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五章:讨论
在新科半导体公司的碳基芯片研究室有一个颇为特殊的设计,周瑜站到了讲台上,他的左手面和身后有数个可拆卸移动的大型平板,可以触控,可以实现一些隔空手势操作,而这些平板连线的服务器已经可以提供堪比普通超算的算力。
在周瑜的右侧,则是一个“复古”的黑板,那上面已经写满了公式、推导方向。
周瑜左手拿着一个平板,右手滑动着黑板,清楚的看到一众半导体研究人员正在探索新的方法和技术,比如字体端正的郑承夏教授,有写道可以利用石墨烯模板手段来攻克技术难关,还有人写道用表面改性等手段,以实现对碳纳米管排列的精确控制。
察觉到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许凝重,周瑜在看完了这些内容之后,突然一拍手掌,说道:“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我就一个在职半导体材料博士,你们才是行业精英,不会以为我看两眼就有办法吧?”
要是在其他地方,这群院士、博士后、博导们肯定不会将一个刚进入这个行业的“科研萌新”当做救命稻草,甚至这种在职博士都不配进这种科研场合,但在新科集团,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存在。
经过周瑜多年培养,新科集团的学徒制度选拔了一堆技术过硬,理论与实践结合能力极高的在职文凭党,同领域工作的情况下,新科集团一个在职本科员工平常做的事情是不少全日制硕士都没有学过或者技术并不扎实的工作。
特别是这个新科集团的青年董事长,每天除了开会,下车间的那几个小时之外,其他时间基本都宅在办公室里面看书、学习,那脑子不知道是怎么长的,让集团这些顶级天才出身的科学家、院士们都感觉妖异,有不少理论实验,这年轻人可以自己在脑海中思考模拟。
这种能力在科研界就是最bug的能力,因为很多实验室、实验环境都无法达到大脑模拟实验的“标准”,所以直到如今蓝星相当多科研领域的顶尖理论研究都是该学科的大佬在脑海中进行,有了理论,然后才是用实验去证实理论,探索这个理论是否正确。
当然,这种在脑海中模拟实验需要极为扎实的基础,就像是幻想一杯水掉落在地,艺术家们是思考掉落瞬间的动态美,又或者是水花四溅之后的液体流淌,但是科研人员在脑海中模拟的时候,要考虑水杯的材质、重力场大小、掉落角度、高度、当地气温、地面的材质、结构……等一堆要素。
而周瑜,他在这么多年的“检验”中,几乎是完美呈现了什么叫做人形自走实验室。
除此之外还有新科集团的那些只有全球顶级研究机构、实验室才可能会有的机密技术文件,科研人员当中也有不少人猜测,自家董事长每天在办公室里面看的就是这些机密技术文件。
周瑜看到这些目光的主人没有丝毫听他解释的意思,叹了口气:“我只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小年轻,你们现在探索的进度已经相当拔尖了,不过这段时间,我也看了很多咱们集团和夏芯国际合作代工芯片与台积电号称的同制程芯片、以及韩星电子半导体工厂的芯片有过比对。
在咱们半导体行业鼎鼎大名的摩尔定律,的确已经失效了,何止是5纳米,其实在7纳米阶段我们设计芯片的时候,就要考虑芯片的量子隧穿问题,还有芯片材质纯度以及运行稳定性,除此之外还有光源的穿透性、纯洁度、加工设备的精确度都在面临着更加可怕的艰难挑战。
也正是因为在实际生产和实验室技术推进的过程中遇到了很多问题,所以我们的工程师团队才决定在短时间内,不将纳米制程提高作为第一工作任务,而是深化提升5纳米芯片的设计与制造技术,只有在基础材料、基础光学这些环节有了统一提升,才会实质性推进比5纳米制程更尖端的制程工艺技术。
当然还有的多重曝光技术、多颗芯片以堆叠的方式封装在一起的3d封装技术,也是其他项目组在做的,咱们在座的各位也都有一部分精力被分到这些项目当中。
所以,咱们或许要换一个脑子,来想象碳基芯片这个项目的工艺方向。”
换一个脑子?
李贤审听到周瑜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但是郑承夏教授却根本就没给周瑜故弄玄虚的机会,直接开口说道:“董事长你说的是让我们换个思维方式吧?”
周瑜对这位老教授伸出了右手大拇指点赞。
“没错,就是换一个思维方式,不要将碳基芯片当做硅基半导体芯片去做,要从最初的选材就开始自己探索。
比如硅基芯片的大概制造流程就是先找到品质比较好的硅石,提纯二氧化硅(sio)然后冶炼成为硅锭,制成硅棒,升级为芯片级单晶硅棒,再切割成硅片,选择出最优秀的硅片晶圆,然后使用光刻技术在晶圆上,用光雕琢出芯片。
现在咱们研发硅基芯片受到的限制,其根本原因就是由于硅原子的物理特性以及隧穿效应的影响。
硅原子的直径约为0.12纳米,当芯片的制程缩小到1纳米时,已经无法再继续增加晶体管的数量,因为硅原子的大小限制了芯片的进一步缩小。
此外,当芯片的制程达到1纳米时,隧穿效应会变得非常明显,导致电流无法按照预期流动,从而影响芯片的性能和稳定性。
哪怕是使用euv光刻机和finfet结构等技术手段进行升级,但这些技术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性能,却无法完全克服物理极限!”
周瑜随手拿过一块还未使用的黑板,用特制的磁性笔在上面书写着硅基芯片的简略制造流程和缺陷。
虽然现实商业竞争当中,台积电还在想着竞争5纳米工艺,梦想着突破3纳米工艺,但是周瑜早就已经看到了五纳米以下制程技术的迭代困难程度。
现在基于硅基芯片研发的技术工艺,的确是全球顶尖但是在数年之后,先进的设备也会变得落后,硅基芯片的未来前景早就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层阴影。
之所以之前没有带领公司的工程师们直接推进碳基芯片项目,也是因为整个大夏联邦的半导体产业人才、资源还没有如今这样丰富和强大,自家公司的半导体人才、设备、研发经验太过稀缺。
而现在,硅基芯片项目快摸到天花板了,也是时候带着这群半导体精英工程师向碳基芯片冲锋了。
李贤审、郑承瀚以及负责新科光源项目的高管周潭、光刻胶项目的负责人杨刚省、李明伟;抛光项目的工程师李毅风、晶圆培育负责人李明伟等人,在一众专家教授、半导体顶级工程师的陪伴下,耐心听着周瑜梳理技术脉络。
虽然这些内容都是行业最浅显的知识,但是在这一行干的时间太久,他们也在工作中发现有不少人会干着干着就开始“钻牛角尖”,在细分的职业赛道上狂奔,逐渐忘了行业其他环节的技术协同。
随后,周瑜在黑板上画起了一个晶体管的特殊设计方案。
=←——→←——=
━━━?____
“毫无疑问,现在学术界的共识是使用碳纳米管制备碳基芯片,并且在我们的探索实验过程中也的确发现碳基芯片比硅基芯片有更多优势,所以我们先不要考虑那些有的没有,先从最基础的材料,还有这根晶体管着手。
当然首先要做的就是需要提纯,得到现有程度能够做到的最高纯度,最高性能碳纳米管晶体管的无掺杂制备方法,对于碳纳米管材料的要求,现阶段可以定为50纳米,然后一步步迭代到现在硅基芯片的5纳米。
除此之外,大家这段时间看到咱们彭教授团队的最新成果没有?”
周瑜原本还在讲技术项目,但突然这么一嗓子,让不少刚刚进入科研状态的中年人大脑突然宕机。
谁?彭教授?
看到这群人的反应,周瑜越发觉得有时候科研团队真不能这样一直关在实验室里面,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搞自己的项目。
当然,周瑜也知道这应该也有技术项目还处于内部保密阶段,一般这种时候哪怕是同在一个大项目工程,小项目团队都会尽可能保密。
于是,周瑜将目光看向了人群当中那位挺着一个将军肚的彭教授,打起了招呼:“彭德行教授带领团队,在前段时间刚刚完成制备10纳米超短沟道弹道二维硒化铟晶体管,这是首次使得二维晶体管实际性能超过我们新科商用10纳米节点的硅基fin晶体管,并且将二维晶体管的工作电压降到0.5 v,这也是世界上迄今速度最快能耗最低的二维半导体晶体管。
这个晶体管的设计研发思路,我认为大家可以都借鉴一下。
彭教授,您上台来给他们讲讲,不然总要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年轻在这里讲技术,万一他们问到的问题,我都不会回答,岂不是给您的项目蒙羞了?”
彭德行原本还在一脸认真的参与讨论,突然被周瑜这么一嗓子,搞得也愣了一下。
在察觉到周围其他老伙计的目光有些许不善的味道,他下意识拍了拍自己的将军肚,带着团队的几位成员向周瑜走去。
片刻之后,周瑜回到了台下,坐在人体工程学椅上,轻松的看着这位自家集团花费大代价从京兆大学挖来的教授进行技术演讲。
人生数十载,彭德行做过的课题、演讲会何止数十场,更何况面对还是这群在一个大行业摸爬滚打的老家伙,有些人甚至就是师兄弟关系,所以他并没有浪费大家时间,而是一开口就讲起了技术重点。
“我们团队做的工作也不多,主要就是在董事长和其他几位院士的指导下,做了三个小方面的革新。
首先就是我们采用了更小有效质量的高载流子热速度的三层硒化铟作沟道,实现了室温弹道率高达83%,为目前场效应晶体管的最高值,远高于硅基晶体管的弹道率,小于60%。
其次就是我们解决了二维材料表面生长超薄氧化层的难题,在实验室环境下制备出了2.6纳米超薄双栅氧化铪,将器件跨导提升到6毫西?微米,超过目前所有商用二维器件一个数量级。
而最后的第三点,就是我们团队在集团技术工程团队的倾力配合支援下,开创了掺杂诱导二维相变技术,克服了二维器件领域金半接触的国际难题,将总电阻刷新至124欧姆?微米,满足集成电路未来节点对晶体管电阻的要求。
本来按照以往的管理,这些研究成果会发到《nature》上,但是现在咱们的身份变了,而且这些项目都有集团参与,加上有保密协议的限制,所以我们内部还在孵化更优技术当中,争取能够早日进行商业化。”
彭德行教授的这番话一出,立马就引来了不少教授、工程师的吐槽。
“好好好,每天一起工作结束之后,你们还回自己的实验室开始第二班工作是吧?就这么玩的?”
“赶紧把技术成果摆出来看看,我们在这里冥思苦想好几天,你们闷声不吭的搞成果了。”
“老彭,咱们相识多年,你竟然也一声不响搞大事情,技术如果能够在这里解密,就拿出来看看。”
普通人的疑惑和记者的报道,彭德行早已经历过。
而如此近距离的听到这么多老朋友的感慨,他还是第一次经历。
面对这个情况,他下意识看向了周瑜所在的位置,毕竟他也不清楚这些技术可不可以现在就公开出来。
周瑜倒是对自家集团的这些半导体工程师、科学家、院士教授们没有那么的吝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