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做出决定

草原，北纥汗国。

格尼草场上，依旧存在着一层薄薄的冰雪，寒风依旧呼啸。

这种天气，三万北纥骑兵却骑着战马，在草地上对练互砍。

越是临近出兵攻打回鹘的时间，北纥士兵心头越是火热，训练越发卖力。

毡房之中。

哈日贵愤怒的将手中书信扔在地上。

海古拉走上前，将书信捡起。

这是塞尔柱帝国和西域龟兹国刚刚送来的信件。

信件上提到，今年六月份之后，龟兹国将不再出售粮食给北纥。原因是去年粮食歉收，加之常年与西域诸国交战，龟兹国亦缺粮。

但是为了保持彼此之间的友谊，龟兹国已经跟塞尔柱帝国洽谈好了，北纥缺粮可以向塞尔柱帝国购买。

塞尔柱帝国的商队最迟在五月份便会入驻哈密城。

海古拉神色不由得一愣。

这是赤裸裸的勾结。

哈日贵喝了一口酒，怒骂道：“龟兹国这头喂不熟的野狼，必将遭受天神谴责，本汗绝不会放过它。”

海古拉说道：“大汗陛下，塞尔柱帝国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试图通过粮食达到控制汗国的目的。

汗国吞并回鹘之后，倘若找不到稳定的粮食来源，必将处处受制于塞尔柱帝国和大炎秦州。”

哈日贵再次猛灌了一大口酒。

“汗国只能在塞尔柱帝国和大炎秦州之间周旋，然后不断积蓄实力。”哈日贵厉声道：“龟兹国以为背靠塞尔柱帝国便可狂妄？

北纥不是回鹘，北纥的儿郎常年生活在漠北，何惧西域艰苦？”

哈日贵已经做出了决定。

既然塞尔柱帝国不给活路，等到北纥吞并回鹘并稳定下来，便出兵攻打龟兹国。

只要吞并龟兹国，粮食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海古拉开口道：“大汗陛下，臣认为需尽快将这则消息告知大炎秦州。臣发觉，大炎秦州之主非常关注塞尔柱帝国。”

哈日贵思索一番，道：“既然如此，便由你联系奈日苍。”

“臣领命。”

哈日贵放下酒碗，并问道：“出征的粮食备好了吗？”

海古拉说道：“大汗陛下宽心，已经备好，足够汗国儿郎在前线厮杀一个月。”

“很好。”哈日贵双眼中迸发出一抹噬人的光芒，双拳紧握。

吉布哈，你的死期马上就到了。

回鹘汗国，牙账城。

街道之上，空无一人，且地面上每隔一段距离便出现一滩血水。

吉布哈下达了强征青壮的命令之后，城内绝大部分的适龄青壮被警卫抢抓入伍。

凡是有不遵从的，就地斩杀一家老少。

面对如此残暴的手段，城内的回鹘子民只能屈服。

城中唯一安宁的便是大炎商旅聚集的街道。

或许是顾虑秦州的威慑，只要大炎商旅老实的待在家中便不会有事。

倘若试图出城，照例杀无赫。

民居之中，地奇星头疼无比。

回鹘的王城禁卫来回巡逻，根本无法传递消息，更无法外出。

这时，一名汉子快步推开房门。

地奇星起身，急忙问道：“如何？”

汉子说道：“巡逻的翼官同意了，他只有一个要求，开战之后将他的妻女送往秦州。”

地奇星不假思索道：“答应他。”

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打造一个能往外传递情报的通道。

至于这名翼官提的要求，地奇星不在乎，想必翼官自己也不在乎。

这是绝望之中，翼官唯一看到的希冀，他没有选择。

一刻钟后，汉子去而复返，并点了下头。

地奇星拿出一张纸条，正色道：“即日起，便由你负责与那名翼官接触，保证情报安全送出城外。”

“属下领命。”

……

秦州，河西郡。

宝岭县。

三月中旬下旬，气温逐渐回升，百姓早早便开始为春耕做准备。

得益于秦州收复关远郡时缴获了大量的牛群，加之后面敲诈回鹘，开办乌纳山谷集市，秦州不缺少耕牛。

从前年五月份开始，关远郡马场饲养的耕牛，便陆续分配至秦州各地。

去年四月份开始，耕牛又陆续分配至益州各地。

宝岭县比邻关远郡，更是不缺耕牛。

每个村庄根据户籍人口多寡，至少能够分配一头耕牛。

耕牛的逐渐普及，减轻了百姓劳作的压力，以及缩短了耕种的筹备时间。

此外，都督府衙接连补贴农具，亦让百姓能够以更低的价格更换新的农具。

新农具以及营造司改造的农具，亦能提高耕种效率。

诸多利民政策及举措的实施，切实的减轻了百姓肩头上的压力。

秦牧与锄草的百姓交流一番后，又巡视了宝岭县的水利建设。

三年前收回关远郡之时，便着手建设平西水库及打造关远郡水系。

关远郡水系打造完成之际，又着手串联河西郡，将两个郡的水系连通起来。

宝岭县是河西郡中一个较为缺水的县，县内能够恩泽土地的河流极少。

秦州成为秦州牧之前，宝岭县的百姓经常为了抢水，几个村庄互殴的情况都出现过。

水系的打造配合水利工程的建设，极大减轻了供水压力，解决了缺水、抢水的问题。

“丘爱卿，宝岭县的水利工程进度如何？”

宝岭县令丘白旋即回道：“已完成四成，今岁计划完成两成，三年内全部完成。”

秦牧颔首。

都督府衙现在不缺钱，缺的是能够长期劳作的青壮。

古代社会，百姓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土地上。

不同于现代社会，有化肥、农药，有务农机械。

毫不夸张的说，古代每一粒粮食都需要农户从年头忙到年尾。

只有闲暇之时，百姓才会考虑去做劳力。

秦牧穿越至此三年多，感触最深的便是永远不要怀疑百姓对土地、对耕种的留恋行。

古代百姓虽愚昧，却深刻明白，唯有依靠土地和自己双手才能少饿肚子。

秦牧在田间地头走了一圈，随后问道：“宝岭县建设有牲畜养殖场？”

丘白说道：“去年七月份，户司和群牧司在宝岭县的桥头镇建设了三座养殖场，主要饲养猪羊，其次是鸡鸭，以及饲养了一百头牛。”

群牧司是在景平十年收复关远郡之后成立的官署。

群牧司最主要的职责是饲养培育战马，其次才是饲养培育牲畜。

近两年，秦州各地的肉价普遍都很稳定，且呈现稳步下降的趋势。

这与群牧司在秦蜀各地开设养殖场有着直接关系。

前年，关远郡两个马场出栏肉羊共计七万头；去年，两个马场出栏肉羊十三万头。

去年出栏的肉羊数量暴增，主要原因是乌纳山谷集市开始，草原上大量的马牛驼羊通过交易进入秦州。

这些马牛驼羊在马场饲养一到两个月后，便投入到市场当中。

桥头镇的三座养殖场，规模并不算很大。

养殖场内的员工，大部分是孤寡残弱。

都督府衙早就颁发了政令，群牧司建设的养殖场必须要优先招募当地的孤寡残弱，然后才可招募有谋生能力的人。

相较于耕种土地，养殖家畜家禽更为轻松。

养殖场内的员工各司其职，有的外出收割野菜，有的清扫猪栏、鸡圈、羊圈等，有的宰杀家畜家禽等等。

倘若不是事先安排好，养殖场的运转情况让秦牧很满意。

秦牧指着面前刚宰杀好的肉羊和肉猪，问道：“这些肉类如何售卖，售往何处？”

负责管理养殖场的书吏立马回道：“商人先在宝岭县群牧司办事处提出购买的数量，并支付货款，群牧司会将数量同步至养殖场。

商人在规定时间前带着群牧司和秦州钱庄开具的凭证来到养殖场，便可领取对应数量的肉类。

桥头镇三座养殖场出产的肉类，主要售往宝岭县城及河西郡城。很少有商人会将肉类运往其他郡县。”

秦牧点点头。

肉类售卖的流程很畅通，这一点值得肯定。

至于屠宰好的肉类走不出河西郡，这很正常。

即便硝石制冰已经非常普及，肉类保鲜依旧是一个难题。

因为车马实在是太慢了。

况且，如今家畜家禽养殖场在秦蜀两地遍地开花，几乎每个郡都有养殖场，跨郡县售卖屠宰好的肉类很容易亏本。

忽而，秦牧停住脚步。

十多名百姓挑着箩筐或木桶站在牛栏外。

书吏旋即解释道：“主公，养殖场内的粪便皆是低价卖给周边百姓。”

秦牧说道：“做的很好。”

只能说桥头镇附近的百姓赶巧了。

根据规定，群牧司下辖养殖场内的牲畜粪便，要优先供应给官庄。

近几年通过抄家，都督府衙手中得到了大量良田。

只要少部分良田分给了百姓，其余皆整合成为官庄。

虽说简易的有机肥在营造司不断改进之下，效果越来越好，可在当前生产力水平之下，最好的肥料依旧是动物粪便和植物残体。

这等上好肥料自然不会轻易便宜百姓。

……

凉州，平凉郡。

厮杀声停止，两千凉州骑兵落荒而逃。

马胜骑在马背上，愤怒的收起马刀，脸色极其的难看。

连续四天，平凉郡城中的凉州军都会出城支援严顺县城。

起初，马胜按照祁将军的部署，佯攻严顺县城，实则围杀支援的凉州军。

只是凉州军有所防备，援军只是不断地袭扰并州军。

一旦并州军表露追击和包围的态势，凉州军立马撤退；而后，倘若并州军加大对严顺县城的攻势，或者停止追击，凉州援军便又折返回来。

这种来回拉扯的疲敌之术，奏效了。

马胜不敢下令追的太深，否则平凉郡城的守军倾巢而出，三万并州先锋军将会被覆灭。

此外，严顺县城的凉州守军比想象中更加难缠。

在兵力没有形成碾压之势，在没有携带攻城军械的情况下，多次强攻皆无太大说活。

唯一的好消息便是为了抵挡并州军的强攻，凉州守军伤亡很大。

马胜看了眼日头，下令鸣金收兵。

主力大军已经快到了，随军携带的粮草也快消耗一空，不能再进攻了。

平凉郡城。

高坚听完下属的汇报，脸色铁青。

四天的时间，仅仅是为了支援严顺县城，骑兵伤亡高达四千三百人。

不过，高坚却没有责怪带兵支援的将领。

凉州骑兵中超过一半都是入伍不到半年的新兵，对战并州铁骑没有怯战，已经合格了。

高坚深呼出一口浊气，看向皱眉沉思的杨玄业。

“杨先生，并州大军最快两日之后便能抵达前线。从近四天的攻守情况来看，并州主力大军抵达之后，严顺县城撑不住三天时间。

平凉郡城又能撑多久呢？”

杨玄业沉吟道：“半个月，倘若能撑过半个月，突厥出兵，局面必将好转。”

高坚不由得陷入沉思。

“本将明白了。石大青已经征得两万新兵，倘若守不住平凉郡，那便退守平罗郡。”

杨玄业躬身道：“将军英明。”

他此时并不知道，高坚已经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兴庆城，韩府。

韩渚脸色铁青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这两人分别是凉州豪族方家的族长方长风，豪族张家的族长张文元。

韩渚凝声道：“两位，草原异族百年间侵略凉州多少次？你们难道忘了？狂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切莫做与虎谋皮之事，恐成虎食。”

方长风说道：“韩老，你有所不知啊，突厥吉利可汗启用了一批大炎读书人。这足以证明，突厥可汗不再排斥大炎人。”

韩渚冷笑道：“突厥乃是异族，大炎人即便在突厥为官，又有何地位？与奴隶有何区别？身为大炎豪族，就应有其风骨。”

方长风和张文元脸色不断变化，后者苦笑道：“韩老，事已至此，倘若不与突厥合作，难道继续扶持高坚？

亦或是向李氏负荆请罪，寻求李公原谅？”

当初，顾氏放弃凉州之后，李氏便暗中派人与凉州豪族接洽。

只是一众凉州豪族商讨之后，出于各种考量，还是拒绝了李氏。

韩渚冷声道：“两位考虑过没有，倘若突厥入主凉州，你我皆成千古罪人，子孙后背将永远抬不起头。”