床边,给景七擦汗,秦浼每扎一针,疼痛加剧,双腿动不了,被绑住的上身压抑不的颤抖。
沈清心疼不已,眼眶泛红,握住景七的手。
景七反手抓住沈清的手,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很用力,很用力,指甲陷入肉里,沈清没呼痛,也没放开景七的手。
压抑不住的痛吟声,连屋后施工的师傅们都听到了,纷纷看向解景琛。
“景四。”有一个师傅忍不住开口。“你不去看看吗?”
“没事,我媳妇在给景七治腿。”解景琛坦然自若,低沉的声音里没什么情绪,拿着图纸的手却有些微颤。
上次景七都撑住了,这次景七也能撑住。
治腿的过程哪有那么容易,不付出代价怎么能成功。
师傅们没再多说什么,景四媳妇给景七治腿的事,街坊邻居们都知晓,甚至有些还打赌,有人赌景四媳妇能治愈景七的腿,有人赌景四媳妇不能治愈景七的腿。
“李师傅,你们先忙,我去给你们烧开水。”解景琛话音未落,转身离开。
“这哪儿是去给我们烧开水,分明是担心自己的妹妹。”刘师傅看一眼自己的水壶,满满地一壶水,他还没喝一口。
“解家不缺钱,这些年为了治景七的腿,什么办法没想?什么偏方没用?一点效果都没有。”李师傅叹息道。
“医院的权威医生都没办法,一个略懂一点中医的姑娘,能治愈才怪。”牛师傅也忍不住叹息。
“如果说是个老中医,还有一丝希望,一个姑娘,半点希冀都没有。”刘师傅站在景七屋后,指着那堵墙,低声说道:“听听,这是治腿吗?分明是杀过年猪。”
“行了,别说了,干活。”李师傅催促道。
解景琛给的工钱高,他们干起来也卖力。
天气不热,景七浑身汗湿,秦浼也汗流浃背,沈清额际也溢出香汗。
景七承受着剧痛,目光涣散,无论是意志力还是身体都濒临崩溃的边缘。
“景七。”沈清见景七嘴角溢出血,瞳孔一缩,眼底露出惊惧,惊慌地叫道:“秦浼。”
秦浼见状,心头猛地一惊,脸上的表情有瞬间凝固,迅速恢复从容镇定,眼底也泄露出一丝不安。
有多痛她没承受过,却清楚的知道很痛,几乎超出正常人身体的承受范围内。
如果因为给景七治腿,景七承受不住痛,硬生生给痛死了,她就罪过了。
门外,听到沈清担忧的叫声,解景琛也冷静不了,薄唇溢出冰冷的声音。“秦浼。”
秦浼反锁了门,他进不去,努力压制住踢开门的冲动。
“闭嘴。”秦浼低喝一声,眼眸中闪过凌厉的光芒,踌躇几秒,语速极快地开口。“我已经分心了,你还掺和进来,解景琛,你要清楚,我但凡扎错一针,轻者前功尽弃,重者今天就是景七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